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情侣的生死告白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血腥味和东西烧焦的恶臭。

　　程砚迅速扫视环境，目光锐利如初，仿佛那可怕的伤势并不存在。他拉住陈默的手腕：“跟紧我，别踩不稳的地方。”

　　他的手掌依旧有力，但温度低得吓人。

　　他们踩着碎石和杂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楼梯间更加惨烈，几乎被堵死，只能从缝隙和倾倒的墙体间艰难攀爬。程砚始终让陈默走在他前面，用身体为他挡住可能松动的坠落物。每一次他用受伤的手臂借力或推开障碍时，陈默都能看到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和额角渗出的更多冷汗。

　　终于挪到一楼，出口被一块巨大的预制板堵住大半。几个幸存的学生正在那里试图清理。

　　“帮忙！”程砚简短地对陈默说，自己也用没受伤的手去推一块碎石。他的动作因为伤势而明显迟缓，力量也大打折扣，但眼神里的冷静和决断却让那几个慌乱的学生下意识地听从他的指挥。

　　合力清开一个可供人钻出的缝隙，外面是更加广阔的人间炼狱。校园已经面目全非，熟悉的建筑变成残垣断壁，地上布满坑洞，燃烧的树木噼啪作响。

　　程砚靠在断墙上，脸色白得像纸，呼吸急促。陈默扶住他，触手一片湿黏，低头一看，掌心全是程砚伤口渗出的血和脓液混合的污迹。

　　“得找点水…还有药…”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撕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

　　程砚按住他的手：“别浪费力气。先找地方落脚，天快黑了，晚上更危险。”

　　他挣脱陈默的搀扶，挺直脊背，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废墟，很快锁定了一处相对完整的矮楼——原来是校医务室所在的地方，主体结构似乎还算坚固。

　　“去那边。”

　　一路上，他们看到更多惨状。有人被压在巨石下奄奄一息，有人抱着死去的亲友痛哭失声，也有人像他们一样，麻木而顽强地寻找生机。程砚对大多数求救都视若无睹，只在经过一个被压住腿的女生时，停下脚步，和陈默一起用力撬开了压着她的小块楼板，帮她脱困。

　　“谢谢…谢谢你们…”女生哭喊着。

　　程砚只是点点头，立刻拉着陈默继续往医务室方向走。“活下去是第一位的，”他声音低沉，像是对陈默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心软会害死你。”

　　医务室的大门歪斜着，里面一片狼藉，药品和器械散落一地，玻璃碎片到处都是。幸运的是，这里似乎还没有被大规模搜刮过。

　　程砚反手关上门，用一根铁棍别住。这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沿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呼吸变得异常粗重。

　　“找找看…有没有碘伏，纱布，抗生素…”他闭着眼，艰难地吩咐。

　　陈默疯了一样在废墟里翻找，打着手电筒，手指被玻璃划破也浑然不觉。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打翻的药柜，摸出了几瓶未破碎的碘伏和酒精，还有几卷绷带和一些消炎药。水龙头里已经放不出水，他在角落找到一个摔瘪了的保温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水。

　　他跪在程砚身边，手抖得几乎拧不开碘伏的盖子。

　　程砚睁开眼，看着他的样子，声音缓和了些：“别怕，没事。”

　　清洗伤口的过程痛苦得让程砚浑身肌肉绷紧，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但他硬是一声没吭，只有额头上瀑布般的冷汗显示着他正承受着怎样的酷刑。焦黑的死肉需要清理，脓血需要挤出，碘伏淋上去的刺痛可想而知。

　　陈默一边掉眼泪一边完成这一切，用颤抖的手给他撒上药粉，再用纱布一层层缠好。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虚脱地靠坐在墙边。

　　黑暗彻底笼罩下来，只有远处还有零星的火光。寒冷和寂静开始渗透进来，伴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人是兽的呜咽声。

　　程砚的体温开始升高，他发烧了。伤口感染在这时是足以致命的。

　　陈默把找到的消炎药喂给他，把自己身上还算完整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程砚…你别睡…”他声音哽咽，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程砚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他靠在陈默肩上，滚烫的呼吸吹拂着陈默的脖颈。

　　“冷…”他无意识地呢喃。

　　陈默把他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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