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她重生后真的只想咸鱼

　　天色渐暗，没有人踏进院子。

　　叶璃等得心焦，索性翻出去，敲开邻居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女人。

　　有了剑就好办多了，叶璃直接抽剑抵住女人的脖颈：

　　“最近见过梁老婆子没有？”

　　女人吓得不轻，一个劲往后躲：

　　“啊呀呀，女侠，这两天没、没见过，饶命啊！”

　　叶璃看她一脸惊恐，叫的不是小菀而是女侠，更坐实了她的猜测：小菀来临川之后，被梁婆子拐卖不久，没有在附近常住过。

　　叶璃又逼问道：

　　“梁老婆子为人怎么样？有没有勾结人贩子之类的，你可清楚？”

　　女人一脸不可置信：

　　“梁婆婆？人贩子？不可能呀。她心善，人很好的。她没儿女，一个人过，在这住了得有十几年了，一直本本份份的，没见她和什么不正经的人来往。她在附近卖鸡蛋，街坊四邻都认识，是个好人。姑娘，你跟她有啥仇呀？”

　　叶璃皱了皱眉，不理会女人的反问：

　　“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女人想了想：

　　“最近…大概五六天以前，我跟她买鸡蛋，她看着身子骨特别不好，手颤巍巍的，走路都虚，应该是病了。不过，大概三天之前吧，我看见她出门了，看着挺精神的，不像有病的样子。”

　　叶璃放了人，又辗转附近的住户，街坊们都说梁婆婆为人和善，心肠很好。

　　这倒怪了。

　　叶璃抱着剑靠在墙上，梳理着目前的情况：

　　可能是这梁老婆婆藏得太深，干坏事没人发现，也可能她一时起意，头一回出手，干完这票就跑路了。

　　可是似乎很没道理，一个老婆婆为什么突然起歹意，又能跑到哪里去。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鬼上身了。

　　轿夫说小菀要嫁的是刘瘸子，那么这人指定和梁老婆子有交易，或许能问到点什么。

　　叶璃摸到刘瘸子的住处，一脚踹开门，长剑往人命门一抵：

　　“听说你想讨个老婆？”

　　刘瘸子看着不是地痞流氓，衣服虽然简陋但还干净，此刻正在吃着粗粮饭，被叶璃一指，筷子都吓掉了。

　　叶璃直截了当地问：

　　“见过我吗？梁老婆子是不是卖给你一个老婆？你什么时候买的，给了她多少钱？”

　　刘瘸子咣当一下跪倒，一五一十地交代道：

　　“大侠，俺没见过你，也没买老婆。三天前俺上街，有个老婆婆摔倒了，俺扶了一把，老婆婆看俺心肠好，说她有个远亲，逃荒来的，看俺一表人才，问俺成亲了没有，要不要媳妇。”

　　“不是，这你也敢信？贩卖人口是重罪，你不知道？”叶璃忍不住插了句嘴。

　　“不是买！她没跟俺要钱，说她不要求多少聘礼，只说让俺请个花轿去接人，必须明媒正娶，拜了堂就算过了门，以后好好对媳妇就行。俺还以为，是俺跟菩萨求的缘分显灵了，结果，也没见有媳妇，害俺穿着大红衣裳等了一天。”

　　没收钱？那这梁老婆子图个什么？叶璃有点弄不清楚了。

　　“大侠，你问完了不？俺，俺要吃饭了。”刘瘸子拾起筷子，巴巴地瞅着叶璃的眼色。

　　叶璃叹了口气，“吃你的吧。以后机灵点，别什么都信，也别天天想着讨老婆了。”叶璃收起剑。

　　“好嘞，好嘞。”刘瘸子从地上爬起来，开心地扒起了饭。

　　看到瘸子吃饭，叶璃也有点饿了，她找了家客栈歇脚，一边要了碗阳春面，一边想着：

　　这刘瘸子虽然憨傻，但是没什么坏心眼，胆子也不大，小菀的死应该没他什么事。

　　小菀虽然瘦弱，但毕竟是仙家散修，有灵力傍身，按理说不应该轻易被制服，还被打得伤痕累累，除非制服她的人也有修为，不是普通凡人。

　　不是人，八成是鬼…

　　“掌柜的！拿最好的酒菜来！”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踏进客栈。

　　叶璃看过去，这些人穿着淡蓝色鲛绡广袖流仙服，额间点有朱砂，背着各色乐器，是素心阁的弟子。

　　几人看上去都年纪不大，一人笑着拍拍背着琴的弟子的肩膀，“我说，要不你就从了吧，成亲也没什么不好，听说姜小姐很漂亮呢。”

　　被拍的弟子不耐烦地扒拉掉肩膀上的手，“去去去，你爱成亲你去。我爹娘就会诓我，说是让我下山来招师弟师妹，其实就是想让我继承家业，我就不，而且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姜什么的！”

　　另一个年轻的弟子调笑：

　　“我说，你不会是还惦记着你的逢君姐姐，所以终身不娶了吧？”

　　背琴弟子做势要打他：

　　“你瞎说什么！我、我把她当榜样，才没有你说的那种乱七八糟的！”

　　怎么还有我的事？

　　这小公子不知道我早就死了吗？

　　叶璃忍不住偷看了几眼。

　　刚才说话的世家公子大概十八九岁，相貌清秀，神情倨傲，不知道怎么回事，叶璃觉得他眉目之间看起来莫名有点熟悉。

　　不过年龄对不上啊，叶璃死的那年这孩子估计也就十一二岁，怎么可能是什么风流债。

　　那人察觉到叶璃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叶璃的穿着和她桌上清汤寡水的阳春面，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叶璃坦然地迎上那人的目光，怎么了，仙家弟子见过真鬼，没见过穷鬼？

　　没办法，小菀兜里的钱就只能吃点这个。

　　叶璃反正也吃完了，起身便走。

　　路过那群人时，叶璃猛然察觉不对。

　　强烈的鬼气。

　　来源正是那位嚷嚷着不成亲的世家公子。

　　这小公子不知中了什么邪，浑身阴气森森，一股隐晦的鬼意笼罩周身，却偏偏旁边这群仙门弟子毫无察觉，仍在那儿嘻嘻哈哈。

　　叶璃端着碗阳春面，藏在角落，眼神冷静地锁定他，心头却是一沉。

　　能在素心阁弟子眼皮底下遮掩鬼咒，这动手的鬼道行只怕不低，怕不是个小角色。

　　嫁衣鬼。

　　成亲。

　　鬼气缠身。

　　几个词像冰锥似的往叶璃脑海里钻。

　　她喉咙发干，咽了口汤，心中已经绷紧了弓弦：糟了，要真是嫁衣鬼作祟，这小子怕是已经被缠上了，成了“下一位新郎”，也许再晚一步，就要命丧鬼手。

　　她眉头拧成死结，却也头疼得很。

　　要怎么提醒他呢？

　　走上去拍拍他肩膀，说一声，“喂，你好。你身上有鬼。”

　　那人要是再顺口一问：

　　“你怎么知道？”

　　叶璃脑门一跳。总不能说：

　　“因为我本来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女叶逢君转世，身上怨炁重重，而且还惨死过一次，对鬼气特别有感应。”

　　这说出去不但没救人，还得被当场打成邪祟抓去祭天。

　　毕竟万剑穿心她都体验过了，不想再来第二轮。

　　她眨了眨眼珠，决定等着这小公子回府，再悄悄跟上去探个究竟。

　　但在这儿干站着也太显眼了，她只好装模作样又要了一碗面，蹲在不远处慢悠悠地数着面条，一根一根吃。

　　那边素心阁的一群少年少女围坐一桌，嚼着菜头喝着汤水，聊得天南地北，毫无仙门风范，活像哪家市井茶馆来的包桌。

　　“我现在真是后悔来素心阁。”少年甲拿筷子戳着盘子，“上次偷偷带了一坛醉春烟，结果酒还没开封呢，就被掌门没收了——当时真应该选神机门，听说他们门规最松，边喝酒边上课，都没人管。”

　　“我也后悔。”少女乙翻了个白眼，“当初我本来报的是凌云派。结果我爹一句‘女孩子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就把我踹来了素心阁。现在看来，呵呵，医修，狗都不当。”

　　一顿倒苦水之后，话题一转，开始八卦。

　　“你们知道吗？欧阳师姐，就是那届第一的大美人，她听说已经被那个谁收为关门弟子了！”

　　“陈夫子那个老古板！天天不洗头，还逼我们练针灸……”

　　“哎你们知道吗？男浴池附近新来了只橘猫！超胖，蹲那儿像个瓮。”

　　叶璃听得一脸无奈。

　　但她也没心情管他们几个花花草草，目光一直黏在那名满身鬼气的小公子身上。

　　这群弟子废话太多，叶璃只好蹲在旁边，要了一碗面，又要了一碗面，又要了一碗面。

　　终于，那群人散了，叽叽喳喳地往外走。

　　但一看架势，不妙。这群人竟没有分开的打算，一路同行，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南那座挂着鎏金匾额的大宅门。

　　苏府。

　　叶璃眼神一凝。临川苏氏，富甲一方。

　　苏家几代人都有子弟入修仙界，四大门派里各有踪迹。看这小公子的气派，恐怕是府上受宠的公子。

　　叶璃不好从正门硬闯，只得摸到一侧院墙，脚踩青石台阶，手扶藤蔓缠绕的围墙，猫腰一跃而入。

　　她修为虽然没啥，但身手底子还在，这点墙头不在话下。

　　府中夜深灯稀，主道石板铺地，枝影婆娑，一阵夜风吹来，几株桂树香气浮动。

　　叶璃像只野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躲在花架之后，等那些弟子们陆续进房。

　　她悄悄摸到那个鬼气最盛的小公子门外，扒在窗边屏息偷听。

　　屋里光线暖黄，一对夫妇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宠溺。

　　“衔月，怎么又玩得这么晚？你也不小了，该成亲了，还整天疯来疯去。”

　　“什么跟什么啊！”少年声音清澈，略带不耐，“我都说了我不成亲！”

　　叶璃听得心里猛地一跳。

　　衔月？苏衔月？

　　她瞪大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小小的脸，眉眼像秋水含烟，头发软趴趴的，整天跟在她后头“姐姐长”“姐姐短”，嗓门又甜又黏。

　　这人是苏灿？

　　一时间，回忆如浪头涌来，把她冲得有些恍惚。

　　当年她十五岁，初入天阙山，年纪小，剑法凶，十步杀一鬼不带喘的。

　　某日山林清剿妖藤，叶璃提剑破入一座洞穴，正见一小孩被藤妖倒吊在半空，脸都憋成了紫茄子。

　　她出手如电，三剑斩妖，正要拔剑指着那孩子来一句“要不要比试一下”，谁知那孩子一骨碌爬起来就扑进她怀里，哭得鼻涕眼泪横飞：

　　“呜呜呜……姐姐救我！我不要被吃掉呜呜呜……”

　　叶璃当时还以为这小子是哪门哪派天才，结果转头才知道是临川苏家的关系户，吵着闹着要进山看“打妖怪”，老爷子拗不过，就花钱找人带他参观修真界的“风采”。

　　叶璃对他很不屑，她一贯只看实力，不吃人情世故那一套，结果这孩子像条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死活不撒手。

　　叶璃打妖时他特别捧场：

　　“姐姐太厉害了！”

　　叶璃吃饭时他百般献殷勤：

　　“姐姐吃我这颗糖！”

　　叶璃练剑时他放下豪言壮语：

　　“我以后也要当像姐姐一样的大侠！”

　　她哪受得住这通猛夸，心一软，也就默许了他跟着，有意无意地教他一些剑招。

　　可惜这孩子天资确实不高。

　　有一回她受了伤，她自己没当回事，苏灿倒是心疼得眼泪汪汪，一边拿纱布一边“呼呼”地吹气，一边掏出糖递过来：

　　“吃糖就不疼了！”

　　叶璃哭笑不得，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头顶，叹到：

　　“苏灿，你以后还是去素心阁学医吧，反正你身手很差。”

　　苏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头：

　　“那我以后要当最厉害的医修！有我在，姐姐就不会痛了。”

　　现在他真成了素心阁的医修，华衣玉带，风度翩翩。

　　叶璃透过门缝看他，只觉时间真是像水一样，眨眼就流过去了。

　　正出神间，肩膀忽然一沉，有人从后头拍了她一下。

　　“小贼！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嘛呢！”

　　叶璃寒毛倒竖，反射性就要拔剑，被对方一手擒住。

　　“我不是贼！”她挣扎着惊呼。

　　那人没理她，反而大声喊了一嗓子：“楚昭然！我抓到一个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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