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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拍卖会(二)
西斯特利被她的发言呛到了一下,默默放下餐具擦手,用几乎怀疑的眼光刺向她。
坏了...
池晏埋头,耳尖稍稍红润起来,
悔不当初啊。
弄这么一出,恐怕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了,还得罪了使徒。
拖主管的福分,自己本就是唯一一只刚入下界就被使徒记住的小鬼。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在F2层走动时一直佩戴着西斯特利的面具,来到宴会时宾客们才没辨认出来。可刚才的提问等同于自爆,并且还顺带揭露了肖友鹏的底细。
池晏双手扶额,真是尴尬死了。还在座的宾客们顺理成章怀疑起来她,议论纷纭:
不知哪里来的声音:“来这的都是小鬼吧,我说这女孩看着眼熟,她就是那只丢了魂的女鬼。”
这是什么形容?
光头旁座的名媛傲慢道:“我看未必,是使徒的亲戚也说得通。”
还有混淆视听的?
还好,现在大部分宾客的关注点基本在游戏上,没人过度在意这个把握不准的身份,所以讨论很快结束。
肖友鹏淡然一笑,不失从容解答道:“无论是否拍卖商品,”他表情突然狰狞,镜框垂掉在鼻梁上,嘴唇轻抿似乎蓄谋已久:“坚持到拍卖结束即刻完成试炼。”
听完,池晏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肖友鹏身后屏幕坍塌后,通道口的阴风就不断地涌入她的胸口,心窝发紧。
这种听似简单轻松的试炼最让人担心,未知的可拍很能掐住人的畏惧。
但池晏更犯愁的是如何洗清自己刚才的怀疑,如果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恐怕将来的活动都会受限。
越是这时她越不能乱了阵脚,进入拍卖会场之前她必须故作镇定。
转瞬时间过半,肖友朋已经离开宴席。正当她思索着获胜条件的荒谬性时,却听见身旁一阵带着恶意的怒吼。
规则颁布后,宴席间暗流涌动,为了那渺茫的新生机会,明争暗斗已初现端倪。
那位曾率先提出猜疑的名媛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个经过精心计算、充满优越感的笑容,试图争取众人的支持,
“各位难友。”她目光逡巡,最终落在老绅士身上,仿佛在掂量每个字的分量,
“我认为,我们应当考虑一下资源的‘优化分配’。”
听完,方才的老绅士的脸色变得愤怒涨红,他怒目圆睁,斜睨着名媛,胸膛剧烈起伏。
名媛颈间一道清晰的勒痕在华服衬托下格外刺眼。她穿着与池晏同款的曳地长裙,领口点缀着璀璨的钻石胸针,耳垂上的珍珠光泽温润。
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价格不菲与刻意的体面,在这诡异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池晏的目光流连于名媛那过于完美、毫无褶皱污渍的衣裙。
这不对劲。
对比自己以及在场其他人身上虽光鲜却僵硬的服饰,一个念头骤然划过脑海——
这绝非地狱的更衣室所能准备。
名媛仿佛未察觉老绅士的怒火,涂着精致蔻丹的手优雅地指向自己:
“像我们这样,生前接受过良好教育,具备持续为社会创造价值能力的人,若能获得新生,必然能实现效益最大化。”
她柔和的嗓音包裹不住内在的傲慢。一旁的光头男人脸色阴沉,默默点燃了烟。
“培养下一世的栋梁之材,难道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吗?”
她的话语听起来冠冕堂皇,字里行间却充满了阶级的傲慢与理所当然。
宴席之上,每个人光鲜的衣着,似乎都只是为了掩盖不堪的过往。
“而某些人,”
她刻意停顿,眼神如毒蛇般缠上老绅士,
“活着是社会的负累,死了也只是浪费名额。以为换身衣服,就能抹去骨子里的无能与潦倒么?”
讥讽点到即止,名媛好整以暇,冷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从宴会开始就从未进食的老绅士显然被那恶毒的话深深刺痛了他。
他猛地挺直佝偻的背脊,目光毅然迎上名媛的视线。
会场中央的倒计时已悄然过半,阴寒刺骨的气息无声地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
池晏瑟缩着雪白的脖颈,水漾的眼眸里漾动着恰到好处的惊惶与无辜。
她裸露的纤柔臂膀微微颤抖,交叠着环抱住自己,倚靠着冰冷的餐椅,试图从单薄衣衫包裹的胸口汲取些许暖意。
真是冻死人了,果然变漂亮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无暇为那两人的对峙心惊,自身的处境同样焦灼。
抛开如何寻找灵魂这个难题不谈,她本就因出场方式过于惹眼而成为焦点,又不慎提及使徒引来了更多探究的目光。
此刻她恨不得化身隐形人,缩在座位里,再不敢轻易发出任何声音引起注意。
她就这么蜷缩着身子,屏息凝神观察这现场的局势,
老绅士情绪激动,呼吸急促,头顶的黑色礼帽忽然滑落,啪一声轻响砸在餐桌上。
“我反对!”
他抬起头,压抑着怒吼低吼。灯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沟壑纵横,布满岁月刻痕。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他布满皱纹的额头正中央,一个陈旧暗沉的枪眼赫然在目
这突兀的发现让周遭空气瞬间凝滞,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旋即又以更低的频率蔓延开。
名媛只是略感吃惊,很快恢复从容,漠然俯视着他。
“我们各凭本事。”
老绅士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浑浊的双眼直视名媛,里面燃烧着隐忍已久的火焰,
“就是你们这种人!”他的声调陡然拔高,“满口效益、价值,动不动就优化、淘汰!就是你们,害得我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临到退休却被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
他大口喘着气,手指猛地指向自己额头的枪眼 ,
“我本想一了百了,没想到死了还要碰到你们这帮畜生!”
这与池晏的猜测不谋而合。
他们的身体,保留着死亡前一瞬的样貌。
从伤口大致能判断出各自的死因。
名媛疑似自缢,而老绅士…
池晏看着那额头的弹孔,只觉一股寒意沿着脊背爬升。
可她自己呢?
或许是因为车祸太过惨烈烈太过迅速,自己生命消失得太快。
池晏指缝滑过金丝裙摆下的肌肤,光滑完整,没有任何创伤痕迹。
这不合常理的完好让她心底莫名不安。
名媛被老绅士突如其来的爆发和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恼怒取代。
她大概从未被这样人当面如此顶撞过。
“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反驳,
“市场竞争,优胜劣汰,本就是自然法则,没想到你这么不明事理。”
“现在,在这里,你还想用你那套来衡量谁更配活下去?!”
老绅士越说越激动,额头上的青筋马上就要爆裂。
“我下辈子也要被你们这群人踩在脚底下吗?”
说罢,老绅士那猛地探入陈旧西装的内袋,再抽出时,粗糙的手中多了一把闪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手枪。
“啊!”
名媛率先花容失色,尖叫着向失去柔荑后踉跄,撞倒了身后的椅子。周围的宾客们也瞬间骚动起来,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此次试炼并没有一条规则说明严禁伤害他人,即便在场的小鬼已经失去□□的健康和生命,不会再体会到死亡的滋味,可剧烈疼痛的恐惧还是让他们无比惶恐。
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后,许多求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宴席间唯一在座的那位使徒。
而他就坐在池晏旁边。
池晏也被那突兀的枪口惊得一颤,又随即感到无数视线如芒在背,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情急之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向他求助。
“咳咳。”
她先是假意轻咳两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然而那边依旧毫无动静。
她悄悄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用尽可能友好的语调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西斯特利…?”
众目睽睽,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那声音灵巧而轻软,尾音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粘腻,听来竟有几分像是在撒娇。
与此同时,池晏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旁边挪了几寸,目光却还死死锁在前方的争执上。
在这片是非之地,想要不被战火波及,寻求身边这位使徒的庇护,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而西斯特利,依旧维持着环抱双臂、垂眸敛目的姿态,一副置身事外、不置可否的淡漠模样。
其实池晏那点细微的小动作,早已分毫不差地落入他的感知。
他唇角不可察地微微一勾并未抬眼,只是鞋尖轻轻点地,那两条修长的腿便不着痕迹地跟着挪移过来。
直到池晏的身体与他仅剩一臂之遥,他才仿佛刚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发出一声慵懒而迟来的低应:
“嗯…?”
似乎没听见周遭的吵嚷。这时,他那覆着浓密卷翘睫毛的眼睑,才徐缓抬起。
他高大的身影随之逼近,无声无息地,再次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独有的气息范围之内。
西斯特利对现场的混乱不感兴趣,
只是乜斜了一眼手中老绅士紧握的枪。枪支貌似不是首次出现在这里,作为一只小贵,既然能保留生前的样貌,那将生前携带的物品一桶带下来自然也不奇怪。
得到了回应的池晏转头看他。
他已然变换了姿态。一只手随意地撑在她座椅的靠背上,微微倾身过来。
俊美的脸孔近在咫尺。
他饶有兴味地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跳动着幽微的火焰。她娇嫩的肌肤在猩红的眸里平静流淌。
池晏没想到细微的挪动竟会被察觉,顷刻回过头来。
打算装作若无其事地再悄悄挪回去,鼻尖却猛地一痒。
“阿嚏!”
她慌忙捂住嘴,眼眶因这突如其来的喷嚏而微微泛红。待她放下手,眨着水汽氤氲的眼睛抬起眼帘,声音带着一丝刚打过喷嚏的软糯,
“你,你干嘛?”
“不是你主动过来的吗?”
池晏眼神讪讪躲避
“那人带枪,你不管管?”
西斯特利只是简单又瞄了一眼,老绅士举着枪口已经对准名媛了半天,可眼神却闪烁地盯着他,愤懑中仅剩的理智告诉他没有使徒的允许贸然出手可能会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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