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初语

作者:唸唸初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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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房絮语与心尖微光


      琴房的木门被轻轻合上,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将巷外的喧嚣隔绝在外。阳光透过临街的玻璃窗斜斜淌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随着微风拂动窗帘,光斑也轻轻晃动,像一群慵懒的萤火虫。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息——老松木的清香、吉他弦上淡淡的防锈油味,还有钢琴内部传来的干燥木料气息,混合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像裹着暖阳的旧毛毯。

      郁唸坐在钢琴前,指尖还残留着琴键微凉的触感。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烦躁与疲惫缓缓吐出。顾绪欣抱着吉他坐在旁边的藤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琴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旋律铺垫。

      “快弹呀,我都等不及了。”顾绪欣的声音带着雀跃,打破了琴房里短暂的寂静,“就弹《月光》,你以前弹得最好听了,每次听都觉得心里软软的。”

      郁唸睁开眼,眼底的疏离淡了几分。她看向顾绪欣期待的脸庞,又低头望了望黑白分明的琴键,那些琴键被岁月磨得有些发亮,指尖抚过,能感受到细微的凹凸纹路,那是无数次弹奏留下的痕迹。她轻轻点了点头,指尖重新落在琴键上。

      起初的旋律很轻,像月光洒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郁唸的手指纤细修长,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重音处如月光穿透云层,轻盈处似微风拂过柳叶。她的神情专注而柔和,眉头微微蹙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带着锋芒的眼神,此刻盛满了温柔,像藏着一汪深潭。

      顾绪欣抱着吉他,静静地听着,不再说话。她看着郁唸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连额前的碎发都变得柔软起来。她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郁唸了,没有竖起尖刺,没有刻意疏离,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里,散发着一种安静而耀眼的光芒。

      琴房里只剩下钢琴的旋律在流淌,舒缓、温柔,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郁唸弹得很投入,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初三那年和顾绪欣一起攒钱买钢琴的日子,周末在琴房里练琴到天黑的时光,还有那些没有烦恼、肆意欢笑的从前。那些画面像老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让她的眼眶微微发热。

      就在旋律渐入高潮,音符密集地跳跃起来时,突然“嘣”的一声脆响,像是琴弦断裂的声音,尖锐而突兀,瞬间打破了琴房里的宁静。紧接着,钢琴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原本流畅的旋律戛然而止。

      郁唸猛地睁开眼睛,手指下意识地缩了回来,心脏跟着颤了一下。她低头看去,只见钢琴的一根低音弦断了,断弦弹起时刮到了她的指尖,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痕,很快就渗出了一点鲜红的血丝,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

      “嘶——”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郁唸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顾绪欣立刻从藤椅上跳起来,快步冲到钢琴前,弯腰查看郁唸的手指,语气里满是心疼,“哎呀,怎么还受伤了?都怪这破钢琴,放了这么久没弹,琴弦肯定老化了!”

      她一边说,一边慌忙从书包里翻找纸巾,手指因为着急而有些颤抖。好不容易翻出一包纸巾,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轻轻敷在郁唸的指尖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疼不疼?要不要紧?我去旁边的药店买碘伏和创可贴,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乱动!”

      “没事,小伤口。”郁唸摇了摇头,试图抽回手,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这架钢琴是她和顾绪欣一起在旧货市场淘来的,花光了她们攒了半年的零花钱。虽然是二手的,琴键偶尔还会卡顿,但它陪伴了她们两年多,见证了她们的欢笑和努力,是她们青春里很重要的一部分。现在琴弦断了,她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像失去了一个老朋友。

      “什么没事啊!伤口虽然小,但万一感染了怎么办?”顾绪欣不依不饶,固执地按住她的手,“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她说着,抓起放在桌上的钱包,转身就往门口跑,跑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叮嘱,“不许自己碰伤口,也不许乱动钢琴,等我回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琴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风声。郁唸坐在钢琴前,看着断了的琴弦,心里五味杂陈。她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抚摸着那根断弦,指尖能感受到琴弦的粗糙质感和断裂处的尖锐。

      这架钢琴要不要修?她在心里问自己。修的话,换一根琴弦虽然不算太贵,但加上调试的费用,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自从家里出了变故,爸爸的工资大多花在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身上,妈妈的工资只够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修钢琴。可不修的话,以后就不能在这里弹钢琴了,这个琴房也会失去一半的意义。

      她叹了口气,将受伤的手放在腿上,指尖的刺痛还在隐隐作祟,像在提醒她刚才的意外。阳光依旧明媚,透过玻璃窗洒在钢琴上,照亮了琴键上的灰尘,也照亮了她眼底的迷茫。

      就在这时,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份沉寂。

      郁唸以为是顾绪欣忘了带什么东西,头也没抬地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买什么?”

      没有回应。

      郁唸愣了一下,抬起头,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瞳孔微微收缩,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门口站着的是憶音。

      她依旧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发丝柔顺地贴在脖颈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巧的耳垂。阳光透过门口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让她清冷的五官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袋子,站在门口,眼神平静地看着郁唸,没有说话。

      郁唸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和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个琴房的地址?这里这么偏,你一个新来的,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她心里有些疑惑,甚至隐隐有些不安——憶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刻意找来的?

      憶音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迈开脚步,缓缓走进琴房。她的脚步声很轻,落在木质地板上,几乎听不到声音。她径直走到郁唸面前,目光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落在了她受伤的指尖上,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受伤了?”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像山涧的泉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不关你的事。”郁唸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了缩,藏到腿后面,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她和憶音只是刚认识的同桌,而且她已经明确拒绝了憶音的表白,她们之间不应该有过多的牵扯。

      憶音没有在意她的疏离,也没有追问,只是将手里的白色袋子放在钢琴上,轻轻打开。袋子里装着一瓶碘伏、一包棉签和几个创可贴,都是崭新的,包装还没拆开。“消毒。”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认真。

      郁唸看着钢琴上的东西,心里更加疑惑了:“你怎么会带这些?”她实在想不通,憶音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些消毒用品,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受伤?

      “刚才在学校门口,看到顾绪欣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好像在找什么。”憶音平静地解释道,眼神依旧落在她的指尖上,“我猜可能是你出了什么事,刚好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药店,就顺便买了点。”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琴房的地址,是顾雪欣姐姐告诉我的。我之前跟她说过想找个地方练琴,她就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了我,说这里环境好,琴也不错。我本来是想过来看看,能不能租这里的琴房练琴,没想到刚好遇到你受伤。”

      原来是顾雪欣。郁唸心里了然,却又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顾雪欣肯定是觉得憶音人不错,才把琴房的地址告诉她,可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拒绝了憶音的表白。现在憶音出现在这里,还带来了消毒用品,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着钢琴上的碘伏和创可贴,又看了看自己指尖还在渗血的伤口,心里有些犹豫。她不想欠憶音人情,可顾绪欣还没回来,伤口如果不及时消毒,确实有可能感染。

      憶音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依旧平淡:“不用觉得欠我人情。就当是谢谢你昨天在派出所帮了顾雪欣姐姐,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

      她说着,拿起一根棉签,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蘸了一点碘伏,然后递到郁唸面前:“自己消毒,还是我帮你?”

      她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也很认真,没有丝毫敷衍。郁唸看着她递过来的棉签,又看了看她平静的眼神,心里的防线松动了几分。她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接过了棉签:“我自己来,谢谢。”

      她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靠近伤口。碘伏的刺激性很强,刚一碰到伤口,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眼角微微泛红。她咬着下唇,强忍着疼痛,一点点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确保每个地方都消到毒。

      憶音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下颌线,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不像平时那样冷冰冰的,反而带着一丝温柔。她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像是在守护一件珍贵的东西。

      郁唸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头专注地消毒。琴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和棉签擦拭皮肤的细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碘伏的味道,混合着琴房原本的木质香,形成一种奇特的气息。

      消毒完毕后,郁唸拿起一个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伤口上。创可贴的材质很柔软,贴在指尖上,刚好能覆盖住伤口,带来一丝轻微的压迫感,缓解了一部分疼痛。

      “钢琴琴弦断了?”憶音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郁唸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放了太久没弹,琴弦老化了。”

      “我会修。”憶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笃定。

      郁唸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会修钢琴?”她知道憶音钢琴弹得好,还拿过钢琴十级证书,可她没想到憶音竟然还会修钢琴。修钢琴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尤其是换琴弦,需要很精细的操作和专业的知识,一般人根本做不来。

      “以前学钢琴的时候,跟着我的钢琴老师学过一点简单的维修。”憶音解释道,眼神落在断了的琴弦上,仔细观察着,“这架钢琴的琴弦只是老化断裂,没有伤到其他部件,换一根新的琴弦,再调试一下音准就行,不算复杂。”

      她顿了顿,又看向郁唸,语气里带着一丝询问:“我家里有备用的钢琴琴弦,型号应该匹配。明天我可以带过来帮你换上,你看可以吗?”

      郁唸看着憶音认真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有些动容。她能看出来,憶音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会修钢琴,而且是真心想帮自己。可她已经拒绝了憶音的表白,现在又接受她的帮助,总觉得有些不妥。她不想让憶音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不用了,谢谢你。”郁唸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自己想办法修就好,不用麻烦你。”她顿了顿,补充道,“琴房的租金也不便宜,如果你想练琴,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的琴房,应该有更合适的。”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和憶音划清界限。

      憶音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脸上没有丝毫失望,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好。如果你自己修不好,或者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找我。”她没有坚持,也没有追问,尊重了郁唸的决定。

      她顿了顿,又看向钢琴上剩下的碘伏和棉签:“这些东西你留着用吧,下次受伤了也能应急。不用还我,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

      郁唸看着那些东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她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就在这时,琴房的门被猛地推开,顾绪欣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碘伏和一包创可贴,额头上满是汗水,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唸唸,我回来了!”她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药店人好多,排队排了好久,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钢琴旁边的憶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憶音?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琴房,想问问能不能租来练琴。”憶音平静地解释道,没有丝毫慌乱。

      顾绪欣看了看憶音,又看了看钢琴上的碘伏和创可贴,再看看郁唸已经贴好创可贴的手指,瞬间明白了过来。她笑着走到憶音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来是这样!太谢谢你了,憶音!要不是你,唸唸的伤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消毒呢!”

      她的性格大大咧咧,心里藏不住事,也没有多想憶音为什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只觉得憶音人很好,是真心想帮忙。

      “不客气。”憶音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

      顾绪欣看着憶音,越看越觉得顺眼,忍不住说道:“憶音,你人真好!不像看起来那么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很温柔嘛!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憶音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像冰雪初融,瞬间让她清冷的五官变得柔和了不少:“好。”这是她第一次在顾绪欣面前笑,也是郁唸第二次看到她笑。第一次是在教室里,她拒绝了憶音的表白后,憶音露出的笑容;这一次,是因为顾绪欣的热情。

      郁唸看着她的笑容,心里莫名地跳了一下。她发现,憶音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好看,不像平时那样有距离感,反而带着一丝亲和力,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对了,憶音,你想租琴房练琴是吗?”顾绪欣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热情地说道,“我们这个琴房虽然小,但是环境很好,隔音效果也不错,租金也便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租啊,我们三个人分摊租金,也花不了多少钱!”

      郁唸没想到顾绪欣会这么说,心里有些着急,想阻止她,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绪欣打断了。

      “而且我们平时也不常来,大多时候都是你在练琴,很划算的!”顾绪欣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郁唸的脸色变化,“你钢琴弹得这么好,以后还可以指导指导我和唸唸呢!”

      憶音的目光落在郁唸身上,带着一丝询问:“可以吗?”

      郁唸看着顾绪欣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憶音平静的眼神,心里有些纠结。她不想和憶音有太多牵扯,可顾绪欣已经开口了,她要是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而且,顾绪欣说得也有道理,三个人分摊租金,确实能减轻不少负担。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最终,郁唸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听到她的回答,顾绪欣立刻欢呼起来:“太好了!那我们以后就是琴房搭子啦!”

      憶音的嘴角再次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谢谢。租金我会按时转给你。”

      “不用不用,等月底一起算就行!”顾绪欣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憶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看了看郁唸,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我会把琴弦带过来,帮你把钢琴修好。”

      “不用了,我……”郁唸还想拒绝,却被顾绪欣打断了。

      “哎呀,唸唸,你就让憶音帮你修吧!憶音钢琴弹得这么好,修钢琴肯定也很厉害!你自己修多麻烦啊,还不一定能修好!”顾绪欣说道,语气里满是信任。

      郁唸看着顾绪欣,又看了看憶音,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默认了这件事。

      憶音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郁唸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好好休息,别让伤口沾水。”说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合上。

      看着憶音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顾绪欣立刻凑到郁唸身边,一脸八卦地说道:“唸唸,我发现憶音真的喜欢你!你看,她特意跑到这里来给你送消毒用品,还主动要帮你修钢琴,现在又要和我们一起租琴房,这分明就是想多和你接触嘛!”

      郁唸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顾绪欣的目光:“别瞎说,她只是来租琴房的,顺便帮个忙而已。”

      “顺便?哪有这么多顺便啊!”顾绪欣显然不信,挑眉说道,“她要是只想租琴房,怎么会刚好在你受伤的时候过来?还带了碘伏和创可贴?而且她还会修钢琴,这也太巧了吧!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想在你面前表现自己!”

      郁唸被她说得有些招架不住,脸颊越来越红:“你别再胡说了,我已经拒绝她了。”

      “拒绝了又怎么样?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顾绪欣不放弃,继续劝说,“憶音多好啊,长得好看,学习又好,钢琴弹得棒,还会修钢琴,简直是全能女神!而且她对你也这么好,这么贴心,你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郁唸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憶音的所作所为,确实让她有些动摇。从派出所的挺身而出,到微信里的关心,再到今天的送消毒用品、主动帮修钢琴,憶音的每一个举动,都带着真诚和温柔,让她冰冷的心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可她还是有些犹豫。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女生在一起,而且她现在的生活一团糟,家里的事情让她焦头烂额,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谈感情。她害怕自己会再次受到伤害,也害怕这份感情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我现在不想谈感情。”郁唸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家里的事情已经让我够烦了,我只想好好学习,把钢琴修好,安安静静地度过高中三年。”

      顾绪欣看着她疲惫的神情,心里有些心疼。她知道郁唸心里的压力很大,也知道她受到了很多伤害。她不再劝说,只是轻轻拍了拍郁唸的肩膀:“好,我不逼你。但是唸唸,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感情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如果憶音真的喜欢你,她会等你的。而且,有个人关心你、照顾你,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用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郁唸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知道顾绪欣是为了她好,可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顾绪欣见她心情不太好,想转移话题,于是拿起放在旁边的吉他,笑着说道:“好啦,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新学了一首吉他曲,弹给你听好不好?保证让你听了心情变好!”

      郁唸抬起头,看着顾绪欣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好。”

      顾绪欣立刻来了精神,抱着吉他坐在藤椅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指尖落在琴弦上,弹奏了起来。这首吉他曲的旋律很轻快,充满了活力,像夏日里的一阵清风,让人听了心情也跟着变好。

      郁唸靠在钢琴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吉他的旋律在琴房里回荡,和刚才舒缓的钢琴声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人沉醉。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指尖的疼痛也淡了不少。

      可她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憶音。想起她递过来的碘伏和棉签,想起她皱着眉担忧的样子,想起她平静地说“我会修”,想起她刚才离开时温柔的叮嘱。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让她的心尖泛起一丝淡淡的暖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她不知道,憶音并没有真的离开。

      憶音站在琴房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静静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吉他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喂,妈。”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怎么了,宝贝?报道还顺利吗?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

      “都顺利。”憶音说道,“妈,你帮我找一根钢琴低音弦,型号是……”她顿了顿,报出了刚才在琴房里记下的琴弦型号。刚才她在观察断弦的时候,已经悄悄记下了琴弦的型号,确保不会出错。

      “钢琴弦?你要钢琴弦干什么?”妈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那架斯坦威不是好好的吗?难道琴弦断了?”

      “不是我的钢琴。”憶音解释道,“是我同桌的钢琴,琴弦断了,我想帮她换一下。”

      “同桌?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叫郁唸的女生?”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嗯。”憶音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妈妈知道了。我明天就帮你找,一定找个匹配的型号。”妈妈笑着说道,“看来我的宝贝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同桌了,还特意帮她修钢琴。”

      憶音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脸颊更红了。

      “那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妈妈打趣道,“不过也别太着急,慢慢来,用心对待人家,人家总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的。”

      “我知道,妈。”憶音说道,“我不会打扰她的,我会等她。”

      挂了电话,憶音收起手机,抬头看向琴房的方向。吉他的旋律还在继续,轻快而动听。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

      她知道,郁唸现在还没有接受她,甚至在刻意躲避她。但她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她会一点点靠近郁唸,用行动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用温柔融化她心里的坚冰。她相信,总有一天,郁唸会看到她的真心,会愿意接受她的喜欢。

      阳光渐渐西斜,将憶音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站在树荫下,静静地听着琴房里的吉他声,直到旋律结束,才转身慢慢离开。她的脚步很轻,带着一丝期待,期待着明天的见面,期待着能为郁唸修好钢琴,期待着能离她更近一步。

      琴房里,顾绪欣的吉他曲已经弹完了。她放下吉他,看着郁唸,笑着问道:“怎么样?好听吗?是不是心情变好了很多?”

      郁唸睁开眼睛,看着顾绪欣,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好听,谢谢你。”这是她今天第二次露出真心的笑容,眼底的阴霾散去了不少,看起来明亮了很多。

      “不用谢!”顾绪欣笑着说道,“以后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弹吉他给你听!我们还要一起在这里练琴,一起参加艺考,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

      “嗯!”郁唸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她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接受憶音的喜欢,但她知道,她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要努力学习,好好练琴,为自己的未来奋斗,不辜负顾绪欣的陪伴和期待。

      夕阳透过玻璃窗洒进琴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钢琴静静地立在那里,断了的琴弦仿佛在诉说着故事。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木质香、吉他弦味和淡淡的碘伏味,混合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郁唸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心里默默想着:或许,这个夏天,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发生。而她和憶音之间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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