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凰旗下

　　寅时三刻，云州城头寒意刺骨。慕容靖巡视城防，所到之处，守军将士无不肃然行礼。一夜之间，这个外来的义军首领已赢得他们的尊敬。

　　“慕容将军。”守将张威迎上来，面色凝重，“探子回报，叛军正在准备攻城器械，拂晓必会进攻。”

　　慕容靖远眺敌营。晨曦微露中，隐约可见投石车和云梯的轮廓。叛军营地人声鼎沸，炊烟四起，显然在让士兵饱餐备战。

　　“张将军，我需要三百敢死队。”慕容靖突然道。

　　张威一愣：“将军要做什么？”

　　“主动出击。”慕容靖目光锐利，“在他们准备好之前，打乱部署。”

　　张威倒吸一口凉气：“这太冒险了！城外有数万叛军！”

　　“正是因为他们人多，才想不到我们敢出击。”慕容靖语气坚定，“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顾明远不知何时走来，推了推眼镜：“根据计算，成功几率虽只有两成，但若成功，可拖延叛军进攻至少两个时辰，为我们争取布防时间。”

　　张威仍在犹豫，白羽冷声道：“若将军不敢，我带队去。”

　　石磊扛着巨斧咧嘴笑：“算我一个！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赵刚沉稳道：“需要周密计划。我可以带队佯攻东门，吸引注意，敢死队从西门突袭。”

　　方案很快制定完毕。慕容靖亲自挑选三百精锐，大多是赤凰旧部。苏婉婉急匆匆赶来，将一个个小药包分发给敢死队员。

　　“这是止血散，受伤时立即服用。”她眼圈泛红，却强作镇定。

　　秦风默默检查飞刀，站到慕容靖身边：“我同去。”

　　慕容靖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记住，一击即退，不可恋战！”

　　卯时初，天色朦胧。赵刚带队在东门制造声势，叛军果然被吸引。与此同时，西门悄然打开，慕容靖率敢死队如利箭射出。

　　叛军万万没料到守军敢主动出击，西门外的攻城器械营地守备松懈。等哨兵发现时，敢死队已杀到近前。

　　“烧！”慕容靖一声令下，队员们将火把投向投石车和云梯。

　　叛军大乱，哭喊四起。秦风飞刀连发，精准射杀试图救火的叛军。石磊巨斧挥舞，如入无人之境。

　　但叛军很快反应过来。号角声中，大批援军从主营涌来。

　　“撤退！”慕容靖果断下令。

　　敢死队且战且退，突然一阵箭雨袭来！数个队员中箭倒地。

　　“有埋伏！”秦风大喝，飞刀射向两侧屋顶的弓箭手。

　　慕容靖长枪如龙，护着队伍后退。但叛军越来越多，眼看就要被合围。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奇异的琴声突然从城中传来。琴音激越，如金戈铁马，竟让叛军动作一滞！

　　“是柳先生！”队员们精神大振。

　　趁这瞬间空隙，敢死队急速退回城中。城门轰然关闭，箭矢如雨落下，阻住追兵。

　　清点人数，三百人折损近半，但成功烧毁大半攻城器械。

　　“值了！”石磊抹去脸上血污，咧嘴笑道。

　　苏婉婉急忙带医疗队救治伤员。看到那么多伤亡，她强忍泪水，动作却异常熟练专业。

　　慕容靖登上城楼，向柳青致谢：“多谢先生相助。”

　　柳青轻抚琴弦：“琴音只能扰敌片刻。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果然，巳时刚到，叛军进攻的号角就吹响了。虽然器械不足，但叛军仗着人多，发动了疯狂进攻。

　　“放箭！”张威怒吼。

　　箭雨倾泻而下，叛军如割麦般倒下，但更多人涌上来。云梯搭上城墙，叛军开始攀爬。

　　“滚石！檑木！”慕容靖冷静指挥。

　　巨石圆木轰然落下，惨叫声不绝于耳。白羽带领剑手在城头游走，专门砍断云梯。石磊和赵刚各守一段城墙，浴血奋战。

　　苏婉婉带着医疗队在箭楼中救治伤员。看到一个年轻士兵肠子都流出来了，她吓得脸色惨白，却仍然颤抖着进行缝合。

　　“姐...我好痛...”士兵喃喃着，眼看不行了。

　　苏婉婉握紧他的手，柔声哼起故乡小调。士兵在她歌声中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着微笑。

　　秦风守在医疗队门外，飞刀例无虚发，任何一个试图靠近的叛军都被瞬间击杀。

　　战至午时，叛军第一波进攻被打退。城下尸横遍野，城头也伤亡惨重。

　　慕容靖巡视城防，心情沉重。守军伤亡已达三成，箭矢滚石也消耗大半。

　　“根据计算，照这样下去，我们最多再守两天。”顾明远脸上沾满血污，眼镜碎了一片。

　　唐钰正在修复守城弩：“我改造了弩机，射程增加三成，但需要更多人力操作。”

　　凌薇突然开口：“城中百姓可以动员起来。老人孩子搬运物资，妇女制作箭矢，青壮年补充兵员。”

　　这个建议立即被采纳。云州百姓深知城破后果，纷纷响应。很快，城防力量得到补充。

　　未时，叛军发动第二波进攻。这次他们动用了剩余的投石车，巨石轰击城墙，震耳欲聋。

　　一段城墙被砸塌，叛军蜂拥而入！

　　“堵住缺口！”慕容靖大喝，亲自带队冲杀。

　　白羽剑光如练，所过之处叛军纷纷倒地。石磊巨斧狂舞，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赵刚组织盾阵，一步步推进。

　　惨烈的白刃战在缺口处展开。慕容靖长枪如龙，连挑十余名叛军，自己也多处负伤。

　　混战中，一个叛军将领直扑慕容靖后心！眼看就要得手，突然一道身影闪过，硬生生用身体挡住这一击！

　　是赵刚！他胸口被长矛刺穿，却仍死死抓住矛杆。

　　“头儿...小心...”他口中溢血，缓缓倒下。

　　“刚子！”慕容靖目眦欲裂，一□□穿叛军将领咽喉。

　　石磊怒吼着冲来，巨斧狂劈，如疯虎般杀散周围叛军。白羽护住赵刚，急呼医疗队。

　　苏婉婉飞奔而来，但看到赵刚伤势，眼泪顿时涌出：“太...太重了...”

　　赵刚艰难一笑：“哭什么...老子...值了...”话音未落，已气绝身亡。

　　第一个赤凰核心成员，战死！

　　众人悲愤交加。石磊狂吼着要出城报仇，被慕容靖死死拦住。

　　“赵刚用命换来的防线，不能白费！”慕容靖眼中含泪，声音却异常冷静，“巩固防线！叛军还会再来！”

　　果然，申时左右，叛军发动第三波进攻。这次他们改变了策略，集中攻击城门。

　　巨大的撞车在盾牌掩护下逼近城门。城门剧烈震动，眼看就要被撞开。

　　“油！倒油！”慕容靖下令。

　　滚烫的热油倾泻而下，惨叫声中，撞车周围的叛军纷纷倒地。火箭随后射下，烈焰腾起，形成一道火墙。

　　但叛军如同疯魔，踩着同伴尸体继续冲击。城门开始出现裂缝！

　　“这样下去不行！”顾明远急道，“需要出城破坏撞车！”

　　石磊立刻请命：“我带人去！”

　　慕容靖犹豫片刻，咬牙点头：“小心！”

　　石磊带领数十死士，从侧门悄然出城，绕到撞车后方。巨斧狂舞，瞬间砍翻数个叛军。

　　但叛军早有防备，伏兵四起！石磊等人陷入重围。

　　“中计了！快回城！”顾明远在城头急呼。

　　但为时已晚。石磊浑身是血，却仍死战不退：“慕容！记得请我喝酒！”

　　最后时刻，他竟放弃防御，巨斧狂劈，硬生生将撞车劈碎！自己也身中数十刀，轰然倒地。

　　第二个赤凰成员，战死！

　　城头一片死寂。慕容靖一拳砸在墙垛上，鲜血淋漓。

　　夕阳西下，叛军终于暂时退去。云州城守住了第一天，但代价惨重。

　　夜幕降临，城中一片悲戚。慕容靖清点伤亡，守军损失过半，百姓死伤无数。

　　苏婉婉仍在救治伤员，已经连续工作数个时辰。秦风默默守在一旁，不时为她擦拭额头汗水。

　　白羽独自擦拭长剑，眼神空洞。顾明远在灯下计算着明日防御方案，手指微微颤抖。

　　柳青坐在角落，轻抚琴弦，哀婉的琴声在夜空中飘荡。

　　慕容靖走上城头，远望叛军营火。突然，一道身影悄然而至。

　　是凌薇。她递过一个水囊：“喝点水吧。你一天没进食了。”

　　慕容靖接过，勉强一笑：“谢谢。”

　　凌薇沉默片刻，突然道：“我在叛军营中看到了熟人。”

　　慕容靖一怔：“谁？”

　　“我哥哥。”凌薇声音低沉，“他投靠了李崇业。”

　　慕容靖惊讶地看着她。凌薇继续道：“我们本是云州人，父母死于饥荒。哥哥为了活下去，加入叛军。我...无法认同他的选择，所以逃走了。”

　　难怪她知道密道，对云州如此熟悉。

　　“明日...若在战场上相遇，不必留情。”凌薇轻声道，转身离去。

　　慕容靖望着她孤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子时，慕容靖召集剩余成员。烛光摇曳，映照着每个人疲惫而坚定的面孔。

　　“根据计算，明日叛军很可能主攻南门。”顾明远指着地图，“那里城墙最薄弱。”

　　唐钰展示新设计的机关：“我可以在南门外布置陷阱，但需要时间。”

　　“我去。”白羽突然道，“我熟悉夜间潜行。”

　　秦风站起来：“我同去。飞刀适合夜间作战。”

　　慕容靖沉吟片刻：“好！但务必小心。明日子时前必须返回。”

　　二人领命而去。苏婉婉担忧地望着秦风背影，欲言又止。

　　顾明远继续分析局势：“即使守住明日，后天也难以为继。我们需要援军。”

　　“ nearest 的援军在三百里外，至少还要三天才能到。”慕容靖叹息。

　　柳青突然开口：“或许...我可以试试求援。”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柳青缓缓道：“我认识一位隐士，住在城外山中。他驯养信鸽，或许能送信求援。”

　　慕容靖眼中重燃希望：“有几分把握？”

　　“五成。”柳青道，“但我必须亲自去。只有我知道如何找到他。”

　　这太冒险了！城外全是叛军！

　　但这是唯一希望。慕容靖最终同意：“小心。若天明未归，我们就当你...”

　　“我会回来的。”柳青打断他，抱起古琴，“还需要我奏《破阵曲》呢。”

　　又一个成员离去。帐中只剩下慕容靖、顾明远、唐钰、苏婉婉和凌薇。

　　气氛凝重。苏婉婉突然轻声哼起歌来，是白日里她给那个垂死士兵唱的小调。歌声轻柔，却带着莫名力量。

　　慕容靖闭目倾听。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赵刚和石磊的笑脸，看到秦风的白羽的剑光，看到柳青的琴音化作实质...

　　再睁眼时，目光已恢复坚定。

　　“无论明天如何，我们战斗到底。”他轻声道，“为了逝者，为了生者。”

　　众人点头，手叠在一起。就连一向孤僻的凌薇，也默默将手放了上来。

　　夜更深了。叛军营火如繁星，云州城如孤岛。

　　但孤岛上，希望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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