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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物回家
踩在熟悉的地板上。那股腐朽的书卷气和地底湿冷的腥气似乎都淡了不少,黑皮书不知何时已经悬浮在他身侧不远处,封面对着塔外。
“冬天了,”它忽然说,话语跳脱,“好像挺清闲的,叫你小闲清吧。”
烛莳闲没理会这个突如其来的外号。他正想活动一下有些僵冷的四肢,动作却猛地顿住。
一股冰凉湿冷的触感,正从袖口、领口、裤脚迅速蔓延开来。他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正往下滴水。
他抬起头,看向那本悬浮的黑皮书。
“你有弄湿别人衣服的习惯?水鬼出身吗?”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陈述。
“下面本来就是水。你没看见而已。”黑皮书的声音带着装出来的不服气,理所当然,“我只是……帮你看得更清楚一点。”它听起来高兴极了,甚至都没提“认知欺骗”这个词儿。
烛莳闲站在原地,湿透的衣服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嘴角抽了抽,看着那本黑皮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就迈开步子,径直朝塔外走去,湿透的鞋子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水痕。
[算了,跟个书壳子精计较什么?]
……
夜色浓重,像化不开的墨。
雾气低低地弥漫在树梢和屋檐之间,无声无息。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烛莳闲湿漉漉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踩在铺着薄霜的石子路上,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他走向自家那栋位于街区僻静角落的房子。屋后的小院,被浓重的夜色和雾气笼罩,与公共区域隔绝。
在这里发生什么,就像投入深井的石子,无人知晓。
……
烛莳闲推开后门,带着一身水汽进了屋。他脱下湿透的外套扔在地上,径直走向客厅。
那本黑皮书无声地悬浮着跟了进来。
客厅沙发上,扔着一只半人高的、软塌塌的紫色章鱼布偶,黑皮书飘到沙发上方,封面正对着那只章鱼玩偶,悬停了几秒。
“这个能拆吗?”它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专门装出几分憨厚的鼻音,真显得有那么几分可爱。
烛莳闲正弯腰从柜子里找干毛巾,闻言动作顿住,直起身看向沙发,又看看悬浮的黑皮书,“你有病?”他问,语气里没什么火气,是个肯定句,甚至还点了下头。
“拆掉,取出里面的填充物。”黑皮书自顾自地说下去,好像对这只章鱼很感兴趣,“多拆几个,就能得到一床免费的被子!”话语高低起伏,像是遇到了什么占大便宜的活动似的,很有戏剧效果。
烛莳闲没说话,目光在那只紫色章鱼身上停留了几秒。
深紫色的绒布,缝线粗糙,一只塑料眼睛有点歪——好像是玩儿娃娃机的时候抓的。
他脑子里下意识地闪过填充物掏空后瘪下去的样子,接口处粗糙的缝线……好像……也不是不行?
“用的是我家的,”烛莳闲扯下一条干毛巾擦着头发,声音闷在毛巾里,“你家当然免费。”
“对。”黑皮书应了一声,理所当然。
烛莳闲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翻起了白眼,他本人只是随口一说,搞半天那个壳子竟然还真是这个意思。一股说不清是荒谬还是恼火的感觉堵在胸口。烛莳闲随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走到沙发边,拎起那只软塌塌的章鱼玩偶掂量了一下,又抬眼看向悬浮的黑皮书。
“我为什么要给你?”
“书。”黑皮书只回了一个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这个字在寂静的客厅里落下,带着不言而喻的分量。
烛莳闲盯着它看了两秒,忽然一扬手,把章鱼玩偶扔回沙发上——好吧好吧,现在这玩意是主人。
“行。”他转身往卧室走,声音从背后传来,“睡觉。”
……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暗。
烛莳闲换上干爽的睡衣,湿冷的疲惫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他走到床边,身体前倾,手臂撑在床垫上,用了点力往下压了压,昨天晒过的被子散发出干燥的、阳光曝晒后的微暖气味,混着一点淡淡的织物味道。
烛莳闲回头看了眼无声悬浮在床头上方的黑皮书。它静静地停在那里,黑色的封面在昏暗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那个……”他开口,声音带着点刚放松下来的微哑,“认知欺骗,什么时候能教——虽然我已经会了。”烛莳闲仿佛无师自通——直接说出了技能的名字,危险暂时退去,好奇心像水底的泡泡,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或者说,是对那种力量本能的探究欲。
黑皮书缓缓飘落下来,书页边缘蹭了蹭蓬松的被面,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一本书蹭被子,画面有点诡异,壳子精好像终于发现自己蹭不进去了,它最终停在了枕头旁边,封面朝着烛莳闲,“可以。”
潜台词是——可以教,但也仅此而已,什么时候教不是你能决定的。
烛莳闲的目光落在它身上。
纯黑,无字,无装饰。
又一个谜。
烛莳闲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躺进去,□□燥温暖的织物包裹住。
“关灯了。”
“啪。”小夜灯熄灭。黑暗瞬间降临。
然而,黑暗只持续了一瞬。
无数细小的、幽绿色的光点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来,在卧室的空气中缓慢地、无声地飘浮着。它们像夏夜最微弱的萤火,忽明忽灭,毫无规律地游移,将卧室映照成一片朦胧而诡异的浅绿。
烛莳闲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些游动的光点。
他没动,也没说话。
过了几秒,烛莳闲的声音在黑暗和绿光中响起:“你弄的?”
“不好看?”旁边传来黑皮书的声音。
它似乎侧了一下,封面微微倾斜。
“空间的纯色,”黑皮书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烛莳闲沉默了片刻。
“是么?”烛莳闲忽然撑起身,半靠在床头,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戳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绿色光点。指尖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没有触感,只有一片虚无的微凉。光点依旧自顾自地飘动着。
他收回手,重新躺下,拉高被子。
“走吧。”他说。
旁边的黑皮书似乎“怔”了一下,没动:“去哪?”
“露营。”烛莳闲侧过脸,在幽暗的绿光中看向黑皮书模糊的轮廓,嘴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欢纯色环境吗?”
“你才是脑子有病吧。”黑皮书说的理所当然,直接怼了上去。
烛莳闲脸上的那点弧度立刻消失了。他皱了皱眉,有点不爽。
不是它自己嫌纯色不好吗?
露营有什么问题?
“东西呢?”黑皮书紧接着问了一句。
烛莳闲不说话了。
他盯着天花板上飘忽的绿光看了几秒,然后猛地翻了个身,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蜷了进去。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突然想起来,咱确实没工具哈……”接着又补充道“那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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