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缠着你

　　棠青心软软地在玄关换好鞋，走过去抱起青菜：“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呀？妈妈开冻干给你吃哦。”
　　“喵～喵～”青菜扯着大嗓子喊，声音清脆，期待地看着棠青。

　　棠青打开冻干倒在猫碗里，然后看青菜暴风吸入，碰碰它毛茸茸的脑袋说道：“妈妈给你吃好多好多冻干好不好呀。”
　　青菜吃美了，咕噜咕噜地响，像是在开摩托车。

　　“笨蛋小猫。”

　　棠青看着它吃完，想拿起猫碗去洗干净，冻干混着猫粮噼里啪啦落在地板上，也重重地落在棠青心口。

　　“…”

　　眼前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现在地上是刚拆开的冻干袋子，碗里是满到溢出来的猫粮和冻干。
　　没有小猫吃，什么都没有。

　　青菜不在了。

　　不会再有人吃这些猫粮和冻干了。

　　她囤这么多做什么呢？谁能来吃呢？柜子里一个星期才给青菜吃一次的罐头给谁吃呢？舍不得买的猫爬架现在买了又给谁玩呢？

　　青菜不在了。

　　“好累啊。”

　　棠青放下猫碗，将自己深深陷入沙发，好想狠狠睡一场，睡到昏天暗地，睡到宇宙爆炸，睡到时间逆转回青菜还在的时空。

　　视线不经意瞥过靠背，真皮被猫爪抓得一小点一小点裸露出来。棠青扭头不想再看，又瞧见放在茶几下面小猫的羊奶粉。
　　这里面全都是青菜的踪迹，连棠青自己也是它的遗物，她能避去哪呢？
　　她避无可避。

　　棠青向老板吴献请了假，将自己独自困在家里，不断地在相册翻看青菜的照片，从它小时候看到离世那天，一遍又一遍地看，怎么都看不腻。

　　青菜，妈妈好想你。

　　棠青开始日夜颠倒，浑浑噩噩地念叨青菜的名字，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少天。
　　直到“装鱿鱼被烤”开播的消息跳出来在她眼前，才将她从混沌的世界里拉出。

　　对啊…宠物沟通师，她可以问问青菜现在的情况，想知道青菜恨不恨她，还愿不愿意回来找她。

　　棠青赶紧下单排队，还用金钱加急排到了最前面。

　　现在这个连线沟通的是一只小鸡。

　　五大三粗的大叔把它抱在怀里，语无伦次道：“我第一次搞这种东西啊，我就想问一下这个鸡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没有活力像要没了一样，一会我女儿放假回来，以为是我把她宠物鸡弄没了就不理我嘞。”

　　主播：“有去看过兽医吗？它的姓名年龄性别。”

　　“看过了没病，我哪敢让它生病啊，我女儿回来要吵架的。”叔叔挠挠头，很是纠结：“不过什么名字，几岁的我也不知道啊，那我现在给它取一个好了，就、就、就叫小□□，应该是三四个月大，公的。”

　　主播又不知道在吸溜什么：“有点难沟通，脾气很大这只小鸡，它在骂人。”

　　大叔像找到知音了一样，激动地拍着大腿，喊道：“终于来个人知道了，我女儿喜欢它连带着我老婆也喜欢，我就不喜欢，因为天天来啄我屁股，我都快气死了！在她们娘俩面前就乖得很。”

　　zzz：好好笑啊
　　我不问谁：叔叔天天被啄，还能带小鸡去看病以及连线沟通，是个很好的家长了。

　　棠青撑着脸，唇角不明察觉的也因为叔叔勾起。

　　主播：“它觉得你很凶，怕你伤害它，所以要这样防御。你女儿去上学后它更害怕，能不动引起你注意就不动。”
　　叔叔撇嘴：“我也没伤害它嘞，哎呀搞不懂搞不懂，算了我晚上煮点鸡胸肉给它吃好了。”

　　下雨天你好不好：我吃我舅。
　　不吃姜：给小鸡吃鸡胸肉…我不行了。

　　“扑哧。”棠青没忍住笑出来，可笑容却很疲惫。

　　沟通需求大，但主播仍旧很细心地解答每个人的疑问，尽量说清楚每一只宠物的心理需求。

　　“下播了，拜拜。”

　　棠青着急地打字：怎么突然要下播，我可以再加钱现在看吗？

　　看简介才知道这个主播一天就只看十五个，那她刚刚肯定会加钱排到最最最前面，棠青现在就很想知道青菜在想什么。

　　骆青酌看到熟悉的“青菜鱼块”ID发来评论。

　　但一天十五个是他很久之前就固定好的，给一万块他都不看第十六个。
　　不过她上次夸了花卷可爱，他看看也行：“上麦吧。”

　　“青菜鱼块”又在私信里给它发小猫的图片，骆青酌在看清图片内容时瞳孔接连地震。

　　小猫很虚弱地躺在动物监护仓里，身上插着很多管子。眼睛微眯，委屈地看着手机镜头后面的主人。

　　骆青酌犹豫道：“你的小猫青菜，是已经离世了吗？”
　　棠青听到“离世”这个词，顿感觉得心很慌，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不安地揪着衣角：“对，对。”

　　邪恶花生：青菜？我记得这个姐妹上次连线，主播说她的小猫生病了，没想到…
　　我要打电竞：天啊那好难受啊，代入一下自己真的要哭死了。

　　骆青酌：“你想问什么？”

　　问什么？
　　她要问什么？

　　棠青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大口呼吸努力平复下来心情，磕磕绊绊道：“它现在还好吗？恨我吗？”

　　原本应该要一个个问题问的，但骆青酌也没和她计较那么多，一一解答她的疑问。
　　“还好，恨是什么？想妈妈。”

　　“呜。”棠青捂住嘴，泪水与声音混合在一起，从指缝中溢出。

　　小桥流水：受不了了真的，小猫不明白什么叫恨，只一个劲想妈妈。
　　月光：我天呢，这是我在主播这里听到最伤心的单子。

　　棠青努力压制下自己的情绪，抽泣着道：“那它还会回来找我吗？我真的真的好想它啊。”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我是人不是神。但你不要哭了，它能感觉得到，猫狗投胎很快，你的泪水会耽搁它。”

　　听到这些话，棠青赶紧擦掉眼泪，整张脸干干净净的，除了红肿的眼睛外仿佛就像没哭过一般：“好。”

　　主播：“它有话让我告诉你。”
　　“什么话？”

　　“它说很喜欢你经常带它去的一个地方，里面有很多好朋友，皮皮豆豆什么的，还有丧彪。”

　　皮皮、豆豆、丧彪？

　　棠青完全不认识这些“好朋友”是谁，她经常带青菜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助基地。
　　青菜这个社牛小猫每次都玩得很开心，她叫它回去还跑到抓不到的墙角躲着。

　　所以？这些名字是基地的小猫小狗给自己取的吗？

　　主播：“青菜想让你好好对待它的好朋友，就像对待它一样。”

　　菜鸡选手：好好的小猫，眼睛尿尿了。
　　不见：知道是晚上，所以来催泪了是吗？

　　棠青看向桌子上的骨灰罐，感觉青菜就活生生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两只小眼因为光线昏暗而瞳孔放大，圆溜溜的。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的朋友。”棠青终于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她感觉浑身突然都好轻松啊。

　　她不是唯一的、活生生的遗物。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它投胎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它了哦。”主播提醒道。
　　“我没什么想问的了，谢谢你！”
　　“嗯，下播了。”

　　—

　　以往棠青总是会在家里和青菜打闹一番，才踩着点来上班。
　　今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拿上青菜喜欢的冻干来到基地。

　　基地里的小猫耳朵很灵，她还没进门呢就已经三三两两地守在门口。

　　“喵。”
　　“喵～”
　　“喵！”

　　棠青一进猫舍，小猫们就迫不及待地张口叫唤，如同仙乐贯耳。

　　谁发明小猫的呢，怎么能这么讨人喜欢。

　　“谁的声音呀这么大～”棠青抱起在她脚边闻气味的1123，它吃得很肥，差点一只手抱不起来。

　　1123是一年前她们在郁城后山救助的小猫，当时棠青她们用了八个小时才将它从坑里救出，1123叫得十分凄惨。
　　也因为这件事情，它现在是小猫里嗓门最大的一只。

　　“嗷呜。”1123在棠青脸上舔了舔，舌头上的刺像砂纸一样，给她做了一顿脸皮按摩。

　　棠青揉揉它的脑袋瓜子放下来，然后试探性地冲着猫群喊道：“豆豆？”
　　如果小猫真的给自己取名字了，那叫名字应该会过来的。

　　结果小猫们要么在一边炸毛打架，要么就是舔毛、睡懒觉。

　　“皮皮？”棠青又叫了声。
　　没有猫理她。

　　或许是人类语言和猫语不一样的原因吧，万一猫语的豆豆皮皮是什么叽里呱啦的话。
　　但棠青还是想最后再试试：“丧彪。”

　　依旧无猫搭理。

　　棠青挠挠头，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很想笑，还是赶紧先去给它们做猫饭吧。
　　“喵～”

　　一声响当的声音将棠青留住。

　　她一看，是青菜的妈妈3344。

　　3344是怀孕流浪到基地的，当晚就生了青菜和其他五个兄弟姐妹，兄弟姐妹被陆续领养走。
　　青菜半点没遗传妈妈超级乖不抓人的基因，太闹腾没人要，棠青就带走了。

　　3344翘着尾巴走过来，随后在她面前坐下，抬头看着棠青：“喵。”
　　棠青不可置信：“丧彪？”

　　“喵～”

　　青菜你妈妈给自己取名字叫丧彪啊？？

　　棠青蹲下来拿出冻干伸到3344面前，它闻了闻开始张嘴咬，在嘴里炒了一番后咽下。
　　“好不好吃呀。”她伸手去挠3344的下巴，小猫舒服地眯起眼昂头，喉间咕噜地响。
　　“丧彪，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了哦。”
　　“咕噜咕噜。”

　　同事们陆续到岗，棠青将冻干收起来放回口袋里，起身去穿工作服。

　　“你来上班啦，怎么样好点了吗？”栾如愿摸上棠青的头，细细感受了一下，额头的温度要比她掌心的温度低，“退烧了。”
　　棠青用的请假理由是生病发烧了。
　　“我没事啦。”
　　“那就好。”

　　开完会，棠青拎着两大桶白开水往狗舍走，天气太热了小动物们得要多喝水。尤其是运动量大的狗狗，怕一不小心就中暑了。

　　“过来喝水了。”
　　棠青将白开水倒入狗碗中。

　　“汪汪汪！”

　　豆豆和皮皮如果不是猫，那会不会是小狗呢？青菜偶尔也会停在狗舍门口看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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