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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车
地铁上所有乘客都站着，面无表情地围着他们，雕塑般一动不动。
“我去，搞什么恐怖片……”林肆喃喃道，拉着白沂缓缓后退。
他们脚下一后退，身前的乘客跟随着他们动作转头，齐齐向着他们前进了一步，无神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们。
白沂转头向后看。
后一节车厢的人也齐齐围了上来，他们后退一步，乘客前进一步。
他们退无可退了。
可当他们被团团围住被迫停下的时候，所有乘客也跟着一动不动了。
白沂被盯得起了一身疙瘩，他侧头小声问林肆：“这……算是什么入学测试吗？”
“不不不，”林肆同样小声道，“入学测试只有你是猎物，不会带上我的……”
白沂：“……”
他们两人没动，背对背警惕着。
忽然，一小段陶笛声响起，宛转悠扬却诡异万分。
面前的乘客僵硬地让开了一条道。
一个人出现了人群对面，一个身穿黑色战斗制服的女人，制服上印着“SMC”字样，肩章上纹着一条深红色的杠。
她胸前挂着一只陶笛，手握一柄黑绿色长鞭，鞭身并不是自然垂落，而是在空气中弯折扭曲着，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
——制服样式很是熟悉。
白沂目光一沉。当时他被抓走的时候，就有人穿着这一模一样的制服。
“‘SMC’，超自然管理委员会缩写，这是他们特使，”林肆低声说，“完了，被盯上了。”
“哦？还认识我们啊？”女人一手握鞭，另一手指尖勾着鞭身，鞭子有灵一般缠绕上去，“本来还想自我介绍一下的，看来是不用了。”
她抬眼笑看白沂：“小朋友，你的翅膀好用的很呢！这次人我们也收下了吧？”
话未落，她猛一甩鞭，鞭梢一抖便直奔白沂而来！
白沂本就死死盯着她的动作，侧身向左一闪！幽绿的鞭尾堪堪擦过他右肩袭了个空！
可不待他换一口气，鞭子折返，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拐弯刺来！
白沂瞳孔紧缩！
再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做好准备等待鞭子落下，可就在鞭尾将要触碰到他的前一刻——
一簇湛蓝的火焰在鞭尾燃起！
蛇鞭猛然一颤！似有一声哀鸣隐隐传来。
特使低骂一声，再度扬鞭，蛇鞭重新以刁钻的角度朝白沂而来！
可这一停顿已经足够白沂反应了。
他脚步朝身后一滑，闪入了人群之中。滞缓的乘客根本无法跟上他的行动，让他一个闪身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特使见状抬手捞起陶笛，双唇贴紧陶笛正欲吹响——
就在此时，车厢内水壶齐齐炸开！
一瞬间水雾弥漫。
“搞什么……”她吹响陶笛，可白沂二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整个车乘客的视野里只有白茫茫雾气一片，只能茫然乱转。
噼里啪啦——
细小电光在水雾中慢慢炸开，电弧越蓄越长，泛着蓝紫色的光泽。
滋滋——
电光愈发明亮，雷暴云一般闪烁着。
“好啊，”特使抖了抖蛇鞭，眯眼冷笑，“可是小瞧他们了。”
轰隆！
电光闪过！瞬间朝二人劈下！
巨大的轰鸣声骤然响起，伴着一道凄厉尖锐的哀鸣声，强烈的亮光刺得所有人视线一片白芒。
水雾散去。
四下陷入寂静，只有小屏幕仍孜孜不倦地放着视频。
超管会特使狼狈地靠在黢黑的车厢壁上，制服破损处焦黑卷曲。
蛇鞭蔫了吧唧地瘫在同样焦黑的地上，被女人踹了一脚，才厌厌地翻腾了一下，又不动弹了。
可还没待她起身，乘客们竟然反水一步一步向她围了上去！
她刚才一时无法分神操控，控制权竟被那俩小子不知道用什么阴招夺了去！
“废物！”特使看着泱泱一片人低骂一声，拿起陶笛，“净会妨碍视线！”
陶笛声咿呀。
乘客们一步步朝车厢壁退去，紧紧站成了一排。
视线终于开阔了，可哪还有白沂二人的影子？
“捉迷藏是吧？”她冷笑道，“好啊，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将陶笛贴在唇边。
陶笛声再度响起，针似的扎着白沂的耳膜。
笛声尖锐刺耳扭曲怪异，白沂眉头紧蹙，脑海中是一片嗡鸣。
他双手攥紧，周身环绕的水流却控制不住地疯狂颤动着——
可脑海又是一阵尖锐刺痛！
水圈再也维持不住，“唰”的一声洒落在地。
“哦？”水声乍响，女人带笑的声音便从几个车厢外遥遥传来，不急不缓地接近，像是料定了他们肯定跑不掉。
他们确实跑不掉。
他们已经在倒二节车厢里了，车窗根本敲不开也轰不碎。
停驻的时空里，他们根本无路可退，刚才一番战斗已然消耗很多，破不开时间笼，一切就都是白搭，只会被对方慢慢磨尽力气。
脚步声带着难听的陶笛声，混杂着一直叫嚷着的广告声吵得白沂心神不定，破局，怎么破局，时间笼，停滞，循环。
白沂用指节抵住太阳穴，指节用力发白，眉头微蹙，思考，好混乱，好吵，头好疼。
忽然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噪声小了一点，白沂抬头，林肆朝他笑了下，扶着他靠在了车厢壁上。
“你休息会，”林肆低声说，“待会我打。”
“不……我没事……我能……”白沂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林肆按了回去。
“嘘，别动，”林肆笑，“待会给你展示下师兄的厉害。”
白沂只得重新靠回车厢壁上，盯着对面。
脚步声愈发近了。
而对面无聊的小屏幕还在放那个阿飘广告，祈安万圣夜、祈安万圣夜……吵得半死，一个小破活动有什么好宣扬的。
白沂忽然坐直了。
他直直盯着那个广告。
循环……循环……地铁灯光开始闪烁的时候就在播万圣夜，而之后……就再也没有播过其他广告了。
而且，在刚才轰炸下，这些小屏幕安然无恙得有些不正常了。
“林肆？”白沂说，“你能试试把地铁里的电视屏都炸了吗？”
林肆面露疑惑却立马依言照做。
他掌心微微发热，屏幕四周瞬间炸开一串蓝紫弧光。
屏幕毫无变化。
披白床单的幽灵依旧悠哉悠哉地飘着：“10月31日，欢迎游玩。”
广告又从头开始了。
“炸不掉，”林肆微微摇头，“有保护，级别很高。刚那波是我能用的最强的了。”
那可很有问题了。
“要不……”白沂听着已经到了前一节车厢的脚步声，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试试护身符？”
“好珍贵的……”林肆一边喃喃，一边小心翼翼将他的护身符掏了出来，“予神说‘自动触发’……这是个什么触发法？”
“只剩两节车厢了哦？”女人带笑的声音近在咫尺了。
两对脚步声有节奏的像是叩在他们心上，咚、咚、咚。
林肆抬手啪的一声把护身符拍到了屏幕上。
——无事发生。
“靠，”林肆忍不住道，“予神你真的知道什么叫‘自动’吗？”
不知是语音触发还是略有延时，林肆手中护身符一热，消失了。
“祈安……滋……滋滋……”
屏幕黑屏又闪烁了几下，陷入了雪花状。
车厢内彻底沉寂，针落可闻。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猝然加快！
白沂林肆对视一眼，林肆正要起身，忽然眼前一片漆黑！
地铁灯灭了。
轰隆——轰隆——
熟悉的铁轨声再度响起！
灯光再度打亮，窗外已经可以看见微弱的轨道灯一盏盏滑过了。
“滋滋……列车即将到达：承山公园站。”
听见播报声，白沂悬在了嗓子眼的心终于咽了下去。可下一秒又被惊动——
“游戏结束了。”女人的声音不再戏谑。
破空声凄厉，长鞭比人先到！
“你挪门边去！”林肆喊着话先一步起身，将白沂护在身后，湛蓝火焰自指尖燃起，灼灼烧去！
可这次，蛇鞭并没有停顿。
狠辣的鞭风先至，长鞭燃着火焰眼见这就要甩在林肆身上——
一把剑横挡在了林肆身前。
一把冰剑。
咻——
鞭子顺惯性缠在了长剑上，瞬间将剑身绞碎！
可还未待破碎的冰剑落地，剑身便化作了水，又重新凝成剑。白沂将剑抛回林肆手上。
滴滴滴——
地铁到站，车门打开，乘客蜂拥下车，只余下空荡荡的车厢。
“好，碍事的走了，”女人在地铁关门声中冷笑道，“再来！”
她甩过一个鞭花，长鞭呼啸而至！
狂风起。
幽绿长鞭上隐隐显出一道灵蛇虚影，鲜红的蛇信子舔舐着，速度比先前快了不知几倍！
林肆瞳孔骤然收缩。
闪躲、抬剑、格挡，冰剑缠上蓝白电弧，他身形变换，红发在狂风中飞舞，动作快到近乎留下残影！
可长鞭更快！
蛇鞭活了过来，横扫上挑，及其灵活地回转缠绕！余威打在地铁车厢上发出震震响声。
林肆竭力抵挡，可不耐女人招式愈发急了，出鞭角度狠辣刁钻，只瞬间鞭尾便被染红，鲜血飞溅而出。
绿光闪动，鞭梢倏然向林肆袭来！
林肆斜身侧闪，不料鞭尾猝然拐弯，转而向白沂急刺而去！
电光火石间，林肆下意识朝白沂飞扑而去，可就在林肆指尖触及白沂的那一瞬，他被白沂猛地一拽，拉到身前！
随即一道大力狠狠刺在白沂身上，撞得两人齐齐向车门滑去！
女人露出一抹笑，长鞭回钩，正要将猎物带回，却不料得手上力道一空——
那两人竟从闭合的车门摔了出去！
而长鞭自半处断裂，剩下半截垂垂落在半空。
隐约可见的站台在昏黑中呼啸而过。
运行表上指示灯向前变红了一格。
女人恨恨地注视着窗外的黑暗，抬头看向运行表。
只见变红的那格写着灰色的站名：“神通游乐园”，贴着一行“暂停开放”。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半截蛇鞭，无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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