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法医

　　陆离纡回到办公室，周椹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没像往常一样瘫在椅子上，而是站在窗边，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这是他们年少时就有的默契，在陆离纡的办公室里不抽烟。

　　“声音的事我听说了。”周椹转过身，眼底带着血丝，“和江余衍一模一样？”

　　陆离纡把档案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只是相似。”

　　“相似？”周椹冷笑一声，走到陆离纡面前，双手撑在桌沿，“老刘说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江余衍的声音。离纡，你别自欺欺人了。”

　　“省厅的研讨会他全程在场，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周椹猛地直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你忘了三年前那个案子了吗？那个大学教授，也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最后怎么样？是他在实验室设置的延时装置！江余衍比那个教授聪明十倍，他要是想伪造不在场证明，方法多得是！”

　　陆离纡沉默地打开电脑，调出监控记录。他知道周椹对江余衍一直有看法，从三年前江余衍空降法医中心主任开始。但这次不一样。

　　“你看，”陆离纡指着屏幕，“这是研讨会现场的监控，江余衍确实一直都在。”

　　周椹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突然指着某个时间点：“这里，晚上十点二十五分到十点四十分，这十五分钟里他去哪儿了？洗手间？从会场到洗手间需要十五分钟？”

　　陆离纡的心沉了一下。他确实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还有，”周椹乘胜追击，“你知道江余衍大学时辅修过声乐吗？他擅长模仿各种声音。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也是偶然查他档案时看到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陆离纡想起江余衍偶尔在办公室接私人电话时，声音会不自觉地变得比平时柔和。他曾经以为那是错觉。

　　“你在替他找借口，离纡。”周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担忧，“从三年前他调来开始，你就对他不一样。我记得他第一次来做尸检，你站在旁边看了整整三个小时。回家后你还跟我说，从来没见过手法那么干净利落的法医。”

　　陆离纡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记得那天，记得江余衍戴着口罩专注工作的样子，记得他取下染血的手套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记得他说话时平静的语调如何安抚了案发现场的躁动。

　　“这是两码事。”陆离纡说，声音干涩。

　　“真的吗？”周椹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江余衍出现场的案子，你都会亲自跟进？为什么他送的咖啡你再难喝也会喝完？为什么他......”

　　“够了。”陆离纡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椹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我不说了。但离纡，你听着，如果最后证明真的是他，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周椹离开后，陆离纡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他打开加密文件夹，里面存着一些他从未给任何人看过的照片——有江余衍在实验室熬夜工作的侧影，有他难得一笑的瞬间，有他撑着伞站在雨中的背影。

　　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开始存的，陆离纡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江余衍发来的消息：
　　「针孔残留物的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是一种罕见的麻醉剂成分。另外，沈栉指甲缝里发现了极微量的特殊颜料，常用于油画。详细报告已发你邮箱。」

　　陆离纡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暗下去。
　　他想起江余衍的办公室里确实挂着一幅油画，是他自己画的。画的是深夜的街道，路灯的光晕下，一条小巷的入口若隐若现。

　　那条巷子，很像槐安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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