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 章
包拯身为同考科举的学子,十分痛心,他回头一看,门外乌泱泱的人围着,竟无一人报官,招收对包兴说:“你去衙门跑一趟,让他们来人查看。”
“是哪个糊涂鬼要报官?”门外大声嚷嚷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挤进屋。
来人身长七尺,佝偻着背走到包拯面前,竟足足比包拯矮了一个头,仅和未成年的包兴差不多个子,灰衣黑裤,面白无须。
“我是来来贡院的掌柜。周公子自尽身亡,我已让人通知义庄来收尸。”说完,一抱拳以示敬意。
掌柜又扭头对着门外大声嚷嚷:“请问有哪位学子与周公子是同乡?帮在下修书一封以通知周公子家属。”
站在外围的有一位锦袍学子举起手,衣着鲜艳,红帽配绿衣:“我与浦仁乃同乡,这事交给我吧。”
包拯刚要说些什么,后衣被包兴一拉,包兴伏在他耳边低语:“少爷,别多事,春闱在即。”
包拯只好不再多言,带着包兴退出。来来贡院的掌柜见有异议的人闭嘴,有条不絮指挥着几个店小二处理后续。
周浦仁尸体被义庄搬走,掌柜心里可惜上房无法继续出租,可众人围观着,难保没有多事之人捅到官府里,只好将这间上房锁住。
随着巨锁入闸,门外的好事人全都作鸟兽散。
包拯和包兴回到屋里,闷闷不乐:“最起码也要报官!周公子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包兴小声嘀咕:“哎哟,我的爷,我们钱财所剩无几,但凡得罪了店家,把我们赶出去,整个都城无处落脚,您没休息好,又要怎么考试?”
“先忍忍吧,等考完试再说。”包兴好心劝慰,包拯不是不懂,只是......
包拯摇头,摁下心中不满,三文钱难倒英雄好汉的事,他总算领悟了。
白天的事一骚扰,包拯心烦意燥,索性一入夜就灭烛早睡,省点蜡烛钱,明天早点起床温书。
包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包兴在不远处的榻上已打起呼噜。前几日的奔波,到了东京都城,包兴又忙着四处张□□粮,浆洗堆积的衣物,早已累得沾枕即眠。
在包拯第五次翻身时,窗外传起一阵阵呜鸣声,细听之下似有人哭泣。包拯惊得做起,走进房门。等他靠近后,呜鸣声转为低语声,似在控诉蒙冤而亡,且越来越大声。
包拯回头推了把包兴,他想出门查看,又怕有贼入屋行窃。世上本无鬼,装神弄鬼的人多了,心魔难除。
包兴一醒,就听到女子啼哭,一时分不清是屋里还是屋外,紧紧抓住包拯衣袖:“少爷一起去,我可不敢自己在屋里呆着。”
“也成。”
一主一仆绕着来来贡院走了一大圈,几乎没漏过任何死角,竟未碰到一人,更无一屋点蜡。只是随着两人的活动轨迹,呜咽哭泣声忽大忽小,仿佛跟着两人在行走。
弱小的烛光,摇摇欲坠,只能照到包兴的身周五步之远,星点火光无法抵抗噬人黑夜带来的恐惧。
包兴吓得腿软,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包拯的左臂,恨不得和包拯合二为一。包拯十分无奈,早知如此,还不如一个人来查看,这左臂左腿重如灌铅。
“你有没认真听?”包拯突然止住脚步,原本包兴拿着烛台,可他瑟瑟发抖,三番四次差点将烛台掷出,只好换他右手持烛台,左手半搂半抱着包兴。
包兴闭着眼摇头,认真听?少爷真会说笑,他恨不得暂时耳聋眼盲。
“暂且称这位为女鬼吧,她似乎在讲一个故事。”包拯竖耳聆听,“有点意思。难道这个故事和周浦仁有关么?”
随着来来贡院外四更的敲锣声响起,女鬼哭咽戛然而止。
包拯意犹未尽,打道回屋:“故事还没讲完,怎么就停了?”
包兴心里发下重誓,明天天一亮就去集市买纸钱,烧给这位姑奶奶,让她消停消停,起码消停到春闱结束,顺便去庙里求一根灵签保佑少爷高中进士,远离鬼神。
包拯回屋后神清气爽,一夜好梦,苦了包兴,半梦半醒,似睡非睡。
等到外面嘈杂声四起,包兴哈欠连连起身,他刚要去服侍少爷梳洗,却发现少爷早已梳洗好,坐在窗边抄抄写写。
“少爷,怎么不多睡会?”包兴赶紧加快手脚,拿出饼子去厨房烘热。
“我把昨夜女鬼的故事抄写下来,以防遗漏。”包拯洋洋得意道。他举起已墨迹已干的纸,对光细思。
包兴摇摇头,叹气出门,少爷要是把这劲用到学习上,也不至于年年落第。
包兴将热好的饼子藏在胸间保温,从厨房到他们的上房有一小段距离,中间需要经过中房,下房。
中房三人一间,下房五人一间,上中下房俱是五间。东北角为上房,中房、下房分别为正北,西北方。
包兴住了两天已经熟门熟路,店小二的确没撒谎,东北角无论是光照还是住宿,皆是来来贡院最好的位置。
上房背靠里街,人烟稀少,闹中取静,中下房面朝大马路牙子,马车声不绝于耳,距离厨房、柴火间近,咋看生活便利许多,却有许多不便之处,人多耳杂。
中房门口围绕着一群人,议论纷纷。包兴走近才听见“女鬼索命”,吓得他手一抖,压根不想打听,飞一般跑回屋。
少爷小时候出生通体发黑,自带煞气,普通女鬼肯定不敢近身,他只有和少爷呆在一起才心安。
包兴回到屋里,脸色发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包拯嬉笑打趣:“没人追你,我不急着吃饼,你跑那么快干嘛?”
“外面都在传女鬼索命。”包兴扭头重重关上门,上了锁还不放心,又到书桌前把窗户锁好。
屋里缺了自然光,变得晦暗不明,包拯一张黑脸炯炯有神。包兴拍着胸口心道,还是少爷这张黑脸顺眼。
“少爷,我今天就不出门了,和你吃睡同住,寸步不离守着你。”包兴信誓旦旦道。
“为何?平常我读书的时候,你不是嫌闷,四处溜达么?”包拯觉得好笑,包兴什么时候变得胆小了?心念可能是被昨天的尸体吓到了。
“女鬼索命不能开玩笑,还是少爷你辟邪,除妖降魔。”包兴滔滔不绝说着,“还记得么?您小时候三岁误入山林,遇虎化险为夷,五岁掉入井里,所幸枯井,只是轻微擦伤。”
“九岁那年又被人贩子拐走,可您却靠着三寸不烂之舌,不但逃出,还去报官,又协助捉贼。”包兴还要继续滔滔不绝说下去,包拯连连摆手停止。
他已经听得耳烂,不想再听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你跟着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世上本无鬼...”
“全是人装神弄鬼。道理我懂,但我就是害怕。”包兴搬了张小板凳,紧紧靠着包拯坐下。
包拯包兴不用出门,议论声沸沸扬扬传进屋里。
“我看,我们赶紧搬走吧!女鬼索命,谁知道下一个是谁。”
“可临近春闱,都城里四处房价大涨,我们又能搬去哪?”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命都没了还怎么考试。搬去客栈过渡几天也好过在这送命。”
包拯刚要开窗探看,窗外已无一人。包兴也听见了,脸色发白,向来嘴馋的他连饼也没心思吃了。
包拯联想起昨夜的事,反而大开门窗,心思起了,再难看得进书,打算去一探究竟。包兴拦不住少爷,又不敢独自呆着,紧随其后。
两人到了闹事的中房。不同于昨日,围观的人早已散去,独留下来来贡院的掌柜和那天引路的店小二。
闹事的中房外两名学子神魂游荡坐在门外空地,六神无主。店小二站在门口不敢入内,掌柜胆子大一点,刚从屋里走出。
“怎么样?掌柜的,有救么?”店小二着急问。
掌柜不发一言,只是摇头。包拯径直往里走,有人阻拦,包兴抢先一步帮他拦下。
包拯进屋,左右一撇,中房不同于上房,屋里无窗,狭小呈方正状,三张床靠墙摆放,头尾相接。
死者躺在入门右侧的那张床上。屋内光鲜昏暗,却能依稀可见死者全身赤裸,怒目圆瞪,嘴唇大张,双手扭曲变形,捏住自己的脖子。
包拯走上前,伸手往死者身上摁压,肌肤呈青色,身躯僵直,足见死亡时间超过两个时辰。
他刚要继续查看,就被掌柜拦下:“我说你这人,既然住在贡院,想必也是学子,专心准备春闱才是,不要和尸体过不去。”
“我记得这位学子是昨天周浦仁的同乡,他姓甚名何?”包拯指着死者,不理周围,继续查看。他俯下身,发现死者脖颈处有几道细长的血痕。
包拯上手将死者的手掰直,近距离查看血痕。掌柜惊得连连后退,突如其来的后退,无意间撞到紧随其后的包兴和店小二,三人倒作一团。
“我说,你也不怕不吉利,对死人动手动脚。”
锣声一响,县太爷到。县太爷十分不满从轿子里走出,要不是临近春闱,这种小事何须他亲自上门?随随便便派个仵作和捕快就行。
一反常态,掌柜这次及时报官,或许也怕影响来来贡院的声誉,被老板责罚。
县太爷端着架子,扶着师爷的手,缓缓入内,进了大门后,不再往里,不耐烦挥挥手,仵作心下了然。仵作弯着腰,行了个礼,伴着捕快,直奔内院。
当官的都害怕尸体,影响运势。
仵作来到中房门口,惊呆了,以往尸体附近空无一人,如今倒不同,乌泱泱站着四个人齐刷刷看着他。
跌坐在地的三个人如临大赦,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独自站立的黑脸人,一身简朴蓝袍,不怒自威,比县太爷还有气势。
仵作径直上前,一阵手法行云流水,不足片刻就得到结论。包拯见他如此草率,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来了,就要好好验尸,破案关键在于验尸。
包拯一想到自己无官无职,只好耐着性子,好声询问:“敢问先生,此人因何而亡?”
“此子估计有心疾,受到惊吓后,触发心疾而亡。”
“可我见他脖颈处有几个红色血痕,这是为何?”包拯做了一个恭敬手势。
“这还用问么?他受到惊吓,喘不上气,情急之下自行抓住脖子,企图呼吸。我见他唇色正常,必非中毒,全身骨头正常,必非断骨而亡。身上也无明显伤痕,非凶手所为。”仵作用手指着死者,着重剖析几个要点。
他很少见人对仵作这门学问如此感兴趣,仵作身为贱籍,常人唯恐避之不及,难得有学子虚心请教,他自然多说了两句。
“若是惊吓致死,他生前为何脱衣?”包拯用手丈量死者头颅,抬头问。
“世人常有人脱衣而眠,死者有这个习惯不足为奇。”仵作收拾好箱子,交代捕快一番。
包拯见他如此匆忙,想说的话梗在心中,不再多言,只是暗中拔了几根头发藏在帕中。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