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坏宝

　　第三章

　　清嘉六岁的时候被奶奶收养，跟奶奶相依为命，在蓝水城长大。

　　遇到奶奶之前，她经历过几年很困苦的日子，导致底子很差，身体非常不好。医生说她患有慢性的支气管炎和慢性脾胃虚弱，需要长期调理。

　　蓝水城空气极好，又有非常出色的老中医善于调理这些病症，所以那七八年，她都在蓝水养病。奶奶陪她一起。

　　宋家跟许家是世交，在蓝水的宅子是连在一起的，关系好到可以说是不分彼此。
　　清嘉虽然是奶奶收养的，但是奶奶那几年身体状况也不好，家里没有别的长辈，别人又都管不住她。

　　宋暄和是奶奶最信重的晚辈，虽然年轻但是沉稳出众，堪为表率，主要是特别能治得住她，所以看管她的重担就落在了宋暄和的身上。

　　有宋暄和管着，清嘉的性子收敛了很多。

　　最近两年，她的身体大好了，奶奶在南园忙于科研工作很少回蓝水，所以今年就硬给她转过来南园念书了。

　　而宋暄和这两年在国外忙碌。他从小就是天才，一路读少年班长大，本科毕业后入了国外常青藤院校攻读金融数学，同时创建了自己的投资公司，两年时间做得风生水起。

　　所以这两年对清嘉来说，奶奶也不在家，哥哥也不在家，她一个人前所未有的放肆。

　　所以对于逃课这种事情，也就熟练了一点点。

　　但清嘉觉得自己没错，她逃课都是有正经事的，虽然在大人面前站不住脚……

　　书房里，清嘉扭扭捏捏地站在书桌前，偷眼去看宋暄和。

　　宋暄和坐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和马甲，露出了里面白净挺括的长衬衫。

　　房内无人说话，只有墙上古典的挂钟一下一下地走着，还有宋暄和拆下袖扣，一节一节挽起袖口时，布料摩擦的声音。

　　气氛发沉，清嘉不禁有点紧张，虽然这两年哥哥不在家，但是真有什么错处捅到他那里，她也是讨不了好的。

　　手指无意识地缠住裤腰上垂下来的小丝巾，清嘉有些站不住了，动来动去的。

　　“站不好？”

　　“啊？不是不是。”清嘉立马站直了，看着他央求道，“哥哥，别生气嘛～我错了～”

　　“比如。”
　　宋暄和静静看着她，嗓音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在他这里，光认错没用，得说清楚错在哪里。

　　清嘉咬了咬唇，吞吞吐吐的：“啊，就是，那个，离开学校，走了几下，然后吃了个饭，认识了好朋友。”

　　“你现在敢当着我说瞎话了。”宋暄和盯着她，声音压着火。

　　清嘉咽了咽唾沫，垂头认命道：“逃学了。”

　　“很好，今天几号？”

　　“啊？十五呀！”清嘉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十五号，你翘课了十九节。”宋暄和食指点着桌面问她，“比日历还超前，我是不是应该夸夸你？”

　　清嘉嘻嘻一笑，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得意道：“那我是挺腻害。”一般人没这本事。

　　宋暄和沉了脸：“我看你是欠罚了！”

　　清嘉笑脸僵住，小脑袋一蔫，嘟囔着嘴哼哼唧唧道：“人家认错了，你还凶。”

　　“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你才来南园几天，人都不认识几个你就到处乱跑，瞒着奶奶，利用林叔的心软，各种欺骗老师，半个月所有人都被你玩得团团转，现在还当着我的面说瞎话胡搅蛮缠。”

　　清嘉被他说中，一边也是难为情，一边也是委屈，就吼回去：“那不然呢！你们又不会同意！我当然要自己想办法！”

　　“不同意什么？你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瞒着家里瞒着我去跟一群不清不楚的陌生人做的？去陪吃陪喝，让你唱歌你就唱歌，让你跳舞你就跳舞？”

　　“你在说什么啊！有这么严重吗？！”清嘉眼睛都气红了。

　　“不然呢，你去做什么？有什么合作需要你陪唱？”

　　“关你什么事！我乐意我喜欢你管不着！”
　　清嘉一脚踹向书桌，砰地一声，又痛又气眼泪都出来了，“你们就是看不起唱歌！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滚！”
　　“我再也不要跟你讲话！你以后都不要来我家！”

　　宋暄和气笑了，但是没有跟她呛声，耐着性子回想她发脾气的几句话，缓缓道：

　　“我不是看不起唱歌，我只是看到，我的妹妹欺骗老师逃了学，又欺骗我说回家，然后跟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出去包房吃饭，穿着超短裙又唱又跳。”

　　宋暄和说着顿了顿，缓和了声音又道，“我不是说这样不可以，是你没成年，如果你想追求什么快乐，等你成年后再说。”

　　什么快乐？清嘉一时没理解，但是他话音里有商量的余地，清嘉情绪就缓和了一点：
　　“成年就可以吗？成年就可以唱歌你都支持吗？”

　　宋暄和道：“现在也可以。你从小唱歌我什么时候拦着你了？我只是说，你要分场合，你要分情况。像这样说谎逃学跟陌生人去就不行。”

　　清嘉一时有些怔愣，什么气也没了，反倒有股欢喜涌上来，她看着他道：“那，我喜欢唱歌呢？”

　　“喜欢就唱，我支持你。”宋暄和道。

　　他的话音十分随性，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为难的不好的需要斟酌的事情。

　　清嘉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奶奶没有跟哥哥说。原来哥哥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奶奶骗了她，哥哥根本没有不同意。

　　她心中一痛，眉眼也跟着落寞了几分，别的什么也没说，只是道：“奶奶不同意。”

　　宋暄和并没有犹豫：“你喜欢就做，别的不用怕，我帮你。”

　　清嘉垂着眼，闷闷低声：“可是奶奶很不高兴，每次发现我唱歌她都要生气。她把我的琴房撤了，家里的乐器都没了，她不许我当歌手。”

　　宋暄和起身，走到清嘉身边，手按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温声道：“说了不怕，我会帮你。”

　　清嘉鼻子一酸，忍不住问：“为什么？你就不担心奶奶生气吗？她真的很生气，我们沟通很多次了，她越来越生气，我都不敢说了。”

　　宋暄和轻拍她的脑袋，平静道：“你错了我会罚你，但你没有错，我会给你无条件的支持。其他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清嘉呼吸一顿，心里陡然炸开了一片烟花，巨大的安全感、信赖感和幸福感包围了她。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宋暄和，有些泪目，却心花怒放：“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是最最最最好的哥哥！无！敌！超！级！绝！顶！第一！”

　　宋暄和一声轻笑，右手挡着她的脑门，将她的脑袋推开，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半笑道：
　　“哟，‘你滚，你以后都不要来我家’，不知道谁说的。”

　　清嘉捂了捂脑门，笑着又是摇他的手，又是摁着他坐下，又是捶肩又是捏背地忙活，嘴里好话一连串地冒：
　　“哎呀呀呀呀！哪里的话！完全没有！不存在！哥哥坐，哥哥辛苦了！哥哥为我操碎了心！什么你家我家的，哥哥跟我是一家！”

　　“好了，”宋暄和笑着，拍了拍清嘉还在捏肩的手，道，“小鬼，坐吧。”

　　“嘻嘻！”清嘉笑眯眯地在他旁边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现在打电话给老师。”宋暄和点了点桌面吩咐。

　　“啊？打给老师做什么？”清嘉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心里还乐得跟开花似的，完全没反应过来，直笑道。

　　宋暄和捏了捏眉心，几分无奈：“给老师道歉。”

　　“哦！哦哦！马上！”清嘉连忙掏出手机，翻到徐老师的电话，拨了过去。

　　“开免提。”

　　“嗯嗯。”清嘉乖乖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几声铃响过后，显示那头接了。

　　“老师好！我是许清嘉。”
　　清嘉乖乖笑着问好，但是等了一会儿，那头都不见回应，
　　“老师，老师？”

　　“你在叫我吗？”那头传来不冷不热的一声。

　　“啊？徐老师，是您吗徐老师？”
　　清嘉懵懵，定睛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是“老班－徐闻”，没错诶。

　　“不敢，我做不了你老师。”

　　清嘉：囧。

　　小脑袋埋低，小小声道：“那个，我反省，我认错，我不对。”

　　“你也别认错了，你是尊佛，我不敢招待。”

　　“……”要命。玩脱了。
　　清嘉不敢说话，头都要埋进桌底里去了，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宋暄和拍了拍她的背，拿起电话把免提关了放到耳边，缓声致歉道：“对不起徐老师，我是清嘉的哥哥，是我没管好她，给您添麻烦了，实在很对不起。”

　　徐老师那边一连串说着什么，清嘉没太听清，只听见哥哥不断地说好话，道歉，做保证。
　　书房里静静地，只有哥哥低沉的声音一声声赔礼道歉。
　　她忽然心里有点难受。

　　宋暄和挂了电话，把手机放下道：“没事了，周一去学校跟老师当面认个错。”

　　“嗯。”清嘉乖乖点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知错就好，现在写篇检讨给我。还有，”宋暄和面色微厉，“周末把你欠的作业全补了。”

　　“……”
　　啊啊啊啊啊！两周！两周的作业！
　　清嘉一头磕桌子上，心里那点难过烟消云散，因为完全被痛苦填满了！呜呜呜！

　　宋暄和挑眉，这回不纵着她：“一小时，我要看到检讨书。周日晚九点，我要看到全部作业。晚一分钟罚站半小时。”

　　清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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