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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
“拒绝?”萨菲罗斯忍不住追问,”为何?”
维斯帕组织了一会语言,对萨菲罗斯说:“生灵的本性,渴望被理解,渴望被包容,渴望选择,碎片回应了你的渴望。而你的母亲,它拒绝这一切,应为‘本能’比‘选择’更容易。”
选择?又是……选择?
萨菲罗斯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对他来说无比沉重又充满诱惑的词汇。他的一生,似乎总是在被“选择”,唯一自我的“选择”,现在看来究竟是“选择”还是……更倾向于……本能?
“你说它回应‘渴望’。”萨菲罗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自我剖析的锐利,“你又如何能断定,我渴望的是‘理解’与‘包容’,而非……更纯粹的‘力量’?”
维斯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在……极度封闭的环境中长大的?”
萨菲罗斯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冷。
这冷意比之前的杀意更甚,少年的话语像无形的手,猝不及防地揭开了不容碰触的禁区一角。
“你……在试图剖析我?”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为一种危险的气音,竖瞳紧缩,锁死在维斯帕身上。任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被真正触怒的前兆。
而这滔天怒火之下,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的……震惊。
他从未主动与人分享过去,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少年,为何……?
维斯帕侧头望着森林,声音变得有些遥远,“不管在哪里,总少不了一些自以为正义的疯狂人士。”
他的目光陷入回忆,笑得有些苦涩,“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没关系。”
“简单的说,就是一些疯狂人士组织起来的实验,为了完成种族的所谓升级。我的母亲,为了利益,主动把我献给了当权者。”
母亲……为了利益……献出?
萨菲罗斯周身的气息,在维斯帕那带着苦涩的叙述中,肉眼可见地凝滞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悲剧与荣光,却从未想过,在宇宙的另一个角落,竟有人以如此相似却又更加丑陋的方式被制造、被背叛。
维斯帕的话语还在继续。
“当我从暗渊出来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毁了一切,所以他们给我取了个外号,‘金色噩梦’。但最后我还是……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那些人,是舍不得弄脏我的……星核碎片。”
萨菲罗斯彻底沉默了。
“金色噩梦”
“舍不得”
“弄脏”。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他完全陌生,却又能诡异理解其内核的强大哲学。
相似的痛苦,他以毁灭的方式让整个世界加倍偿还,用毁灭清洗一切,独留自身的“纯净”。
而维斯帕,选择守护自我,将外界的污秽隔绝,保持自身本质的至高无上。
两种都是极致的傲慢,却走向了两个极端。
萨菲罗斯第一次,真正以看待“同类”的眼光,看向维斯帕。
良久,他低沉地开口,问出了一个他真正感兴趣的问题:
“……‘金色噩梦’,”他重复了这个代号,语气中听不出褒贬,“你是如何做到,让‘舍不得’……凌驾于毁灭的冲动之上的?”
这个问题有点难,维斯帕歪着头,努力思考怎么回答。
“嗯……就像海啸山崩,再大的灾难终会过去,可是我的‘星星’,是我最亮的光,最珍贵的宝物,我得保护好它。”
“……‘光’?宝物?”萨菲罗斯重复着两个陌生的词汇,语气中带着一种罕见地探究,“保护它,比宣泄毁灭……更能带来力量?”
“这么难的问题我不知道啊,”维斯帕摇头,“我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自私,不舍得弄脏自己而已。”
萨菲罗斯周身的低气压彻底消散了。
原来……如此。
不是软弱,不是怜悯,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傲慢。一种基于“维护自身绝对纯净”的,甚至不愿为蝼蚁费心动手的极端利己主义。
他眼底的探究和审视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的罕见认同。
“自私……”他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品味这个词的全新含义。 “不错的理由。”
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程度的赞赏。这意味着他将维斯帕从“需要被研究的奇怪生物”重新归类为了 “拥有值得认可的强大内核的同类”。
沉默再次降临,直到萨菲罗斯开口打破。
“萨菲罗斯,我的名字。”
维斯帕惊喜抬头,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萨菲罗斯,我叫维斯帕。”
“我们一起去找路吧。”
萨菲罗斯环顾四周,回头问维斯帕:“你知道出去的方法?”
维斯帕为难地挠头:“不知道啊,这个地方,据说是在大爆炸中和星核碎片一起形成的,一座‘孤岛’。它的‘门’是不固定的,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在哪,谁也不知道。”
“说起来,我之前找路找累了,躺着发呆的时候,好像感觉到了‘呼吸声’。”
“不是生物的‘呼吸’,是一种类似‘共鸣’?后来我再想感应,又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啊。”
“呼吸声……共鸣……”
萨菲罗斯重复着这两个词,立刻便明白,这个地方与星核碎片之间,存在着某种未曾斩断的联系,他在混沌中感觉到的拉力,是他体内的星屑,收到了“邀请函”。
他立刻尝试,但他习惯了力量的绝对掌控。第一次的试探如同一声强硬的精神叩问,带着杰诺瓦式的冰冷与侵略性,瞬间被整个空间柔和却坚定的壁垒无声地弹开。
萨菲罗斯蹙眉,这种不蕴含任何征服意志的“连接”,对他而言,比斩碎一颗星球更为陌生。
他看了一眼旁边似乎正在努力酝酿“发呆”情绪的维斯帕。
……放松,抚摸。
他再次闭上眼,这一次,他强行抑制住所有属于“萨菲罗斯”的,那碾压、征服、剖析的欲望,将自己那极具攻击性的力量约束成一道缓和脉冲,不再试图“命令”或“探查”,而是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轻轻地“递”了出去。
然后,
他“听”到了。
森林在“呼吸”。
他们的头顶上,被树冠遮挡的视线之上,有一个倒悬的湖,传来哗哗的水声。湖水在不存在的高度荡漾着,波光粼粼,却映不出森林的倒影,只有一片深邃的幽蓝。
萨菲罗斯抬起头,即便是他,也为这违背常理的奇观而微微凝滞了呼吸。
根本不需要言语交流,他和维斯帕几乎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那片“湖”所散发出的,与他们的星核碎片同频共振的呼唤。
那里就是“中心”。
维斯帕有点傻眼,喃喃自语:“原来不是‘两兄弟’,是‘三兄弟’吗?怎么还能有湖倒挂在天上啊?我们要飞上去吗?”
他转头问萨菲罗斯:“我们要上去看看吗?你会飞的吧?”
萨菲罗斯不言,直接漂浮起来,朝那倒悬的湖冲了过去。
“哎,等等我啊。”维斯帕手忙脚乱地跟上。
凑近看,那湖水仿佛裹着一层膜,被牢牢约束在倒悬的湖底。维斯帕好奇的凑近,头顶不小心碰到了湖面,结果那湖水仿佛有股吸力,把维斯帕一下吸了进去。
萨菲罗斯下意识拉住维斯帕的手腕,可那湖的力道实在超乎想象,眼看就要把两人一起“吞”了。
他本能的想要放手,维斯帕显然也觉得不对,另一只手想要推开他。
这蠢货……是想保护他?
从未见过的荒谬举动,萨菲罗斯反而有些犹豫。没有感应到危险,进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吧?
没有窒息感,他们被水轻柔的包裹,些许力量缓缓渗进体内,星辉似乎被温柔地擦去了尘埃,光芒变得更亮了。
感知中的“视觉”变得更加清晰,能量节点处的“门”若隐若现。
一个……不排斥他的……“生命之流”吗?
萨菲罗斯看了眼维斯帕,这个蠢货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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