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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食
“你咋地整这么慢啊?”程景渡刚换完衣服,褚夜的抱怨便砸了过来
天杀的程景渡居然让宇宙超级无敌帅的褚夜等了半个小时!
乒乓球室的大灯映着程景渡玉色的肌肤,墨色的眉和淡粉色的唇。
一张神色极淡的脸,眸总是半垂下,唇也总是平直。
对待所有的一切,漫不经心便是原则。
“摘果”,程景渡吐出两个字,算作回答。
不知想到了什么,程景渡的嘴角向上拉扯了些弧度。
此话,此笑,在短短一秒钟内令褚夜内心思绪百转。
震惊的他,瞪大了眼,心下发怵,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程景渡吗?
程景渡,摘果,就他那规矩的生活能有这么出格的举动?还笑了,天哪,他和程景渡也认识百八十个小时了,那么牢固的乒乓友谊也没见程景渡对自己笑过。
褚渡开始思考,那两个惊天骇地的字是怎么回事。
首先,绝不可能是自己耳朵的问题,自己今天刚掏过耳屎,不可能堵住音波抵达自己的大脑皮层。
褚夜自信地把自己出错的可能排除在外。
既然问题不在自己身上,那就只能在程景渡的身上。
褚夜惊恐,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黑夜是鬼活动最好的时机。这晚到的半个小时,是鬼作案的证明。
经过周密的思考,褚夜的眼神渐渐坚定,他确信,这个程景渡绝对是鬼上身了。
既然是鬼,那就好办了,他自学的跳大神刚好可以拿来实践实践。
革命导师马克思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以前施展这项神奇的法术,老妈还嘲笑他,今天他就要用实践让她知道是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
程景渡刚刚准备玩器材,慢条斯理地绑上发带。
便让一声雄浑的低吼摄了魂。
一个罩着校服外套的不知名生物,咕哩呱啦喊着不知名的语言,挎着螃蟹般的步子在舞狮子?
“退,退,退。”程景渡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么几个词。
青筋瞬间布满在程景渡的额角,难忍地咬了咬牙,程景渡起身走向书包,拿出两个小石榴,走到那个失心疯的怪物面前,一把掀起了他的校服外套。
见他的眼睛还闭着,神色还是一脸浩然,程景渡就拿起石榴砸了砸他的额角。
这百八十个小时,不说褚夜有没有了解了程景渡,程景渡反正是把褚夜琢磨地一干二净。
从他抽象的举动中,一下捕捉到了他异于常人的思维。
完了,遭到鬼怪的反击了,褚夜神色瞬间肃然,只是唇角慢慢勾起一道弧度,呵,妖怪,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我,褚夜,龙的传人,真正的实力了。
气沉丹田,呼——
妖怪,吃我,祥龙十八掌。
褚夜自信抬掌。
褚夜惨淡收场。
“┗|`O′|┛嗷~~,我的手。”手掌被巧力轻弯,褚夜只觉自己手身两地。
生理盐水立刻从褚夜的眼角溢出。
“渡渡,你干嘛呀,力道这么大,都把人家弄哭了~坏蛋~”褚夜娇嗔道,甚至伸出了完好的那只小拳拳对程景渡饱满的胸膛垂涎欲滴。
原先的怀疑瞬间消弭,这力道和实力绝对是程景渡本渡。
他,褚夜,凭借降龙十八掌打遍云江无敌手,一场程景渡之战是他一生唯二的滑铁卢。
他,褚夜,只可能败于程景渡和夏汀,寻常人鬼只会成为他的掌下魂。
他,褚*云江暗夜之王*活佛济公*夜,平生最富有的不是他帅气的脸庞,飒爽的身姿而是他排山倒海的自信!
程景渡微微侧过身,躲开了褚夜的魔爪。
“不是,渡渡,你还真去摘果了?”褚夜眼睛瞪瞪像铜铃,娇嗔道”是为我摘的吗,给我两个呗。”
程景渡把拿出的两个小石榴默默塞回了书包,无声地拒绝了褚夜的自作多情。
“呜呜~,伦家再也不是你的小甜甜了”褚夜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这青果,我都不屑一顾!你凭啥不给我?”
”来战。“程景渡言简意赅,不满?桌球上论是非。
褚夜又是自信地邪魅一笑,用手轻摸唇角,薄唇轻起,“男人,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持久力。”
震惊,三十七度的嘴竟能喷出上上千度的烈焰。
我勒个纯情褚夜火辣辣。
程景渡不语,只是默默让出褚夜成为了世界上最快的男人......
夏汀翌日课间与周围的同学们分享了石榴,当然这又是一场酣畅的弃子之争。
掏出六个青涩的石榴果在课桌上排成一排,夏汀帮六个可爱的小家伙立正。
觉得缺了什么,夏汀还给它们用油性马克笔加上了小表情。
好可爱~夏汀心满意足。
但是周围的同学面对着青涩的果子,缄默无声,只是拿起了课本,戴上了耳塞。
喧哗的课间变得沉默。
夏汀兴高采烈地换了几个同学的名字,只是始终没人理她,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她不是没有带过耳塞,也清楚地知道耳塞其实不能多少声音。
只是耳朵捕获的声音总要经过大脑皮层的过滤和筛选,人们总是只听得见自己想要听到,不和愿景的东西永远得不到青睐。
夏汀明白了,没有人会钟爱青果,即使它是无污染,零添加。外表朴实的东西永远比不过外表精致的东西更能彰显一个人的身份与地位,即使它华而不实。
“哟,好可爱的石榴呀~“周筱瞪着圆圆的大眼凑近了夏汀身边。
圆润,泛红的脸颊,细细的柳叶长眉,柔顺的齐肩发丝服帖地被捆成一个低马尾。
周筱,夏汀那年(黏)娃娃似的同桌。
她天性柔软又坚硬,抱着夏汀低声撒娇的是她,与夏汀大声争论题目的也是她。
柔软的外表只是裹在她强大核心的外衣,她始终有自己坚定的立场和方向,始终朝着既定的目标和方向前进。
这与夏汀截然不同。
夏汀人生十六年一直在无目标的漫游,小镇的人生总是千篇一律的。
对于像夏汀一样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没有多余的钱财可以用来开发其它方面的天赋,体验其它的娱乐:游乐场,动物园,水族馆........这些东西永远只存在父母口中永远不会到来的明天。
甚至连一场电影,一杯奶茶,画一次石膏娃娃也是一年难得几回的奢侈品。
人生对于无数普通的小县城的人来说,只是一条永远不会变化的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找工作,结婚,生子,然后日复一日地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养家糊口。
房贷车贷,让他们只能成为百万负翁,顶着巨大的压力拘泥于小县城的一片天地。
然后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子女,希望他们用最低的成本——读书获得最大的效益——实现阶级的跨越。
无尽的压力给到了孩子们的身上,他们的人生只有两件事:读书——产生压力,然后找一件低成本的事情——释放压力。
可低成本的解压方式却往往让家长痛恨:电子游戏,电子小说,Q版画画......
于是,家长下定决心要纠正孩子的陋习。
孩子呢,失去了单调人生的唯一趣味,压力最终摧垮了他们的学习热情,争吵削平了他们的生活斗志。
最终终日混混沌沌,行尸走肉地踏上了前人的步伐。
于是,高中有一半的人考不上普高。
大学又有一半的人考不上本科。
即使考上了本科,小县城的人一年近万的考生也只有那么几十人能上985,211,实现跨越。
更多更多的人只是活成了世界的NPC,踩着上一代的步履,小心翼翼的开启无限循环的副本,永远挣脱不得。
夏汀是幸运的,她有一个同样的开端与发展,只是描写了不同的细节。
她从小就从父母一遍遍尊尊教诲中知道学习的重要性,所以夏汀拿出十二分精力对待学业,也总能取得最佳的成绩。
父母总是对她引以为傲,所以放心地将一切交给了夏汀自己处理。
受限于家庭与小县的经济基础,夏汀的人生是纯白的一张纸,没有科技留下的上层建筑,她更多的将自己的时间交给了溪里的小鱼,村里头零星散落的小卖部,一群由她带领的孩子军团......
她总会在无味的白开中,品味出82拉菲的醇厚,她比他们多了对生活的挖掘,这就是夏汀最好的解压方式。
但是即使有着最好的成绩,夏汀也只是像听从爸妈一样:
考上最好的初中。
考上最好的高中。
考上高中的尖子班。
听从老师:
考上最好的大学。
夏汀顶着所有人的期盼前进,可现实却是她其实从来不知道自己内心渴望的,最真实的东西是什么。
夏汀是山间自由的风,却也是无目的吹拂的风。
所以碰上有着明确目标的周筱,夏汀其实是羡慕的,甚至有些自卑。
因为她的目标从来都是别人安排的,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握过自己生命的舵盘。
周筱的出现,让她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迷茫。
但即使这样,夏汀骨子里仍有自己的潇洒与恣意。
思绪峰回路转,所有的独白与茫然只在夏汀微微失焦的眼瞳中一闪而过,然后,慢慢地聚焦在周筱可爱的脸上,回神。
“筱筱,吃石榴吗?”夏汀精神饱满地问道,眼眸明亮。
“那当然咯,这可是,我们汀汀亲自为我摘的石榴~”周筱攀上夏汀的手臂,撒娇道,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青涩的石榴。
花了一整天的努力,周筱和夏汀剥石榴到指尖发红。
但是再不甜的石榴也会在两人共同的回忆里裹上回甘的滋味。
两人最终也没能解决掉六个石榴。
夏汀觉得很抱歉,让小石榴离树本就不厚道,却还不能让他们死得其所。
夏汀最后和周筱翘了一个午休,把没有吃完的石榴埋在了那株石榴树下。
没有铲子,夏汀便把小卖部里的矿泉水瓶折成两半,当作建议铲土工具。 ——————————————————————————————————————————————————————————
实木桌在灯光下生辉,反射出桌上石榴的粉绿色光泽,程景渡注视着这几个青涩的石榴良久。
随后拿起石榴不熟练地开果,莹白的指尖拾起里面一颗颗红色的果粒,塞进薄唇。
剥石榴,也优雅和斯文,即使是第一次剥,显得略微生涩。
甜的,不是骗子啊。
程景渡悠悠地想,慢慢地吃完了石榴。
第一次从学业成就的精神荣誉感之外体会到了舌尖上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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