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初雪是你冻结的眼泪

　　秦枝总是想，如果秦梧不是自己的继兄就好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去靠近他。
　　可他太耀眼了，身边围满了人，堵的水泄不通。如果她不是他的继妹会被他多看一眼吗？这层关系是他们深于旁人的羁绊，也是痛苦的根源。
　　寒意不断爬入与衣物的间隙里，秦枝冻得一颤，却也傻傻站在走廊上，身侧是秦梧所在的教室。也是她的教室。
　　教室里开着热风，她嫌热，便靠在廊边吹冷风。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秦梧坐了她的位置。
　　秦梧的视线懒洋洋滑过她的脸颊，雪白的脸被冻得似又覆上了一层霜。凌乱的浅栗色发丝在风中摇晃着，同她摇摇欲坠的身形一起。
　　她的身子太弱了，明明白己的头发都漂过了为何仍觉得少女的发色更加浅？
　　他假装没看见她，若无其事闭眼假寐，逃过了少女望向他急促的神情。
　　刚刚他看见了吧？秦枝有些恼了，不然无法解释刚刚在身上滑过的黏腻视线。他分明是故意的！念及此处，她突有了想将手中那人书包扔下的冲动。他绝对是刻意为之，今早秦枝起得晚，走便看见他放在玄关处格外显眼的书包。这人能否再刻意一点呢?
　　“秦枝，你不进去站门口干啥？”少年轻笑起,如星光般耀眼。
　　周岐是秦梧的朋友,性子活泼。秦枝和他不算很熟，却觉着和他相处很舒服。
　　“嗯，周岐，我哥书包没拿，你帮我给他一下。”声音没有平日里待人的拘谨，却也客气。
　　“你哥作业今早都交了啊。”他拿过轻飘飘的包，拉开一看，里面只剩几本笔记本和皱巴巴的卷子。
　　“哇呀，”周岐惊呼一声，“搞半天，这小子耍你呢！”周岐回头一望，发现久站在冷风空的身影悄然离去。
　　她恨死他了，把她心搞得那么乱，还如此玩弄他，她快疯了。
　　手机在包里震了震，秦枝心里一激灵，小心掏出手机，全是他哥发的消息，最新的一条是哭泣的表情。她盯着着那个可怜的哭哭小猫，又想起她哥那张帅脸，心不由又软了下去但终是没给予任何回复。
　　秦枝放学没去找她哥。是周五，天色还亮着，却也暗淡见不着斜阳。她的身影孤伶伶在人流中穿横，直到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熟悉的气息环绕在身侧。
　　素梧牵起了她的手。
　　他浓密的眉皱成一团：“怎么不等我？手怎么这样冷，出来的那么急，又没带围巾。”秦梧取下颈上的围巾，细致地围在少女发凉的颈间，是几天前秦枝围的那条。她没有抽出手，转而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握得更紧，算是无声的和解。她太依赖她哥了，总是这么容易原谅。
　　可秦梧却不放过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装出一副致极委屈的模样来。“小枝，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今天还是这样，留下哥哥一个人，其实还是不想看见我吗？”那双黑白分明的招子时不时流露出几分痛苦，把她的心套紧了一碰就疼。
　　喜欢啊，喜欢得紧，一对上这双眼就慌了神，却又一直在逃避逃避那根把他们锁死的红线。那是相连的血管，轻轻一扯就成了死结，没有人逃得掉。
　　这段痛苦畸形的感情，他们互为加害方，互为受害者，是构成罪的因，也是恶果。
　　心口仍泛着连十指的酸痛，她本就内敛，又偏对关于他的一切都是有口话却卡在喉口，心口闷闷的，什么也回不上来。硬生生憋出一声咳嗽，久久不能停下来。声音刺耳，又拉扯着五脏六腑。
　　少年慌了神，着急忙慌拍养她的后背。
　　“去买药。”
　　“不用…”她还没顺过气来，又咳了起来。
　　“只是感觉咽喉里卡着东西，没有病。”
　　秦梧妥协道：“那哥给你买糖好吗?”
　　总是这样，他对她就像是哄小孩一样，虽然小的时候这招总是有效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生疏了太多，这样的亲密还是有些诡异的。
　　算了，或许哥哥用儿时的方法对待她，是为了拉进彼此间的距离。
　　一声极轻的回应从喉中发出，很快被风吹散，两道紧靠在一起的身影却如风景画。
　　秦枝狠狠宰了她哥一笔，什么贵挑什么。
　　在收银员扫一个进口糖时,她觉得她看他们的眼神好怪。
　　两人离开时，身后隐约传来议论声。但此时二人已经走远并没听清。
　　秦梧的手一直不安分，总是不经意间碰到秦枝的手。
　　“小枝，我的手好冷，你摸摸。”
　　不会吧？明明自己才是手脚易发冷的体质，她的手还是温热的，秦梧的又怎会冷？
　　她没明白其中的原由，将手伸过去摸他的手。
　　才堪堪触碰到，秦梧就一把握住她的手。
　　鬼使神差的，秦枝没有挣脱。她的脸泛着红，大抵是刚在室内吹了空调的原因。
　　他们十指相扣走了一段路，秦梧的气色很差，不知是否是把围巾给了妹妹的缘故。
　　他几度盯着她的侧颜，欲言又止，心里似憋了一团气。
　　“东西都是买给自己的吗?”
　　秦枝不解地蹙起眉：“嗯。”
　　她也不清楚自己哪点又惹到她哥了，他的脸变得很臭，跟死了一周的烂虾一样。
　　隔了许久，他才继续发问，像是在反复消化那一个字但声音却怪到不像他自己的。：“小枝，你有男朋友了？”这语气里夹杂着他自己都没感知到的愤怒。
　　她越发不知道她哥在想什么了。“我没有！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脸上的血色多了几分。“糖买太多了，我收点。”
　　她看着他深黑的眼，什么也看不出，用同样亮的惊人的眼睛望着他，浅笑安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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