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

　　九点，确实是他们基地的饭点。
　　要不就订在香江小院，许亦应该是不挑食的，要麻烦梅姨多烧一桌菜了，再说吧。

　　消息还停留在中午发的，不过林子聿睡过去了没有回复。

　　【yi：今天有在按时吃饭吗？】

　　这小孩也真是奇怪，每天都按时打卡吃饭，是忘记约饭这件事了吗？盯着屏幕微不可觉地笑了，催他吃饭倒是挺勤快。
　　也不知道是是不是授了陈嘉文的意。

　　刚切出后台就弹出一条信息，“公司那边不忙吧，有没有按时吃饭？”

　　在喝汤的林子聿瞥到联系人，一阵恶感袭来，勺子从手间突然滑落，沉重的碰撞声溅起水花。

　　在厨房收拾的梅姨听到声响赶忙跑出，“发生什么了？”

　　林子聿低头看了一眼领口，幸好没有溅湿衣服，他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

　　可能是许久没回信息的缘故，对面又发了一句。
　　【天气转冷，要注意身体。】

　　“梅姨，我吃饱了。”
　　话语轻飘飘地落下，表面上还维持着平静，可藏在桌下的手却早已紧紧握拳，关节泛白。

　　说完，又把自己关进房间。

　　林子聿的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凌乱的呼吸声与此格格不入。

　　犹豫片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开始回复那条未完的信息。

　　从角落里拿出上一次藏起来的药盒，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让他散落两三颗药，看药瓶里的药渐少，直接把里面为数不多的药吞进去，就着卧室里是水咽下。
　　睡一觉就好了。

　　手腕上的手环在疯狂的闪烁红光，药物作用下，再次带林子聿进入梦乡，梦里的林子聿至少对于他而言是快乐的。

　　林子聿兴奋地举起自己用彩色蜡笔画出的蝴蝶：“妈妈，看我画的蝴蝶好看吗？”是外教老师新教的画，蝴蝶色彩斑斓，翅膀上还点缀着闪闪的亮片，一看就是特意撒下些许亮片引人眼球。

　　林子聿母亲温柔地笑着：“好看，我们家小聿画画真好看，以后可是要当大画家的。”

　　六岁的小孩眼里带满笑，高高地举起画作在林母身前大声欢笑：“我以后一定会是大画家，给妈妈画好多漂亮画。”

　　也并不全是快乐的。

　　腿上传来刺痛感难以忽略，低头看见一条条藤蔓从小腿爬上大腿根部，直至把腰牢牢禁锢，越收越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试图找母亲呼救的林子聿却被一把推开：“你一定可以的，对不对，妈妈只有你了。”

　　“不要哭。”
　　林子聿忍痛擦去母亲脸上滑落的泪珠。

　　刚伸出去的手被用力拍掉，伴随一声怒吼：“废物，我当初生你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去死。”

　　“不是的。”
　　手臂、后背，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不断涌现，林子聿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反抗得到的一定会是变本加厉的毒打，藤蔓最终将小人儿全部缠绕住。

　　意识逐渐消散，模糊中耳畔隐约传来几句焦急的对话。

　　醒来时，就已经在医院的专属病房中躺着。

　　医院病房那洁白的天花板，四周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床旁边放置着心率监测仪，静静地显示林子聿的生命体征。

　　还以为就此长眠了，差点就给梅姨添麻烦了。

　　手指微微抬起的动静惊醒趴在床尾正在补眠的许亦，注视到想要起身的林子聿，连忙上前扶起来调整好靠背询问：“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看林子聿点头，将一杯兑好半凉的水递过去解释道：“陈嘉文上午有课，我来替他陪护。”

　　继续道：“我先让医生过来看一下。”

　　眼前的人忙前忙后晃的他有些头晕，他出声打断住许亦。“等一下，我想先安静的呆一会。”刚睡醒就被连环问，让他有点没适应过来，又幸好不是陈嘉文，不然这会都嚷嚷得他头疼了。
　　被“惦记”的陈嘉文，远在教室记笔记时打了好几声喷嚏。

　　林子聿发现，自从他醒后，对面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很正经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逗逗。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许亦听到这话，慌忙地把视线移开，听到一声轻笑，对方无理取闹的问了一句。
　　“又为什么不看我了？”

　　“没......看的。”再次对上视线，磕磕巴巴的声音揭露了许亦内心的紧张，连忙错开话题：“我现在可以叫医生了吗？”
　　林子聿点头。

　　过了七八分钟，一位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手里的报告单还是遮掩住的状态。

　　顾及有外人在场，又或许是看到这副病怏怏的身体，身为林子聿主治医师的裴恒少见地没有呛他：“你很久没有来复查了，疗程中途断掉效果不好。”距离上一次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原本预约的一直被搁置。

　　忍不住补了一句：“不要乱吃药，不然可就不是洗胃这么简单了。”哪有人一次吃完一天的药，好在药不知是潮了还是过期了，效果并没有很明显，不然再晚一步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林子聿缩了一下，“知道了，本来就惨可别再训我了。”

　　装的就像朋友之间的玩闹，裴恒给出的心理预估并不高，没有受到刺激的林子聿还是很冷静的，又是谁在作妖！本来医生工作量就大，现在更忙了。

　　假装友好的交谈在另一个人眼里得颇为亲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酸楚。

　　连续数日没有正常进食，胃一阵空虚，但脑子一想到吃的，身体不自觉虚掩嘴一副要吐的模样，把一旁仔细听医嘱的许亦吓坏，起身安抚林子聿又看看医生。

　　看到林子聿这样也被他整的无可奈何。
　　“恶心想吐正常，回去吃一点清淡的，切勿重油重辣会刺激胃部，海鲜也吃不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喝粥吧。”裴恒告诫完挥了挥手出门。

　　“谢谢你，总共也就碰面四次，每次都麻烦你。”边说边移开那只搭在背上的手。

　　许亦心里反驳，其实他们见过不止四次，只是林子聿单方面不记得了，表面上还是和蔼的开口。
　　“不碍事，你是陈嘉文哥哥，自然也是我哥哥。”这话被亲哥听到了少不了一顿收拾。

　　作为家里的老二，公司有大哥接手，想着许亦不闹事能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非要跟家里对着干，把他哥发际线都气后移了，最后还是跟他爸一起接受了这个事实。

　　之前有点想问什么原因晕倒进医院，不过发现他们的交谈有意避开话题，也是不希望他知道，识趣地没有多问。

　　瞥见林子聿在输入密码，打开门的一瞬间还是不免有些一怔，好像每次来，林子聿总是自己一个人。

　　“家里没有请阿姨吗？”

　　虽然不明白对方问这个的意义所在，林子聿还是很坦然回答。
　　“会有阿姨定期来打扫卫生。”梅姨会在小餐馆少人的时候过来给他们煮饭。

　　自己的领地不喜欢别人靠近，所以这个房子就他一个人住，陈嘉文偶尔回来会多几分吵闹，其他时候都很安静，安静点也没什么不好。

　　想不出来林子聿做饭的样子。
　　“陈嘉文说他很快回来。”说完习惯的走进厨房。

　　就水灵灵进厨房了？
　　虽说一回生二回熟，林子聿看他这样已经是熟透了自家厨房，很少遇到领地被人踏入不反感，也就随着他去了。

　　不一会，岛台上出现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清汤面。
　　许亦盯着这碗清汤面陷入沉思，最表层还被特意摆放两片菜叶子，倒也没那么单调，只是不确定合不合林子聿胃口，娇滴滴的胃确实难养。
　　他清了清嗓子把林子聿叫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白粥那应该是不爱喝的，来试试这个，调味料少放了一些应该符合医生说的清单口。”

　　好在林子聿没有挑剔的吃下了，虽然还有一半因为吃不下没动。

　　“没想到你的手艺那么好。”

　　许亦紧张的摸了一下鼻子，语气有些慌乱：“自己看家里人煮过几次，后面上手就会了。”

　　其实他说谎了，这是他上一次离开林子聿家后专门跟回去跟厨师学的，当时也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没想到许同学这么厉害。”视线落在许亦手臂上显而易见的青筋，这个身材很适合给他当模特。
　　“我可以摸摸吗？”得到许亦的同意后自顾自的摸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红透的耳朵。

　　平时要上学就算了，还要兼顾公司和健身，换成他根本坚持不下来。这幅身体已经是控制好药物副作用后的最佳形态。

　　“我的工作室缺一个模特，可以邀请你来吗？”

　　就在这时，滴——电子门锁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氛围，知道是陈嘉文回来了，原本上前贴近的身体又坐回去。

　　陈嘉文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扫视到林子聿坐在岛台边，瞬间像是被按下某种开关，立即跑过去围着绕了一圈查看林子聿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

　　一边查看一边急切地问：“林哥，你没事了吧。”一眼就能看到站在林子聿身旁的大高个，脸部微微泛红的许。

　　“哇塞，许亦你很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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