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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你为什么要去修标识?”
身侧少女言语冷淡,但青年却轻轻笑了。
“塌在那里,总归面子上不好看。”
意料之外的答案,但也十分平平无奇。
锦堂倚靠在机械车上,望着手中的营养剂出神。
距离许星歌维修好标识牌,并将它牢牢钉在沙地上,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时间到了正午,他们选择停靠在一处视线开阔的平原上休整。
不远处已经可以看见横断山谷的轮廓,延绵不绝的山脉棱角分明,却被昏暗的黄沙模糊了边界。
因为崎岖的地貌和贫瘠的土壤,因此没有任何一个基地设立在横断山谷。
印象中她只远远经过那里,并没有下去探索过。
毕竟一个枯竭的山谷,在这颗死亡的星球上太常见了。
“过段时间,我们去把标识牌换新吧。”
许星歌同样倚靠在机械车上,只不过有分寸地同她隔开了些距离。
“把旧的都处理掉,做些新的别致的显眼的标识牌。”
锦堂蹙眉,“都用了好些年了。”
“好些年了才应该换。”他想了想,“你若是舍不得,也可以重新刷层油漆。”
她道了声随你,随即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发表意见。
反正这趟旅程结束,许星歌也待不了多久就会走了。
手中的营养液自拆开后就没怎么动过,她盖上瓶口把它扔到了远处。
原先一点都不爱这颗星球的人类,现在所有的材料却几乎都是易降解的。
这个世界真奇怪。
……
终于到了横断山谷的边缘,谷底被浓重的白雾盖住无法看清。
锦堂握紧手中的工具,许星歌在她身后检查绳索的安全性。
她冷不丁回头道,“你要是后悔了,可以现在就离开。”
青年只拿出小莫给他准备的通讯器,“先加个好友,下去以后好联系。”
言外之意,他还没有退缩的打算。
锦堂看了他好几秒,淡淡嗯了声。
加完联系界面上便多出个卡通头像,许星歌的id叫做“TSG”,头像则是幅色彩斑斓的卡通画。
自己的头像则从建立之初便没有改过,系统默认的初始纯灰,id则是一堆乱码。
云朝月提过一次想和她用情侣id以及头像,但都被她以麻烦为由拒绝了。
他死后自己第一时间便隐藏了和他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倒是没有多管。
首页因为没有置顶,新添加的许星歌一跃而上处在最顶端。
退出时她没有改备注,只是同样选择隐藏了对话框。
两人用绳索和钩爪攀岩向下,他先自己一步试路,告知她哪一块石头较为稳固。
为了安全考虑,他们前行的速度很慢。
他们选择了坡度较缓的区域,山谷的深度也没有看上去可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接触到底部。
谷底同样弥漫着粘稠的白雾,湿漉的水汽贴在肌肤上激起阵阵寒意。
他们举着探照灯摸索前行,虽然这片区域现在湿度很高,可是周围的环境还是荒原沙漠构造。
谷底两侧是嶙峋的怪石,中心则是一条干涸的河床,绵延伸展向远处。
沿着河床往深处前行,许星歌用机器绘制着走过的道路,拼凑出横断山谷的地图。
忽然,锦堂脑海中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一个她没有任何印象的童声出现在耳畔。
她强令自己深呼吸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她的病产生的幻觉。
“小心一点,这里或许会有大型生物出没。”
许星歌平和的音色令她安定些许,但与此同时一个判断突兀出现在心中。
“没有。”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别的生物。”
明明她从未来过横断山谷,可此时此刻她无比确信这里没有活物,仿佛有人之前告知于她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锦堂总觉得许星歌多看了自己一眼。
他们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不是常规的水汽带缓缓消散,而是一下子进入了干燥的地带。
二者之间泾渭分明,仿佛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分界线。
许星歌眉头皱的紧紧的,想来他也很少遇见这种状况。
肌肤上残留的水汽很快消失,只剩下干燥的紧绷的不适感。
谷底的地表较上面更加杂乱无序,沙土颗粒更大石块棱角更加锋利。
这里的土质颜色也更深,偶尔还能瞧见几株低矮的植被。
因为无法得知原金属的化学元素组成,他们便只能用探测仪大致搜寻周围存在金属物质。
母亲的古籍中也记录并绘制了——原金属周围存在的依靠其特殊微量物质存活的白蔷芜。
目前虽然只有这两个方法,但考虑到植物需要水源才能存活,他们决定先继续沿着河床探索。
许星歌重心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锦堂则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手里的仪器上。
因此她全然忽略了腰侧的气象仪,而等察觉到时便已经来不及了,暗红色的警报充斥满整个屏幕——一团龙卷风正在高速逼近他们。
空旷的谷底放眼望去没有合适的掩体,他们不得不先向后撤离。
好在山坳处发现了一口山洞,洞口小内里大足以当二人的临时庇护所。
锦堂身遭已经翻涌起混乱的气流,能见度也逐渐降低,大量的尘土高速旋转。
这种风力下就连站立都变得困难,耳里的堵塞感令她听不清身后的许星歌在喊什么。
在进入洞穴前的最后时刻,腿部传来一股剧痛,在风力的加持下她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
……
或许自己马上就要死了,锦堂迷迷怔怔想着。
许多回忆在她脑海里串联成线,一个一个画面结合起来。
有小时的晴日夜晚,她被母亲抱在怀里从天窗看繁星。
母亲死后,她与云朝月在一起了,那是一段有遗憾的并不幸福的时光。
云朝月死后,小莫也意外陷入了长久的休眠。
后来在阿花和许多人的帮助下小莫被修好,她这才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她死后飞船的控制权是小莫的,它没有情感也不会感到孤单。
飞船的能量供应会一直维持,乐观一点,说不定真的会持续到宇宙热寂的那一天呢。
死后的世界会有什么?
为什么人活着会那么痛苦啊?
凭什么这颗星球留给她的是这个样子?
锦堂感觉浑身软绵绵的,刺骨的冷也已经逐渐消散。
她感到了困意与倦意,她听到了云朝月的声音。
“阿锦……”
“我爱你……”
“我不怪你,我从未怪过你……”
他真的……没有怪过她吗?
那为什么自他死后,自己总是噩梦缠身,总是听到他缠绵的诅咒。
她忽然觉得很不甘心,凭什么自己终日忍受着精神上的折磨。
一股强大的意志力迫使她睁开眼睛,求生本能令她大口大口呼吸。
终于,伴随着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锦堂醒了过来。
身旁劈里啪啦的篝火燃得正旺,清隽挺拔的青年正往里添着柴火。
许是因为撞击的缘故,头部阵阵发晕。
记忆中大腿被碎石撞到的部位,以及最后撞上石壁的背部都疼得厉害。
稍微缓了片刻,她才感知到身上药膏的存在,应该是许星歌在她昏迷这段时间敷上的。
身上盖着两件防风衣,一件自己的还有一件是他的,最外面还裹着层保温毯。
她被压得胸口喘不上气,正欲起身窸窸窣窣的动静惹得青年望了过来。
“你身上有瘀伤,我只给你处理了一部分,先躺着别动。”他走过来先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又把她身上的衣物裹紧了些,“我去给你拿药。”
她强打起精神,观察周围的环境。
隐隐约约透过洞口往外瞧,天空仍被一层黄色的纱幔笼罩。
依稀可以根据天色判断现在应该是日暮,冷冽的风吹进洞穴深处。
许星歌拿着水和药片走了过来,动作很轻地扶她坐起。
她虚虚靠在他怀里喝水吞药,只不过做完这一切精神更加不济。
见此,青年温声道,“你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躺下后,密密麻麻的钝痛感渐渐褪去,但头部间歇的闷胀令她思绪不宁。
陌生的环境令她感到不安,没想到许星歌竟一直守在自己照顾身边。
他没有趁机控制昏迷的自己,她的背包也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那他蓄意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阴暗的念头自心底涌出,难道他要为云朝月向自己报仇吗?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话,他只要放任不管,令自己死在沙尘暴里不是更好?
混乱繁杂的思绪越理越乱,意识昏沉间坠入黑暗。
另一边,许星歌则等到少女的呼吸声逐渐规律,这才缓步朝她走去。
借着篝火跳跃的亮光,黑色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瘦弱的身形上。
青年绮丽容貌上的笑意早已褪去,不悦地蹲下身用指腹抹去少女眉间的愁意。
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便令她这般不开心吗?
那个假惺惺的人有什么值得他这般惦念的?
他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癫狂,姣好的面庞因为嫉妒变得扭曲。
那是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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