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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沐光公子蒙尘
黄衣女子折断了窗外的一枝梨花:“春光明媚,今日是个好天气,适宜插花。”
柳栖梧一手托腮,看着她将梨枝理好后插在了白玉瓶。
白花配白瓶,简直是绝配。
柳栖梧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道:“元月,你真的要参加今年秋天的会试?”
“嗯,我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了,”姚元月抬起一侧嘴角,“我们的尚宫又不像大昊的司宫那般能进外朝,我想做的事,走女官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柳栖梧一脸钦佩:“我真庆幸伯父伯母是支持你的,不枉你女扮男装在国学府读了这些年。”
“人生短短几十春秋,想好做什么事立即去做,不蹉跎了年岁,这样才不会留有遗憾。栖梧,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想做什么呢。”
柳栖梧自嘲一笑:“活着?我只想让当下的自己能活得久一些,不管是母亲和叔父拿给我的药有多苦,我都会咽下去。”
“所以,你八岁时到底是哪个神医只用了一颗药丸就治好了你?”
“说来遗憾,我们只知道他是居无定所四处周游的游医,他让我们称他游医师,没有留下真正的姓名。”
姚元月轻拍她的肩膀:“也许哪一天有缘还会再见!”
听到“再见”这两个字,柳栖梧莫名想起昨夜里梦到的王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姚元月伸手触向投在她脸上的阳光,眯起眼睛:“春光柔暖,你还能打颤,莫非——”她拖长了声音,“你想起了谁?”
“我……”柳栖梧“腾”地一下脸红了,“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快说!”
“你有没有梦到过男子,极少见到、而且还是自己并不喜欢的男子?”
姚元月佯装思考,随后狡黠一笑:“有哇,不过你先和我说说,你梦到了谁?”
“梦到一个我非常讨厌的人。”
“哦?”
“我不喜欢他,虽然旁人皆道他如何如何好,可是我却知道真正的他完全是另一幅模样。我幼时在……一个地方看到他发落自己犯了小错的随从,那随从之后的百般惨遇皆是起因于这件很小的小事。”
元月微皱眉毛:“犯错受罚天经地义,虽说受罚之后的遭遇与处罚之人无关,但要是小过大惩,究其前因后果,受罚人陷入的惨境和那处罚之人就有一丝干系了。”
“是吧!你在学堂里有学到对不对!”
“书上没有写,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那个受罚的小随从有些可怜,他后来如何了,你可知道?”
——
“你可知道?”
“知道啥?我只知道你没请帖,不请自来,脸皮厚得很,非要私闯民宅。”门房不以为然。他两臂孔武有力,即使对面好几个人,也能毫不费力地阖起门扇。
空档越来越窄,几乎快要放不下正中那张中年男子五官抽搐的脸。
他怒道:“你主子姓梁,我是他爹!”
冷硬的声音在门房身后突然响起:“我没有爹,只有娘,娘已死,无父无母,何况我姓程。”
门房扭过头来,看到自家公子的眼色后,瞬间爆发所有力气,将门掩地紧紧地,随后利落地将门闸插上。
隔着一道大门,挡不住对面的人声声谩骂。
“数典忘祖啊你!改成你外祖的姓经过我同意了吗?”
年轻公子眼神冷冽:“你忘记了,当初可是你让我被抹除族籍的。”
“怎么?难道也是我逼你做下蠢事惹怒王世子的?你犯了错,难道不该罚吗!梁家怎能被你这商户之子给连累了!”
年轻公子温润一笑:“所以我姓程啊。”
——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柳栖梧拍了下桌子,咧嘴抬起手挥了挥,“说到这,谁没有在年幼时犯过小错啊,有错就改善莫大焉,可他的家人不仅没有安慰他,甚至把他堵在死路里,也幸好他能逆风而行,走出一条坦途来。”
姚元月笑着给她按手心:“听起来是一位坚韧又努力的,怎么,你莫不是欣赏他,所以才讨厌当时处罚他的那位?”
“是啊,”柳栖梧坦荡承认,“我的确欣赏他,他经历种种,不改正直端方,我很是钦佩他。所以,两年前我为他仗义执言,我们也因此相识,他是除了你之外,我另一个要好的朋友。”
“啧啧啧,幸好我不是男子,不然我此刻一定嫉妒地抓狂,你心里竟还有别人?”姚元月挑起眉梢。
柳栖梧反牵她的手:“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好的。”
元月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有句话不知我当不当说。”
——
“孩子,有句话不知我当不当说。”
年轻公子将茶盏放回案上,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笑道:“舅父请言。”
程霄道:“正儿,虽说七年前你被梁家抹去族籍,你得以能回到我们这里,可那人毕竟给你精血,你与他说到底是骨肉相连的关系,如今他有事求你,你何不听一听,如果能借此机会还了他的恩情,未尝不可?”
程正微微叹了口气:“舅父,此刻门外竟是污言秽语,我可不想污了自己耳朵。再者,梁家世代官宦,那人只顾为自己小儿子谋出路,是我自荐东宫,通过选拔后入东宫做伴读,那人就应该知道,我是有入仕之愿,更有入仕之能的。可他当初为了讨好族长,让族长愿意继续栽培他的小儿子,不顾我的前途,将我抹去族籍,让我失去所有弥补错误的机会。”
他悠悠道:“我从未借过梁家的光,也不欠他什么。要不是您和我外祖愿意收留我,我怕是流浪街头,含恨而终。要说恩情,我合该还您和外祖的恩情。”
“傻孩子,你是自家人,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你是‘回家’,那种话以后可别再说了。”
程正起身,向程霄躬身行礼:“舅父,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愿意让他进府。”
“好,你能想明白我的意思就好,”程霄也跟着起身,扶起他,对着屋里下人道:“还不快去安排,请客人入正厅。”
“舅父,我还有一事要同您讲。”
“嗯,你说。”
——
“你说。”
姚元月道:“我总觉得因为一件事就把整个人完全否定,似乎和那处罚之人发落自己犯了小错的随从没有什么区别。”
柳栖梧愣住,她从未往此处想过。
不过……
她道:“可我还是不喜欢此人,不只因这一件事,还有其他的事。”
姚元月点头:“嗯,讨厌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都不需要什么理由。”
“那若是明明讨厌,在不知道是他的时候又喜欢,是我脑子有疾吗?”
这下轮到姚元月愣住了:“啊?”
——
“啊?你说,你那……梁二公子赌钱,甚至还曾经找你借过几次钱?”
“是啊,”程正一脸坦然,“我最初看他痛哭流涕,楚楚可怜,以为他能改正,就借过几次。可是后来,他越来越胆大,我怕他有一天犯下输掉整个梁家资财的大错,就断了接济。没想到……他果真这样做了。如今,他的好父亲正筹钱呢,刚刚我也听了他几句骂我的话,大抵是因为钱的事情找上咱们程家,谁人不知程家是盛雍的巨商,生意甚至都做到了北漠和南海。如果舅父执意想让我见他,还请让我身在屏风后,您在屏风前好好听一听那人会说出什么话来。
程霄叹了口气:“程家能有今天,离不开正儿啊。如今前因我已知晓,就看看梁大人一会儿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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