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微星光

　　第三章：破碎与悸动

　　教师办公室里的冲突最终不了了之。

　　林延安的母亲用“小孩子之间的玩闹难免”、“我会回去说说他”之类的轻飘飘话语试图打发，班主任也倾向于息事宁人。李月微母亲憋着一肚子气，却又无可奈何。

　　而李建明，在整个过程中异常沉默，甚至在某些时刻，眼神会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气质出众、与他生活圈层截然不同的女人。

　　李月微以为，学校里的冰冷和无视已经是她生活的全部底色。她没想到，真正的崩塌来自于她曾经视为避风港的家。

　　那次父母一起去学校交涉后，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异常诡异。曾经虽然平淡但也温馨的小家，被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笼罩。
　　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常常看着某处发呆，眼圈泛红。父亲则变得格外沉默，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即使在家，也总是心不在焉，手机信息提示音一响，他就会立刻拿起来看，有时甚至会躲到阳台或卫生间去回电话。

　　李月微那颗敏感的心被不安紧紧攥住。她想起父亲在教师办公室里，看向那个精致女人时，那种她从未在他看母亲时看到过的、带着惊艳和恍惚的眼神。一个可怕的、她不敢深想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变得格外乖巧，努力学习，主动分担家务，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将这个家拉回过去的轨道。但她的努力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荡起多少。

　　父母之间的争吵变得频繁而尖锐。不再是关于她，而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能引爆战火。父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常常带着酒气和那股若有似无的、令李月微作呕的陌生香水味。

　　母亲的眼眸日益黯淡，常常独自垂泪。

　　有一次他们在客厅争吵，李月微站在自己的房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一切，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个她最恐惧的猜想，被母亲血淋淋地嘶吼出来，成了现实。

　　父亲没有否认，只是脸色铁青地沉默着。这种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伤人。

　　“你说话啊！李建明！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微微吗？！那个女人的儿子把微微欺负成那样，你居然……你居然……”母亲泣不成声，冲上去捶打父亲。
　　李月微的心在恐惧和愧疚中煎熬。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引来了那只破坏家庭的“蝴蝶”。如果她没有说出来，如果她继续忍耐，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然而，风暴还是降临了。

　　在一个令人窒息的夜晚，激烈的争吵后，父亲摔门而去。第二天回来时，脸上不再有愧疚，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冷漠。

　　“我们离婚吧。”他对母亲说，语气平静得残忍，“过不下去了。我对你没感情了。”

　　母亲崩溃地哭喊、质问，最终得到的只是他冰冷的背影和那句：“她更能理解我，她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她”？李月微明白那个“她”是谁。冰冷的恨意，如同藤蔓，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恨林延安，恨他那个光彩照人的母亲，也恨这个轻易背叛家庭的男人！

　　离婚协议摆上桌面。母亲的经济条件根本无法争夺抚养权。看着母亲绝望痛苦的脸，李月微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决定。

　　她抬起头，看着父亲，眼神是超越年龄的平静和冰冷：“爸爸，我跟你。”

　　母亲震惊地看着她，眼泪汹涌而出。父亲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诧异，随即是松了口气。

　　她看着母亲憔悴不堪的脸，看着这个被掏空了一切的女人。她知道，母亲没有能力独自抚养她，给她好的生活。跟父亲，至少……至少她还能有继续读书、未来复仇的资本。

　　李月微走到母亲面前，用力抱了抱她，在她耳边用极轻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说：“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也不会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好过。你好好的生活……等我长大，等我接你走。”

　　说完，她松开手，没有再看母亲悲痛欲绝的脸，也没有看父亲复杂的神情。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父亲的车。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进她那双已然冰封的眸子。

　　高中开学，李月微变成了一个更加沉默的影子。她剪短了头发，眼神冰冷，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那是她唯一的出路和复仇的武器。

　　而林延安，却在这个夏天经历了某种莫名的“觉醒”。他突然发现，那个总是低着头、被他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的“小墨点”，出落得清秀动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冰冷又疏离，看他的时候再也没有了惧怕，只剩下一种彻底的、让他心慌的无视。

　　这种无视，莫名地勾起了他强烈的兴趣和一种扭曲的征服欲。混合着对过去行为的一些愧疚，他误将这种复杂情绪认定为“喜欢”。

　　他开始笨拙地、用他自以为“好”的方式接近她。抢过她的作业本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再还回去，在她值日时故意捣乱又想帮她打扫，甚至别别扭扭地试图“保护”她，不让其他男生靠近。

　　这些行为在李月微看来，幼稚又可笑，更像是一种新型的、变本加厉的骚扰和羞辱。她对他的厌恶与恨意与日俱增。

　　终于，在一个放学后的黄昏，林延安再次将她堵在了那条必经的小巷口。

　　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努力摆出自认为帅气的姿态，语气别扭又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意味：“喂，李月微，以前……是我不对。以后……以后我罩着你吧？”

　　李月微终于抬起头，正视他。

　　那一刻，林延安心脏漏跳了一拍。她近看更好看，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却让他如坠冰窟。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冰冷，如同淬毒的冰锥：

　　“离我远点。”

　　“我恶心你。”

　　林延安脸上的笑容和期待瞬间冻结、碎裂。他愣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留恋转身离开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刺痛感，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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