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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局
婆婆派来的车准时在早上八点到达。我特意穿了一身素雅的米色套装,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看起来端庄而不张扬。今天要去的地方,不需要珠光宝气。
车子没有驶向郦岛酒店,而是开往茗城南端的静月湾。半小时后,我们停在一栋白色别墅前——这是婆婆的私人住宅,何家祖宅的分支,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来了。”婆婆坐在花园的藤椅上,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在她银白的头发上,像是撒了一层金粉。
“妈。”我在她对面坐下,闻到了陈年普洱特有的醇香。
婆婆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洗茶、泡茶、斟茶。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老派茗城人特有的优雅。我安静地看着,知道这是她的节奏,急不得。
“尝尝,七十年代的老茶饼。”她终于推过来一杯琥珀色的茶汤。
我小啜一口,浓郁的陈香在口腔中扩散,带着一丝药香,回甘悠长。
“好茶。”
“就像婚姻,”婆婆突然说,“时间越长,味道越醇,但也越容易变质。”她锐利的眼睛直视我,“聿峤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放下茶杯:“我已经见过那个温婷婷了。”
“然后?”
“我给了她三天时间考虑。”我顿了顿,“但我需要确保,无论她做什么选择,都不会威胁到何家和孩子们的利益。”
婆婆的嘴角微微上扬:“总算有点何家媳妇的样子了。”她从身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看看这个。”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法律文件和几张照片。照片上,聿峤和温婷婷在一家私人医院门口,日期是两周前。
“她怀孕了?”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照片边缘出现皱褶。
“没有。”婆婆冷笑一声,“是聿峤去做体检。他的心脏问题比我们知道的严重。”
我猛地抬头:“有多严重?”
“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五到七年。”婆婆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当然,如果继续现在这种生活方式,可能更短。”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五年,足够做很多事了。
“妈,我需要您的帮助。”
婆婆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我等的话。”她拍拍手,一个中年女佣端着银托盘走来,上面放着一把钥匙。“这是老爷子留给我的保险箱钥匙,里面有些东西你应该看看。”
我接过钥匙,感觉沉甸甸的,不仅仅是金属的重量。
“作为何家的女人,必须学会三件事,”婆婆竖起三根手指,“第一,看懂财务报表;第二,经营人脉网络;第三,”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在适当的时候装聋作哑。”
“我花了三十年学会前两样,”我苦笑,“最后一样,恐怕永远学不会。”
“那就让别人以为你真的聋了哑了。”婆婆啜饮一口茶,“聿峤最近在转移资产,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星晴查到了几处房产和公司股份。”
“不止这些。”婆婆从茶几下拿出一份文件,“他在新加坡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受益人是那个温婷婷。”
我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新加坡的信托基金是出了名的难以撤销,即使离婚或死亡,受益人的权利也很难被剥夺。
“有多少?”
“初步估计八千万。”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八千万,足够那个女孩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了。
“不过,”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这个基金有个漏洞。它规定如果受益人有违法犯罪记录,自动丧失受益资格。”
我立刻明白了婆婆的暗示,但摇了摇头:“栽赃太冒险了,一旦败露……”
“谁说要用栽赃?”婆婆轻笑,“那个温婷婷在内地做模特时,拍过一些大尺度照片。如果这些照片突然出现在茗城媒体上,而她恰好控告媒体侵犯隐私……”
“就会形成法律纠纷。”我接上她的话,“只要有立案记录,就足以触发信托条款。”
婆婆满意地点头:“你比你想象的更懂游戏规则。”
离开静月湾别墅时,我的包里多了那把钥匙和一份名单——上面列着十二个名字,都是婆婆这些年积累的“资源”,从私家侦探到资深律师,从媒体主编到政府官员。这才是真正的豪门遗产,比珠宝房产珍贵得多。
回到家,我直接去了书房,反锁上门。现在是时候重新审视我的战略了。
打开保险箱,我取出所有关于聿峤外遇的证据,以及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清单。结婚三十年来,我们积累了惊人的财富:茗城五处豪宅,香港三套别墅,上海两套公寓,新加坡一套顶层公寓;何氏集团 15%的股份,两家海运公司,一个红酒庄,还有无数的珠宝、艺术品和存款。
按照法律,婚内财产原则上应该平分。但婆婆说得对,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名单上第一个号码——徐大兴,茗城最擅长处理富豪离婚案的律师。
“何太太,”徐律师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老夫人已经跟我说了大致情况。”
“我需要两份方案,”我直切主题,“一份是和平解决的方案,一份是……全线开战的准备。”
“明白。”手机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首先,我们必须尽快将可动产转移到安全地带——您子女名下是最佳选择。”
“已经开始做了,”我说,“但聿峤最近很警觉,大额转移会引起他注意。”
“那就从小额开始,蚂蚁搬家。”徐律师建议,「比如珠宝可以‘赠送’给女儿,房产可以‘出租’给子女象征性使用,逐步变更实质权益人。”
我们聊了将近一小时,挂断电话时,一个完整的计划已经在我脑海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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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星晴和星屿回来吃饭。我特意让厨师准备了他们最爱吃的清蒸东星斑和红烧鲍鱼。
“妈,大伯同意见面了。”星晴趁弟弟去洗手间时低声说,“明天下午三点,在他游艇上。”
“很好。”我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你弟弟知道多少?”
“只知道爸爸有外遇,其他都不清楚。”星晴犹豫了一下,“妈,大伯提出要何氏西亚海线的控制权作为交换。”
我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何聿阳果然老奸巨猾,西亚海线是何氏最赚钱的业务之一。
“答应他。”我最终说,“但有个条件——他必须保证这些资产最终会回到你或者星屿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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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我独自来到酒窖,选了一瓶1982年的拉菲——那是聿峤最爱的年份酒。倒了一杯,我坐在影音室里,鬼使神差地放起了我们年轻时看过的老电影《不了情》。
银幕上,年轻的葛兰唱着“忘不了,忘不了……”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聿峤的情景。那时我刚拍完电影《盲爱》,全茗城的男人都用一种猎奇的眼神看我,只有他,在郦岛酒店的茶座里,红着脸问我喜欢读什么书。
“陀思妥耶夫斯基。”我当时随口编了一个名字,其实根本没读过。
第二天,他派人送来一套精装的《罪与罚》,扉页上写着“给最有深度的女演员”。那本书现在还放在我的床头柜里。
我仰头喝干杯中的酒,任由泪水滑落。哭吧,沈微沄,这是今晚最后一次软弱。明天起,你必须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冷酷无情的战略家,一个守护家庭的女战士。
第二天下午,我如约来到何聿阳的游艇“未名”号。这艘六十米长的豪华游艇停泊在静月湾,白色的船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微沄!”何聿阳站在甲板上热情地招呼我,“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我微笑着与他拥抱。何聿阳比何聿峤大五岁,但看起来年轻许多,一身休闲打扮,古铜色的皮肤,显然经常出海。
“大哥说笑了,”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你才是越活越年轻。”
他大笑,引我进入船舱。游艇内部装修极尽奢华,真皮沙发,水晶吊灯,墙上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油画。
“喝点什么?”他问,“我这里有瓶不错的香槟。”
“茶就好。”我婉拒了酒精,“医生说我最近胃不太好。”
何聿阳了然地点点头,吩咐佣人上茶。我们闲聊了几句家常,很快切入正题。
“聿峤的事我听说了,”他摇摇头,“这小子从小就不懂事,放着这么好的老婆不要,偏去招惹那些野花。”
“大哥,”我直视他的眼睛,“我需要你的帮助。”
何聿阳的表情变得严肃:“星晴说你想保住那些资产?”
“不只是资产,”我纠正他,“还有何家的声誉。如果聿峤继续这样下去,媒体会像鲨鱼闻到血腥一样扑上来。”
“你想要我怎么做?”
“两件事。”我打开手包,取出一份文件,“第一,帮我把这些资产转移到安全地方;第二,查清楚聿峤在新加坡的信托基金具体条款。”
何聿阳翻看着文件,眉毛越挑越高:”微沄,你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这些资料连我都弄不到。”
“我有我的渠道。”我轻描淡写地说,没提婆婆的名字。
“西海航线?”他指着文件上的一处标记。
“你的了。”我点头,“但我有个条件——十年后,必须转给星晴或星屿。”
何聿阳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成交。不过微沄,你确定只要这些?以你手上的筹码,完全可以要得更多。”
“我只要属于我和孩子们的东西。”我平静地说,“其他的,你们兄弟自己商量。”
离开游艇时,天色已晚。海风拂面,带着咸湿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的郁结稍稍舒缓。第一步棋已经落下,接下来,该轮到温婷婷了。
三天期限已到,温婷婷并没有联系我。很好,她选择了硬碰硬。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名单上的另一个号码:“刘主编吗?我是沈微沄。关于你上次说的那个专题,我有个非常好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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