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作者: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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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来了


      开机仪式设在户外,有一场丛林逃亡的戏,也不知勘景如何找到这片地方,似荒野未开化。
      何逸亚麻长裙,夸张的首饰,波西米亚风,不食人间烟火,很快,裙摆就沾染污泥,不用奇怪,这身衣裳,她只会穿今天一次。
      媒体散去,导演召集演员,讲述该场地戏份重要性,虽然拍摄只三两天,但是艰苦程度却是全剧之最。
      大姐抱怨酒店房间简陋。
      “更简陋的我也住过,况且这种地方。”想了一想,还是不忍,“或者,你等回影视城再来?”
      心里倒是愿意,但是被妈妈推过来才一天便打道回府,恐怕又要落多几句埋怨,并不想听,于是耐下性子,看红姐捧着剧本看的认真,便也挨过去坐下。
      “这么多,背的下么?”
      红姐抬眼,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关心,她有点不适应。
      “我意思是,会不会很辛苦……”大姐被盯的发毛,又不好马上离开,只能继续开口,“不过你从小念书好,应该也不难哦,不像我……”
      垂眸,搓手,自己就是文化缺了点。那时候妈妈也正年轻,整日舞场翻飞,小小年纪的她,也早早懂得烫卷发,涂指甲,画的一手好妆,一张菱形脸可以幻化出诸多模样,十来岁便懂扬长避短,无奈大了之后,先天条件到底不足,明星没当成,空姐也不够资格,整日来在店铺半跪给人试鞋,一双鞋,从七千文到两三万不等,一月薪水攒下来都不够宠自己一回。
      合上剧本,打量着,不知道大姐此刻有几分真心,但是她亦希望她好,至少自己能少些拖累。
      “你有你自己的好,不要被妈妈影响。”
      还记得大姐也是有些体育天分,如果不是被母亲教育的高不成低不就,做一名网球教练,也能自食其力,受人尊重。
      可惜,三十出头,已然恨嫁,再回不到从头开始勤力自强。
      “小妹,”大姐几乎热泪盈眶,多久没人称赞自己一句,曾经的奉承也都是冲着这个妹妹而来,她曾飘飘然,很快便知,自己几斤几两,用高冷掩饰短板,“妈妈……她也不容易,我知道,我们多有连累你,但是请你相信,这一次,我是真的想重新开始。”
      据说那人虐待她,从身体到精神,却因为妈妈觉得高枝难攀,硬是逼着多谈了数月,及至分手,大姐已经饱受摧残。
      这哪里是失恋,这是几乎失去这个女儿,所以母亲鼓足勇气,电话打给红姐,过往恩怨不计,只求能带大姐重入正轨,觅得良人。
      “剧组人多眼杂,有空,不妨多看看书。”
      这是暗示她少惹麻烦。过去,大姐不懂,只以为妹妹得意,事事要拦她面前,现在听懂,不开口,便少露怯,大家闺秀有几个人前人后寒暄虚与委蛇。

      一连半月,大姐果然安分,英文书看不太懂,便找了小说来读。中间有一本,刚好是何逸早年作品,于是,碰上了编剧,也能聊上一两句,心情跟着变好,自信回来,笑容也多一些。
      近日戏份,多了些拳脚,演员敬业,过于投入,难免下手轻重。好不容易导演喊了卡,红姐也颇觉得吃痛。大姐放下书,迎上去,比助理更贴心,送上保温杯,是浓浓的黄精党参茶。
      “累了就先回房间休息。”
      已近凌晨,今天拍摄颇为不顺。
      “你比我累。”大姐摇头,过去总觉得做明星风光,现在看到小妹属实不易。
      大概是何逸写惯风花雪月,加了争斗的场景,总是抓不住要义,导演与之商议了很久,忽然宣布今日先收工。
      “要么请你弟弟过来,帮忙一二?”
      何逸也正有此想法,这部戏想要冲奥,一开始她就生了“大而全”的心思,恨不能平生所有全部堆叠,感情戏份里多了侠之大义,帮派斗争,正义之师,总觉得缺点精气神。
      众人赶回酒店,两部电梯都不够用,咖位大的自然被恭敬地拱于前排。
      也是进组这些日子,第一次与阿华肩并肩于静谧的狭小空间。
      男女主角,于动荡中相识,一开始皆是活下去的压力,感情尚未开化,因而不及细想,再合作是否有尴尬。此时此刻,夜深人静,他身边只一司机兼助理,她身边只一亲姐陪同,剧本杂物塞作一包尚且自己拎在手上。
      “我到了,红姐晚安。”
      点头,有礼,退出电梯,直等电梯门合上继续上行,才转身走向房间。
      “哥,你也太谦虚,她比你还小吧?”
      “她楼层比我高,你怎未留意?”
      顶楼有套房,这样条件的酒店,套房也不过是多了个十余平米小客厅,硬件设施实在一般。

      “刚才阿华和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人家?我记得之前你们合作过好几部戏?他人挺好,也没什么绯闻,你不妨……”
      门被砰的关上,大姐险些撞到鼻子。
      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忘记这个小妹越红脾气越发古怪。好在,并非真心,听不进与她无关。转身下楼回了自己房间,累了一天,终于可以卸下伪装,不用坐的笔直捧着书兢兢业业。
      躺在床上,不太想动,今天NG的次数有点多,虽然不是因为自己,但是这种焦躁,让大脑过于活跃,太阳穴有隐隐跳跃的刺痛。
      电梯合上的刹那,她看到他小指勾起的动作,那是他们约好见面的暗号。
      过去,越是同一个剧组时,他们说话越少,小心翼翼,时不时还会装作矛盾,呛声几句。只要判断足够安全,两人便会约着角落里聊上一两句,有时候是为避免误会,解释刚才人前的言行,有时候是为约定下一次对峙,防止被人看出破绽。
      那时候,他远没有她忙,会煲了汤送去给她饮,但十次有七次不是忘了配料就是少了调味,他懊恼,学习太用功,没有兼顾到。她知他勤奋上进,心有无限。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见,还是不见。
      这么久,他曾经的好,她还是没能全部忘掉。
      好像最开始,也是电梯,也是没什么外人,他恭恭敬敬地称呼红姐,丝毫不因为自己年长一些而羞愧。
      他约她时间,认真请教白天对手戏的处理问题。
      她问他,为什么不片场说,他目光清明,答,人多口杂,即使正事,也容易引出无限误会。
      他知他咖位不足,易被误解攀附,有问题是真,不想被误会也是真。
      于是点点头,带他去了套房的客厅,房门大开,助理立于门口,斜靠在门框上打游戏。
      那时候的他,很上进,如她刚入行时的样子,一板一眼,偶尔显得耿直且愚笨。他笑说,笨一点好,其实他是童星出身,家庭艰难,身为老大,他责无旁贷,年纪小,做不了童工,但是拍片却是可行的机会。一直没有大火,不过够碗饭吃,因为做人勤快又忠厚,渐渐大家有事都会叫一声阿华,救场也好,帮忙也好,只要有机会,他一概不拒。

      今天她助理不在,自然不方便再在房间见面。
      片场近日无风无浪,昨天刚组织过媒体探班,加之冲奥兹事体大,所以剧组包场的酒店倒也无人滋扰。
      酒店大堂,幽暗的几盏灯,早没了餐饮服务,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并未等很久,那人,便已经来了,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拎着保温壶。
      利落地打开,倒出一碗无花果煲猪肺汤,没什么油花,清澈见底。
      “看你一天没吃。”
      她知他厨艺不错,是经年累月照顾家人的结果,她也曾被很好的照顾。
      四下无人,有些空旷,前台小姑娘已经埋头打盹。
      两人细语,倒是也不怕再有第三人听见,环顾四周,真有人来,老远也看得见。
      “还没说恭喜。”她不矫情,端起汤,喝了一口,看向他。
      “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吧……你这么说,我很难过。”
      阿华长着一张标准的小生脸,也不知怎滴就没大火。眼瞅着迈入三十大关,忽然资源就上来了,这部戏哪怕冲奥失败,也足以影史留名。
      “得偿所愿,为什么还要难过?”
      “我是家中老大,你知道的。但是你不知道,我家五兄妹,仅我一人正常,大弟智力缺陷,身边离不了人照顾,大妹为照顾他很早便不再念书,后来因为大弟一次发作,伤了大妹,她便……离家出走再也未回。还有一对双胞胎妹妹……”
      他看向红姐,红姐只一口接一口的喝汤,没有看他一丝一毫。
      “双胞胎妹妹,因为实在养不活,便被我妈送了人……”
      “为什么没人捧我,都知红了后这些都是黑料,哪家公司愿意经年累月捧着定时炸弹,随时把前期投入炸的丁点不剩。”
      “所以你理智你向上,你只想出人头地……”
      “我想照顾母亲晚年,为大弟治病,至少不能再祸害邻里,以及,找回妹妹们,给她们补偿……”
      “那时为何不说?”
      阿华苦笑,她如此美好,他何德何能。他小心翼翼,她看破却不说破,从此照顾他颇多。
      “那时候自卑,现在有底气了?”她不再是温婉的小姑娘,她也曾面对着白月光自卑,但是她宁可把他当作心底的净土,也不愿意去亵渎与侮辱。
      她本可以争一争的,她想,那样是不是会少些许遗憾?
      “我只是觉得,欠你一个真相。”
      她自小不得家人宠爱,少女时便被母姐推出来赚钱,难得有一个人照顾她细致入微,她感念,她珍惜,她觉得他们来自相似的家庭,总该都有相似的理想,结果,她想要的,和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一回事。
      “如果可以,我还想继续照顾你……”
      鼓足勇气,他知道,再不说,他会遗憾终身。
      “你身边,暗流涌动,我不一定能护住你,但是我愿当你的浮木。”
      原来他什么都清楚。
      这半年咖位提升,带来的好处之一就是,他知道了更多游戏规则,也知她越红,危险也越高。
      “汤很好喝,谢谢。”红姐起身,可能是流过泪,眼角还有隐隐的刺痛,“我想先睡一觉,再说。”
      他松一口气,好过完全没有希望。

      第二天下午,何逆便到剧组。过去数年,姐弟俩同框屈指可数,现在居然连新戏都能合作,在场的无不纳罕。
      来探班的陈太,冲着红姐挤眉弄眼。
      “他是来帮你,还是帮何逸?”
      低眉顺眼,任由化妆师摆弄,红姐似未睡醒。
      “我知那何逸难缠,但是姐弟俩又不住一起,你一年未必能见她几次,了不起中秋、团年饭一桌坐坐……”
      “光本月我已经见过三回,还不算剧组时间。”
      陈太丢下手里摆弄的头饰,轻嗽两声。
      “今时不同往日,你已是红姐,不再是柳叶眉的妹妹。”
      很久没人提这个名字。阿叶,阿叶。
      她忽然记起他又叫了她阿叶。
      见她不语,以为是纠结,陈太再接再厉。
      “我总归是为你好,你晓得。”
      “那,这部戏后给我一年假期?”
      “你别吓我!”
      到底是老牌经纪人,脑子转的够快,前后事情一想,默默生出一身冷汗。
      “有了?”她做口型,趁着化妆师埋头找工具。
      红姐忽然就笑了,险些岔气,眼角连泪珠都迸出,想着还在化妆,生生忍住。
      “想念书,一年制硕士。”
      “九个月便够,给你假!”咬咬牙,知道她大学学分都未修齐,好奇她如此胸有成竹,怎么申请。
      “谢谢陈太。”
      她叫她陈太,她便知,是在撒娇了,还是当她自己人的。心下有点酸。从接手小小的柳叶红开始,她目睹她一步一个脚印凭本事红起来,不骄不躁,甚至与年龄不相称的老练与淡然,但她亦深知,她心里有少女时代的遗憾,也不知怎么补,才能不拖累余生。

      和何逸路数不同,何逆的作品大开大合,有科幻有武侠,所以处理起打戏游刃有余。一组官匪追击戏码,在他操刀下,修改的服帖,拍起来顺手。
      导演喊卡的时候,华哥的拳还险险没收回,赶忙直起身向群演说抱歉。
      马上就有助理来喊,华哥请大家喝糖水,白果腐竹,适合秋天解燥滋阴。
      何逆原本帮完忙就要走,被何逸拉着,今天投资人、出品方、总导演一众大佬大腕都在,正是寒暄的好时候。
      华哥递过来糖水,看着那边热闹,这边,红姐半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困?”
      摇摇头,似乎还没清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何逸今天一身宝蓝色亚麻西装、西裤,脚上是SG的钻扣缎面高跟鞋,不像剧组工作人员,倒像视察工作的老板。
      “何家也有份投资,她是何家人,说是视察工作也没错。”
      他总能看出她的想法,这恐怕也是当初她不避讳他的原因吧。
      何逆今天戴了无框眼镜,应该是熬夜了眼睛不舒服,临时被拉来赶工,效果居然如此优秀,下的功夫可想而知。
      光线在镜片上光怪陆离的交错,也不知道何逆看没看到,看到多少。
      红姐喝完糖水,助理送了湿巾,给她细细的一根一根手指的擦干净。也不知道助理说了什么,红姐猛的一抬头,看到何逆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他微微点头,算是招呼。
      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或者知道多少,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何逸是故意的。
      这么大的投资这么重的意义,既然她要拿来对她进行勒索,那便顺着她好了。

      很快,那边有人来请,男女主角不可避免的得去见客。一个都得罪不起。
      红姐整一整裙子,下一场便是她的戏,和刚负伤回来的男主,有一场猫鼠游戏般的对峙。
      何逸为众人一一介绍,大家说着场面话,这里面颇有几个看着何氏姐弟长大,都听过一二姐弟闹翻的故事,现在看到何逸如此看重红姐,也都有些稀奇。
      不过想到红姐今时今日圈中地位,聪明如何逸,放着钱不赚才愧对何家人的名号。
      “好久不见!”何逆抢先招呼,红姐被动的点头,她知道,他说了,她便可以不用开口。双方落落大方,其他人反而不好打趣,何况事情过去太久,翻旧帐不够体面。
      “上月的访谈我有看,何先生好口才好文笔。”
      “华哥这次担纲男一,有望成为第一位冲击最佳男主角的华人。”何逸抢先出来,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胳膊。
      何逆难得保持淡淡的脸色,没有反驳,没有吭声。
      “阿红,副导找你。”声音怯怯地,众人看过来,大姐个子高的优势,此刻显现无疑,想忽略都难。
      “我大姐,诸位,失陪一下。”
      虽然不知道副导怎么会如此没有眼力见在此时找人,但是红姐沿着台阶便下,毕竟在这里与一群人尬聊也很浪费时间。
      “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她……”
      大姐今日一袭红裙,长发披肩,虽不够美艳,却有几分姿色。大家自然不好苛责,点点头表示理解,个别好事的还忍不住赞赏几句令妹优秀。
      “何先生,我正在看您的书,方便待会儿帮我签个名么?”怕有点突兀,赶紧补上一句:“何逸姐的书我也有看,她已经帮我签过了。”
      接到弟弟探寻的目光,何逸点点头,表示千真万确,只不过呢,这书看了多少,是不是特意买的就不得而知。

      众人散去,何逆因为被大姐拉着签名,索性在休息区坐下,导演喊了action,这场男女主角的对手戏便在众目睽睽下开拍。
      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接连冲击比较大,红姐第一次居然忘词,向工作人员鞠躬致歉后,赶紧拿起剧本恶补。
      助理上来递茶递水,大姐也忍不住嘘寒问暖,连带的,何逆也不知何时站到了旁边。
      阿华走过来,问要不要帮忙对一对词,被拒绝,不好过多停留只得回自己位置坐下。
      二次开拍,顺利不少,但是台词太长,双方眼神的较量过多,对演员情绪和心力都是极大消耗,导演决定稍事休息再拍下一Par。
      “不敢面对,是不是?你也会这么怂?”
      对镜补妆,红姐很确定化妆师没有说话,所以,又是那该死的皮囊,它与她共生,它知她连日来心里百转千回。
      “这么一副美丽的皮囊,你舍得委屈它?”
      “别忍着,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甩甩头,眼睛瞬间充血,吓了化妆师一大跳。
      “红姐,可否要冰块敷一下?”
      敷一下妆残了,补不好,恐怕得重画,一堆人的时间,等不起。
      再看镜中,双眼浮灰,面色潮红,似刚经历噩梦,唤了助理来,要一杯红酒,助理愣住,这样的要求是第一次。
      记得红姐第一次拍吻戏,NG数次不过,导演直叫助理把她灌醉再试,还是陈太经验老道,拦了下来,只给她闻了闻威士忌,告诉她再NG就得喝,这一下,马上再无任何恐惧与羞涩,男演员借位擦过唇边,随着导演一声卡,权当死后重生,就这么过了。
      “能不能改一改剧本?”
      何逸不在,她只能问何逆。
      “说说看。”何逆打开电脑,他尊重她的工作,更尊重她的想法。
      “我……”
      “深呼吸,别急。”
      何逆摘下眼镜,看着她,带她平复情绪。
      “这一幕没必要这么长台词。男主角不屑解释,也不能泄密,女主角的担心无处可放,与其言语上你来我往的试探,不如直接……”
      上床两个字卡在喉咙,极致的危险之后,人需要极致的放松,这幕戏是男主角任务归来,博到百分之一生还希望,不仅没迎来女主的热烈怀抱,反而是质询,是怀疑,任谁都要生气,负着伤,无人关切,什么才是最本能的需求,自然是一个安定的怀抱,所带来的确定性、安全感。
      何逆看着她,状态似乎不对,往日的阿叶,再如何情绪上头,只会自己委屈憋闷,不会大声质疑,也不会破罐破摔。
      “改剧本,没问题,但是你确定,你要这么演么?”
      想起圈中那个传闻,那个十大未解之谜,他开始有点怀疑,他认识她,贯穿她全部演艺生涯,到底有没有他不知道的情况,一如当初,她忽然就避他如洪水猛兽,如果不是避,而是退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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