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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认定了?
"大娘,缝好了没?"戚长芙在裁缝店里探头探脑,她来得急,额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汗。“好了好了,给,你要的冬装我也挑了几件,你看看行不行?”裁缝店大娘将重重的包裹递给戚长芙,戚长芙打开粗粗地扫了一眼。青色披风从内里缝了一层厚厚的毛绒,摸起来软乎乎的,几件冬衣也足够厚实但不显笨重。戚长芙满意地点了点头,递给大妈银子后便抱着衣服出了门。
千鸣昨日说他要呆上一段日子再走,恐怕那时已经入冬了,他白天不太方便出门,就托戚长芙给他准备些东西。戚长芙想了想,又拐进街角一个隐秘的小店,这里专门卖祭祀用具,总显得阴气森森。长芙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选了一个青脸鬼面,面具是漆制但却做了旧,远远望去仿若青铜散发着阵阵寒气,鬼面獠牙,甚是唬人,唯余两边的穗子添了几分柔和。戚长芙手指一弹,面具“咚——”的一声响“就你了。”
东西太多,戚长芙翻墙时只能先一件件扔进去,砸在地上溅起一阵阵泥灰,她抓好衣裙从墙上一跃而下,拍拍手上的土,艰难地抱起东西转身。
“咻——”
长刀擦过她耳侧带起风声插进墙面。
“你有病啊。”戚长芙不可置信地对面前的千鸣说。
千鸣只是随手折了根树枝像用剑一般指向她:“去,把刀拔下来,我教你的武功。”
手里的包裹被随手一扔,戚长芙立马转身去拔刀,嘿嘿,谁让她从小也有个大侠梦。
可惜握刀第一步便险些让她的武侠梦中道崩殂,千鸣个子高所以刀也是特制的,刀身细长轻薄,比寻常的刀长上许多,戚长芙拿着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垂到地上,更别提舞起来。千鸣无奈地叹气,走过去利落地收刀归鞘,刀鸣如飞鸿,惊走了上的黑鸟檐。
戚长芙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长刀还是件神兵啊。”
千鸣摇头:“你哥就是个侍卫哪儿来的神兵?这长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说话了,只是嘴角微微地笑意出卖了他。
“笑什么呢?”
千鸣用刀鞘敲她的头:“哪儿来那么多问题,这长刀不适合你,等夜里我出去给你找把新的我们再练,今天先教你一些基础功吧。”
“不用等夜里。”戚长芙想到了什么,她从包裹里翻出刚买的那个青鬼面具在千鸣脸上比划“我买了个面具。”
千鸣拿过面具看上面的鬼面獠牙,好丑,他带上又问:"我吓人还是这面具吓人?"
“哥,那盆里有水你可以自己看看,你才十八,毛头小子一个还想着吓人?”
说着绕到身后帮他系好耳后的绳子,千鸣放下长刀:“走吧走吧,去给你找把剑。”
毕竟也算富足,白天的商桥不像夜里那般寂静。街上到处是商贩,吃食、饰品、玩具样样都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千鸣带戚长芙来了一个很偏远的铁匠铺,靠近城门口。
千鸣着戴的面具着实唬人,老板还以为被什么变态家伙盯上了,直直摆手说不做他生意。他抬手摘下面具:“你这馊主意比我不戴面具还惹人注意,刚街上就有好多人看我。”戚长芙出面讲和,一边敷衍千鸣一边安抚老板。
后来老板看面前姑娘眉清目秀不像坏人的样子才接下了差事。千鸣还在给老板叮嘱铸这把剑要选什么材料什么工艺,戚长芙不懂:“我又不是什么真剑客,随便都可以吧。”
“一分价一分货,做了就要做好的,一柄好剑关键时刻可以帮大忙。”千鸣有自己的道理,他又拦住戚长芙打算掏钱的手,自己从随身的小钱袋里掏出银子,原本就不饱满的小包瞬时瘪了下去:“我出门这么多年,还是存了不少钱的。”戚长芙于是收了手。
屋里的热浪涌的她头昏,戚长芙跑去屋外想清醒清醒。风吹来泥土的气息,天边轰隆雷响,掩住了隔着房门屋内铮铮的打铁声。戚长芙向外看去,飞舞的发丝迷乱了片刻她的视线,几声马鸣,一辆红木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停在茅草屋前,戚长芙不自觉直起腰来,马车里走下一个熟悉的人,白袍扬起,玉树临风。他笑着向戚长芙走来,朝思暮想的脸庞就这样出现在面前,那一刻,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跳。
“长芙。”来人朗声喊她名字。戚长芙提起裙摆迎向前:“唐渐。”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怎么样?这几年过的还好吗?还有没有人欺负你?”唐渐的语气很温柔,戚长芙的一缕头发被吹到脸上,面前女子柔美似玉,唐渐忍不住抬手要给她整理。
一抹刀光霎时袭来,唐渐伸出的手缩回。戚长芙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有些着急地回头:“千鸣!”
“这人谁?”千鸣抱剑倚在门口柱子上。
“这是唐渐,我……幼时的玩伴,他父亲是李同康的多年好友,这次也是陪他爹来的。”戚长芙不敢看他的眼,说着说着开始低头看脚尖。
她下意识的隐藏起自己的心思,千鸣却仿佛看穿了了她,看向戚长芙的目光多了几分不爽。
唐渐听见戚长芙对李同康的称呼皱了皱眉,她语气里与眼前少年的熟稔也让他不舒服:“长芙,那是你父亲,再怎么讨厌也不能直呼他的姓名。”戚长芙心底虽然不同意但也只是低头答应。
她以前与旁人提起时都是说的父亲,李同康虽然不关心他们母女倒也没真的苛待,戚长芙不觉得父母生了她便要爱她,这世上没那么多人爱她,她很知足,要的从来不多。只是自千鸣回来后,兄妹分离,母亲含恨而亡的恨意又一次席卷了她。她懂得恨,千鸣也懂得,于是在不需要粉饰的情况下,父亲两字再也说不出口。
唐渐移了眼神落在千鸣身上,背不自觉挺直。
“看公子与舍妹似乎很熟悉,还不知道公子名讳?”
戚长芙抢先替他回答:“这是千鸣,我远方的一个哥哥。”
千鸣没理唐渐,只是眼神询问戚长芙“就是他?认定了?”
戚长芙看他拧起的眉,原来已经知道了。她思虑片刻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
脚踩矮栏杆借力,千鸣整个人如破空之剑飞起,一腿踢向唐渐。
“哥你干嘛!”戚长芙想要去拦,却被唐渐挡在一边,他向右旋身顺手拔起千鸣刚刚扔来的长刀指向刚刚落地的千鸣。
“没关系,我来会会他。”
千鸣手持刀鞘不发一言,眼神冷毅,风卷起他的长发打在飞扬的衣摆。闭眼再睁眼,一息之间又是主动出击,短短几招,唐渐的脖颈已然便被刀鞘抵住,他甚至碰不到此人的衣袖,唐渐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的少年。
看样子少年应当还比他小一些,年龄虽小,可他一身本事却不可小觑。唐渐自幼习武,平时爱谦虚却也自觉武艺不凡,他这一身武艺在千鸣面前却仿若黄毛小儿,唐渐一时竟觉又感受到了小时候与师兄比武次次被惨败的无力感。千鸣已经收起架势,把剑“缴”了回来,再看唐渐时眼里的敌意少了许多。
唐渐不知道的是,他虽然自幼授于名师,学得一身武艺不凡。千鸣却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一个是要成名,一个是要活命,经年累月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收刀归鞘,千鸣走到戚长芙面前与她耳语:“剑的事我已经交代好老板了,你到时来拿就行。至于这人……”千鸣看她一眼“我还是不喜欢,但你喜欢就够了,起码,他武功还可以,能带你走。”语毕,便又带上青鬼面具转身离开了,走前,终是向唐渐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见他离开,唐渐才又走过来。他指着千鸣的背影问:“这人当真是你们李家人,我怎么没听说过李伯父还有善武的亲戚。”
“他不是李家人,他姓戚。”戚长芙在心里默默补充,我也姓戚。
最后是唐渐送她回去的,坐在唐渐的马车上,戚长芙开始出神“能带你走”,唐渐会带她走吗?他会喜欢自己吗?会反抗这桩婚事吗?走,她会走去哪里呢?看着车外人来人往的街道,戚长芙想,其实哪里都可以,她从不讨厌商桥这个地方,她只是讨厌李家。
哪怕唐渐帮不了她,她还有一双手一双腿,哪里都能去,没人困得住她。
既然不快乐,为什么不离开。她以前也曾想过要不要在某个月明风高的夜里逃走,当个自由自在的小飞贼都好,但也只是想想。但现在,这种空想似乎转眼就要化为实质,轻快而充盈的感觉塞满了她小小的身躯,让她仿若腾云驾雾飘了起来,想要飞去最遥远的地方。一个有爱的人,有千鸣,有自己的地方。
马车停在李府门口,唐渐刚看她上车时面无表情的样子,以为自己与千鸣比武让她不高兴了,于是在马车上也不太敢与她说话,怕惹她烦。要分别时才敢开口解释:“长芙,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陪着戚千鸣胡闹。”话里话外其实还是在怨千鸣。
戚长芙听见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禁莞尔一笑:“唐阿哥不用抱歉,这事是千鸣太任性了,你别怪他才好。”
“怎么会,戚兄实是真性情,不加掩饰才是纯粹。”唐渐听戚长芙将千鸣划到自己一侧为他道歉,心里莫名有些酸。
下一秒,他的注意便偏移了。戚长芙抓住他的胳膊侧身对着李府门口,压低了声音和他说话:“唐阿哥心胸宽广,不会与千鸣计较。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天千鸣的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密。”她鬼鬼祟祟回头看门口一眼“千鸣是我父亲弟弟的孩子,他弟弟是私生子,没对外人说过,父亲素来痛恨他。只是父辈之怨不该牵扯子辈,我与千鸣关系向来好,他是偷偷来的,被父亲知道了一定要骂我的。”编起李家的瞎话来,戚长芙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意思是,戚兄与你血缘深厚?”唐渐偷笑。
戚长芙乖巧点头,心想深得不是一点。
“好,知道了,我答应你。”唐渐爽朗的笑。
又说了几句,唐渐便准备启程回唐家“刚刚过来,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忙。”
戚长芙双手搅着衣裙,看着唐渐的背影,犹豫几下终是下定决心喊住了人。
“唐渐。”声音被风传的很远,酝酿一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
“怎么?”
“明天”戚长芙给自己鼓气“明天有空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雨大了起来,隔着蒙蒙的雨雾,唐渐向她招手:“有空!雨下大了!快回去!”
路面有些泥泞,戚长芙却跑了起来,泥点溅在她的绣花鞋面。戚长芙的脸熟透了,她不敢回头,只是跑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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