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我后悔了
窗外微微亮时,温晴柔就醒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一直在不停地做梦,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梦见了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很难过。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温晴柔轻轻地挑开纱帐,对雪禾说道,“雪禾,今日我们回家去看看阿爹阿娘吧!”
因为两家母亲的关系,再加上冷照溪对温晴柔一直不太热络,边静一直觉得亏欠了她。
是以自她入府以来,边静待她极好,从不过多约束,她想做什么,边静都支持。
用过早饭,温晴柔便带着雪禾朝府外走去。
却不料,从闻溪院到王府门口这么短的一段距离,她还能碰上一场是非。
小花园里,有女子刻薄的声音传来。
“温晴柔不过一个商户之女,家里再有钱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仗着多年前的父母之命才能嫁进王府,就算她有世子妃的名头又如何?照溪哥哥不喜欢她,迟早会休了她的!”
“也就他们温家的女儿脸皮厚,明知道照溪哥哥对她无意,还整天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非要往别人跟前凑。”
“书云妹妹,这是在王府,切莫如此说,万一被有心人听到招来是非就不好了!”另一个女子压低声音劝道。
“那有什么?此时四下无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先头说话的那女子毫不在意,依旧刻薄地说道,“再说这京城中,谁不知道照溪哥哥对她冷若冰霜,我听说他们平常都不住一起,想来照溪哥哥十分厌恶她呢?”
温晴柔带着雪禾站在假山旁,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今日一早起来就觉得精神不太好,眼皮突突直跳,总觉得会有什么是非,果不其然,大清早的就在这里碰上了。
还四下无人,这小姑娘还是太天真,不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
想来是冷照溪的爱慕者在替他鸣不平了。
这些话她明里暗里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也没点新鲜的,今日她赶着回家,不想同她们纠缠。
温晴柔正要转身离开,那女子却似乎对她意见颇大,不怀好意地继续说道,“照溪哥哥真是可怜,被迫娶了这商户之女,那温家乃是商贾之家,她父亲常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母亲也不过是没落世家之女,能教养出什么好女儿!”
温晴柔本不想同他们计较,却不想这小姑娘已经编排到阿爹和阿娘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今天要是忍下了这口气那她就是个棒槌。
温晴柔脚步轻移,带着雪禾走出了假山。
小花园的亭子里,正坐着两个女子,正在说话的那女子温晴柔认识,是边静三妹的女儿柳书云。
其母早亡,十余岁时其父又续弦再娶,边静怜惜她年幼,常常邀她来王府,和温晴柔的小姑子、冷照溪的亲妹妹冷照月算是闺中好友。
但温晴柔之前听说这柳姑娘因为身体不好去百里开外的庵堂中休养了一段时间,前几月方才回京。
看她今日言行,是身体不好还是别的什么还真是不好说。
第一次听边静说起她的身世时,温晴柔也以为这姑娘可怜,自幼在继母手中讨生活,想来过得定然十分不容易,她作为表嫂,也当多多关心她。
可同柳书云打了几次交道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姑娘在边静面前一副恭谨守礼的模样,背地里确是十分娇纵蛮横,如此脾气想来也是她那继母的功劳了。
昨日她曾听冷照月提起,兵部尚书沈永的女儿沈琴今日也要来王府,应当就是柳书云身旁的那位了。
看见温晴柔从假山中走了出来,那二人想必也是知道刚才的话被听见了。
沈琴立刻起身行礼,“世子妃,书云妹妹年纪尚幼,还不懂事,请世子妃勿怪。”
温晴柔心中冷笑一声,这柳书云都十九岁了,还年幼个鬼!
不过这沈琴倒是有些手段,一句话就将她驾了起来。
她若是责怪柳书云,倒是显得她小气,可若是就这么轻轻揭过,那就只能自己把这口恶心的气吞下去。
好手段,不愧是能力压沈府嫡女,同无数姨娘和庶女争个高低的人。
温晴柔摩挲着左手手腕的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琴,“沈姑娘倒是仗义啊,这书云表妹什么都没说,你到是先替她认错了?”
沈琴被她一问,立时低下头,双手紧紧地绞着手帕,泪水瞬间盈满双目,面上愁容尽显。
温晴柔都有点佩服她了,这沈琴应该去唱戏啊,眼泪说来就来。
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弱柳扶风的身姿,不明真相的人一看,好像还是自己欺负她了。
柳书云眼见好姐妹这般模样,立刻站了起来,“表嫂,方才是我不对,你何必如此为难琴儿姐姐。”
“呵~”温晴柔忍不住冷笑一声,“柳姑娘,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先前怎样,我就揭过不提。但请你记住,但凡我是冷照溪的妻子一日,你都得称我一声表嫂,若是以后我再听见你背后胡说八道,那咱们就去母亲那里,让她看看她疼爱了多年的姑娘是什么德行!”
柳书云自小被继母娇惯,在柳府无法无天,在王府又有姨母护着,何曾听别人如此严厉地教训过自己?
一时头脑发热,竟然想要冲上去对温晴柔动手,不料手刚扬起就被人截住了。
雪禾挡在温晴柔面前,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柳姑娘,这是在王府,你面前的是世子妃,你竟然想对世子妃动手?奴婢虽愚钝,但也知道长幼尊卑,柳姑娘自诩出身名门,不知道这些年的礼仪教养都学到那里去了?”
“你这贱婢,居然敢对我动手,松手,你弄疼我了。”
雪禾自幼习武,她手上的力道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自然受不了,柳书云扭来扭去,想要挣开雪禾,却一直没能成功。
“雪禾,松手吧!”温晴柔说道。
“是!世子妃。”雪禾手一松,原本还在用力挣扎的柳书云一下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贱婢!”柳书云倒在地上,眼中有些泪意,指着雪禾骂道。
温晴柔将雪禾拉到身后,居高临下看着柳书云,“雪禾乃是我贴身女使,与我情同姐妹,柳姑娘今日言行无状,竟想对我出手,雪禾护我有何不可?”
她看着地上的柳书云,冷笑一声,“再有,我乃璟宁王府世子妃、你的表嫂,雪禾是我的人,你一口一个贱婢,可是对我这个世子妃有所不满?我倒也想问问,柳姑娘名门世家的教养又在哪里?是想让我差人去请母亲?还是想让我在坊间帮你宣传一下?”
柳书云似是崴到了脚,怎么也站不起来。
沈琴提着裙摆去扶她,两人拉拉扯扯却是又倒作一团,看起来狼狈不堪。
柳书云气得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温晴柔,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照溪哥哥不喜欢你,他迟早休了你!”
温晴柔有些玩味地看着地上的小姑娘,这几个月,这姑娘三天两头找借口来拜见边静,却总是想尽办法接近冷照溪,什么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哦?是吗?那你让他亲口来跟我说,只要他开口,我立刻给你腾位置呀!”
“你……”自己的心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穿,柳书云又羞又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方才还伶牙俐齿的沈琴此时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嫂嫂。”身后传来冷照月的声音,“我方才去取之前在集市上淘得的小玩意儿,这是怎么了?”
温晴柔背对着冷照月,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方才书云表妹不慎摔倒,沈姑娘去扶她也被绊倒了,正巧我路过此地碰见了。既然照月你来了,就有劳你带他们去查看伤势吧!”
冷照月将手中的小摆件递给一旁的丫鬟,快步走到温晴柔身旁,“怎么受伤了呀?嫂嫂,我这就带她们去看看伤势。”
“去吧!”温晴柔笑道。
看着冷照月带着一群丫鬟扶着那二人离开,雪禾轻声道,“世子妃,照月郡主早就到了,我刚才听见她的呼吸声了。”
“我知道,走吧,我们回家。”温晴柔满不在乎地说道。
回家的路程并不远,温家作为皇商,又是京中首富,将宅子置在了京城的中心位置,离璟宁王府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见温晴柔回来,温晏和顾清都高兴得不得了。
顾清拉着她上看下看,又急忙吩咐厨房午饭多做些她喜欢的菜。
温晴柔在马车上一直跟自己说,“要控制住情绪,绝对不能哭,不然阿爹阿娘要担心的。”
可顾清拉着她嘘寒问暖的时候,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抱着顾清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顾清轻轻拍着温晴柔的背,柔声安慰道,“怎么了?阿慈,怎么哭得这般伤心,有什么事同阿爹和阿娘说。”
她少时拜入师门,师父说日后总要去行走江湖,真名总有不便,所以要取一个新的名字。
那时她想着学医之人应当常怀慈悲之心,所以取母亲姓氏,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顾慈。
这些年无论是在师门还是家中,亲近之人都叫她阿慈。
江湖中也只知道有个女神医叫顾慈,却无人知道顾慈就是温晴柔。
温晴柔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跪在了温晏和顾清面前,“阿爹、阿娘,我后悔了。”
她没有说后悔什么,可温晏和顾清都知道。
顾清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眶,心里难过极了。
当初她其实是不赞同他们的婚事的。
那时她便同温晏说,冷照溪是边关厮杀出来的人,一颗心硬得跟石头似的,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疼人的,阿慈喜欢上他,有苦头吃了。
况且王府那样的深宅大院,规矩繁多,她不忍心自己明媚灿烂的女儿被禁锢在深宅大院里,变成一个规矩刻板的妇人,哪怕是边静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阿慈,她也不放心。
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顾清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有多喜欢冷照溪。
那样热烈又灿烂的目光,阿慈当真是心爱极了他。
所以后来当边静再一次提起婚约之时,顾清没有反对,只是同阿慈说,若有一日她后悔了,记得回家。
可今日,她同他们说,“她后悔了。”
谁年少时没有为爱情奋不顾身过,顾清不怪她任性,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当初那般心爱的人,究竟是被伤成什么样才会如此难过。
温晏看着身旁已有泪意的妻子,拉过她的手安慰道,“没事,阿慈想通了就好。”
将温晴柔从地上拉起来,温晏沉声问道,“阿慈,阿爹问你,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若想好了,那就和离,不论你做何选择,阿爹和阿娘永远都站在你身后。”
温晴柔吸了吸鼻子,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泣,但还是肯定地说道,“阿爹、阿娘,我想好了,我要同冷照溪和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