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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艳艳尽疏狂
门前巨大的白玉广场上,通过初步筛选的少年少女们屏息等待。考核长老还未至,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又躁动的气息。
无根木钻进人群前方去打探,留下符尾一人立在稍外围,神色漠然。
一个青年犹豫了一下,凑近他身边,低声道:“这位道友,我看你衣着不凡,怎么想不开来受这修仙之苦?”
符尾瞥了他一眼,此人一双丹凤眼,一身破败青衣,背着一把巨剑,颇有侠客风范。
“除魔卫道,乃我辈毕生所求。”
那少年全然不知这是符尾随口胡邹,只当自己遇上了知己,扬起了嘴角,道:“英雄所见略同,在下陆湛,散修出身。听说无何有是天下剑修圣地,我就想来试试。”
符尾点了点头,不想与之过度纠缠。那人又几次找他说话,见他实在冷淡,也不再搭话。
不一会,前方起了一阵骚动。一名试图混在人群中的青年被两名巡查弟子面无表情地“请”了出来,他腰间一枚隐藏的玉符闪烁着别派功法的微光。
“流云阁弟子张望,违背仙盟规定遣送下山”
一名弟子冷声道。无根木恰在此刻回来,朝符尾摇了摇头,嘟囔道:“查得真严。”
一旁陆湛看有人回来,话又被勾起,咂舌道:“唉,要我说啊,还是人家星月派省事,他们功法只能由同血脉的人修炼,全派上下拢共不过二百人,不仅省钱还省事。”
符尾闻言,目光微动,余光掠过无根木衣襟上的白牡丹纹样。
倏然,钟磬声清越响起,一位面容清癯的执事长老现身台上,威压淡淡散开,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第一关,登无妄阶。此阶白玉通透,泛着灵气,乃是无何有独有的试炼之阶,映照前尘,叩问本心。众生百态,顷刻显现。
所有人纷纷踏上,但没走几步,台阶上的人便开始痛苦不堪,又退了回来,一时间人少了一大半。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汉子踏上台阶,很快引起注意,他居然主要依靠强悍的体魄硬抗前尘后世阶的压力,额头渗出汗液,走得咚咚作响。
考核长老看着他,摇了摇头:“杀害无辜太多,再不走,要魂飞魄散了。”
那汉子闻言一愣,倒也干脆,抱拳一礼,转身大步流星下山去了,引来人群一阵低抑的窃笑。
“原来是武院的蛮子,怪不得。”
“不过看他憨态可掬,怎么造这么大杀孽?”
“人不可貌相。”
符尾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造过什么孽,实在太多,罄竹难书,不敢轻易上前,无根木见他迟迟不动,好奇道:“怎么?后悔了?”
符尾见他淡然自若,丝毫没有偷师的愧疚心虚样,觉得自己比起他还是略有胜算,暗自松下一口气,道:“没事,我刚才在等大哥一起上去。”
无根木二话不说,一脚连跨两个步子,回头道:“那你可要跟紧了。”
符尾见他没有任何不适,不由怀疑自己推断有误,难道他不是星月派的?还是这阶梯本来就是唬人的?他抬步上阶,身体没有感觉道异常,他心下稍安,稳步而上。
第二关:临摹剑诀无何有的弟子在台上舞了段飘逸剑法,随后宣布规则:形似九分者晋级。
这剑式看着不复杂,其实内涵巧技,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其中奥妙。好几个有剑术基础的选手都被淘汰了。
这套剑式以前独孤败总要求他明天练上一百次,那时只觉得枯燥乏味,日子又臭又长,没想到如今却再没有机会耍给他看了。
符尾照着记忆里独孤败的身影,耍了一段,考核长老在他身上停顿一瞬,微微颔首,“天赋不错。”
最终,包括符尾、无根木、陆湛在内的十七人通过。来到最终的搜魂测试,搜魂可比前尘后世阶详细,连几岁尿床,早饭吃了什么都能一览无余。
眼看接连几人被一言断送仙途,人群中的气氛愈发紧张。
轮到无根木时,连符尾也凝神提心。
长老目光锐利如刀,在他身上和脸上停留许久,尤其在那牡丹纹饰上顿了顿,最终施展搜魂术。
片刻后,长老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极大的困惑,最终像是没发现任何异常,只能挥挥手,带着几分不耐烦:“通过。”
无根木一脸懵懂地走过来。
符尾压低声音:“你穿着星月派的衣服,怎么通过的?”
无根木闻言,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星月派?这衣服我路上捡的,看着威风就穿了!咋了,这衣服有问题?怪不得那老头刚才眼神怪怪的。”
符尾:“……”
他看着无根木那纯然不解表情,确认了这世上的确有人能靠傻气通关。
骤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笼罩全场!一道炽烈红光自天际疾掠而来,瞬息落于高台主位。
在场众人不及看清,已身不由己,齐齐躬身垂首,修为稍弱者更是直接跪伏下去。
“怎么回事?”
“谁啊?这么大排场?”
刚通过考核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台上的长老们率先行礼高呼:“叩见老祖!”
台下众人闻言,纷纷噤声或跟着行礼。
“起”
众人这才得以艰难抬头,望向高台。
只见主位之上,一人身着烈烈如火的金纹红袍,脚下白靴刺目,灰白长发披散拖地。
法力高深的修仙者在跌落境界后会出现短暂的头发花白现象。当今世上能让夜作樱境界跌落的人,符尾想不出来,如果是围剿这种大事,更不可能风平浪静。他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修了什么邪术?”
夜作樱动了一下,符尾瞧见他脑袋两侧精心编缀着三个松松散散的鲜红发辫,右耳还戴着简单流苏银耳饰,姿态疏狂地支颐斜倚,眼眸半阖,睥睨狷狂。
符尾看了又觉是他故意变了一头白发来衬这一身显眼红衣,嘀咕道:“骚包”
他声音不大,可台下选手听的清清楚楚,惊恐的目光刷刷投来,见符尾不看他们,又快速收起了目光。
高台上,夜作樱闭着眼,懒洋洋问:“今年,有几个?”
考核长老连忙上前,恭敬回禀:“回老祖,共十七人。”
夜作樱指尖一顿:“多了一个。”
那十七人瞬间脸色惨白,多的那个人会怎样?被丢下山?
掌门亦是一怔,夜作樱已经百年不曾出席大场面,原以为他这次只是来看一眼,没想到竟会亲自过问此等细务,且意图如此难测,一时噤若寒蝉,不敢妄答。
台下符尾眉间阴郁,上个月相见,夜作樱还和从前一样淡雅严肃,这会当着众人的面却把自己打扮得如此妖艳,若不是重活一次,符尾都要怀疑他被自己夺舍了。
良久,夜作樱终于开了金口,淡淡道:“那便……选一个吧。”
考核长老刚欲呈上名册。夜作樱仿佛梦呓般随口问道:“第二排第二个是谁?”
众人一愣,纷纷低头,然后目光复杂地聚焦到符尾身上。
考核长老刚想张开口。夜作樱睁开眼,声音轻飘飘地,却传遍了整个山脉。
“一个时辰内,到揽羽峰来。”
红光一闪,高台上已无人影。
满场死寂之后,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嗡鸣!
“老祖……老祖要收徒?!”
“直接收为亲传?!那他岂不是掌门的师叔?”
“卧槽!他什么来头?”
“…………”
“肃静!”
在掌门的安排下,符尾来不及和无根木说句话就被带走了,其余众人也纷纷住进了大通铺,等待次日的挑选。
一群人晚上在被子里聊到凌晨,多半是感叹符尾的运气,或者庆幸自己通过考核,陆湛是个闲不住的,符尾不在他就和无根木交谈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众人正聚在一起吃早饭,议论着哪个长老会选中自己,期盼着飞黄腾达。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所有的谈笑声戛然而止,目光汇聚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金衣马尾少年,少年面容俊朗,神色却十分冷寂。
此人正是昨天的命运之子符尾。
无根木张着嘴,馒头噎在喉间。陆湛手中的茶碗也歪了,茶水漫出犹不自知。
院内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嗤笑。
“嘿,我说什么来着?”
众人纷纷附和低语。
“怕是晚上说梦话吵醒了老祖,被一脚踹下来了吧!”
“啧啧,还以为一步登天了呢……”
“他要真能留下来,那才是真叫人开了眼。”
“哈哈哈哈哈”
笑声愈发大胆,愈发不加掩饰。
符尾就这么静立门边听着。缓缓抬起了眼。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异常沉静。
无根木却沉不住气了,豁然转头,声如洪钟:“你们几个碎嘴子嘀咕你爷爷的肚兜呢?!”
那尖嘴男子被当众呵斥,脸上挂不住,反唇相讥:“老子说笑,关你屁事?”
“死猴子学人话,呕哑嘲哳!”无根木脾气火爆,当下抄起陆湛碗里还没动的一个白面馒头,劈手就砸了过去!
事情突然,众人惊叫逃散,符尾也来不及反应。
“别。”
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吵闹中。
无根木扔出的馒头挟着一股劲风,又快又准,“啪”一声正正砸在那尖嘴男子的鼻梁上,疼得他“哎哟”一声惨叫,顿时鼻酸眼红。
“你他妈——”那男子彻底恼羞成怒,猛地端起自己面前那碗滚烫的热粥,想也不想就朝无根木泼去!
陆湛:“小心!”
符尾:“小心!”
无根木反应极快,侧身一闪,大半热粥泼空,溅落在地滋滋作响,仍有些许溅到他胳膊上,烫得他皮肤发红。
“找死!”无根木怒吼一声,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院内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劝阻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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