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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秋
在顾镜梳随周时让回去的路上,顾镜梳随意问:“殿下不是在前厅等太傅回来吗?”
周时让自有他自己的理由,“太傅还未归,我便过来瞧瞧七弟。”
“王朝齐呢?现在如何了?”
总不能还把他扔在那吧。
“已有医师为他医治。”
顾镜梳应了两声,没再多问。
周时让也不欲和她说这些事,只是同她闲聊,“皇祖母和我说起,你许久没有去看望她了,甚是想念。”
听周时让这么一说,顾镜梳也想起自己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去看望太后了。
她少时在宫中,太后和皇帝都极为疼爱她,待她比皇子公主们都要好上三分。
顾镜梳笑了笑,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妥帖道:“劳太后挂念,我过几日便入宫探望。”
周时让扬起一个淡淡的笑,“赶巧了,听闻皇祖母过几日要办赏花宴,你可会去?”
顾镜梳才知道这事,道:“受邀了,便自然会去。”
他们一路走回前厅,正碰上终于回来的孔太傅孔文道。
早已有人先给孔太傅传信,见到太子也无诧异之色,“殿下和镜梳怎么突然造访?”
顾镜梳问了好,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前因后果。
孔文道听后面色微变,尤其是听到王朝齐的名字的时候,和周时让对视了一眼。
顾镜梳也隐隐察觉气氛不对,道:“镜梳已将人带到,就不打扰殿下和太傅议事了,镜梳就先回家了。”
“我派人送送你。”孔太傅道。
顾镜梳道:“两家离得也不远,就不劳烦太傅了。”
然而太傅却是坚持道:“今日一事恐将你牵连,还是派人送你回去安全些。”
顾镜梳听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不再多言,接受下来,“那就麻烦太傅了。”
太子殿下和孔太傅一齐将顾镜梳送出府门,
“镜梳回去之后,记得将此事转告给你二兄。”太傅叮嘱道。
“好,镜梳记下了。”
临别时,周时让忽然开口,“等等……”
顾镜梳问:“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却只见他伸出了手,将她的钗环扶正,声音有些低,“钗环有些乱了。”
顾镜梳掩下神色,又抬头冲他笑了笑,“多谢殿下,那镜梳就先告辞了。”
顾镜梳的马车染了血,周时让早就让人派了辆新的马车过来,瞥到那陌生的马车夫,顾镜梳没有多语,选择坐上那马车。
目送顾镜梳上了马车,孔文道转身正要回去好跟周时让好好说说今日这事,却无意瞥见廊下一个很快消失的身影,只剩一个谢连烟还未走过转角。
她注意到了孔文道的视线,远远行礼问好后,目光落在了那位大兴最受赞扬的太子殿下身上,但不过片刻就移开视线,随着那个身影离开。
……
顾镜梳回府后,想先将血衣换下,身后跟着云钗从廊下过,却遇到昨日宿醉的顾长秋现在正在亭中,自己与自己对弈。
顾长秋,字子闲,如今已经及冠却不好好束发,更是成日在府中披头散发,没个正形。顾长秋在府中向来是随心所欲,毕竟父母皆逝,长兄驻扎西北,这永平侯府就他最大,哪有人能管得着他。
他坐在亭中,现在早已入秋,他却只穿着素青色单衣,发未束,乌黑柔顺的长发置于两肩,其人面如冠玉,身材修长,他的眉极为秀气,那双眼睛里像是融着雪。他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一双天生向上的眼尾只显得他气质出尘,孤傲凉薄,不近人情,高不可攀。
遥遥看去就竟像是见着了个仙人。
他注意到了顾镜梳回来,笑了起来,那眉眼又似冰融雪化,春光融融。
只有这时候,兄妹二人才看得出几分相像来。
“你回来了啊小三武。”顾长秋招呼一声,视线落在她显眼的裙摆,有些诧异,“你今天穿的什么裙子?喜好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别致。”
顾长秋身边的侍卫阿柄先发现了不对,三步并作两步迎面走向顾镜梳,“小姐伤到哪里了?”
阿柄比顾长秋小些,性格却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明明是个少年郎模样,皱起眉头时却更像个小老头。
“我没事……”顾镜梳正要解释,这时顾长秋也意识到不对,乌发扫过棋盘,起身大步迈过去,“出什么事了?你伤哪了?”
不等顾镜梳回答,顾长秋已经转了她一圈检查她伤在何处了。
“我真的没事。”
顾长秋眉头紧蹙,“没事怎么会染上这么多血?”
顾镜梳再给顾长秋说了一遍前因后果。
回到自己家,云钗再没忍住骂人,“那个王朝齐可真是可恶,将我们小姐拉下水就算了,竟还伤着了小姐。”
“王朝齐?”
“兄长认识吗?”
“不认识。”顾长秋这个人并没有印象,接着毫不怜香惜玉地按着她的脑袋掰向一边,将包扎伤口的绢帛拆掉,好看清楚了那道血痕,“你也是运气好,若是追杀王朝齐的人知道他在你的马车上,有你好果子吃。”
顾镜梳笑道:“可见我是吉人自有天相。”
见那伤口没有大碍,顾长秋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叮嘱道:“最近少出门。”
顾镜梳想了想,提起赏花宴一事,“太子殿下说太后要办赏花宴,我应该得去赴宴。”
“赏花宴?”顾长秋听到这个,想起什么,嗤笑一声,“什么赏花宴,该是给端王宁王办的‘相亲宴’。”
端王周时瑾,皇帝长子,今年已有二十又三,宁王周时灿,皇帝二子,今年二十又二,甚至是今年及冠的三子太子周时让,他们全都还未娶妻。
在大兴,一般来说,皇子成亲封王后就得前往封地,也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怎么想的,只将这两位皇子封了王,既不着急几个儿子的婚事,也不着急将他们送去封地。
但他们不急,有的是人得着急。
“那我不必去了?”
“太后不会不给你送帖子,但她老人家不会把你嫁给他们两个,无所谓你去不去,不过顺便去看看太后也好。”顾长秋说这话时似有些意味深长,说到这又想起一事,“你今日去太傅府,见到七殿下没有?”
顾镜梳摇了摇头,眸子微垂,“没有见到,不过见到了谢姑娘。”
“他不见你?”顾长秋看她的样子就能猜测几分,见顾镜梳没有反驳,低骂一声,“胆小鬼。”
骂完他又笑了。
顾镜梳不知道顾长秋是在说她还是孔琦,也没有纠结,“我先回屋换身衣服。”
“去吧,待会用艾草去去晦气。”顾长秋叮嘱一句。
目送顾镜梳离开后,阿柄语气有些担心:“二公子……”
顾长秋对阿柄道:“我现在去一趟太傅府。”
若顾镜梳和他说的没错,那今日一事背后必定牵扯不小,京都闹市行刺,要么是不敬皇威,要么就是狗急跳墙。
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是拜访自己老师,顾长秋也没有太过随意,但也就只是穿上外袍随手摘了木枝盘了发就出门。
两家相隔并不远,顾长秋很快就到了太傅府,也很顺利就见到孔太傅。
“太子殿下、老师。”
周时让也还在,王朝齐还未醒,但是从他身上翻出来了一本簿子,上面写着“冀州河工纪要”六个大字,来自冀州知府刘据府上。
孔太傅没有多语,将那账本递给了顾长秋。
顾长秋不过翻看几页,很快就发现了其中异常的部分,指腹停留在某一处墨迹上,被其内容所惊骇。
“什么木头卖这么贵……冀州六月闹灾,怎么还敢贪这么多?”
孔文道眼含悲叹:“也正是因为闹灾,他们才有机会吞下这么一大笔。”
“现在那些刺客呢?”
周时让道:“抓住了,但是已服毒自尽。”
“镜梳呢?”
周时让明白他的意思,道:“不会牵扯到她。”
顾长秋看着他的目光深沉,他一直知道周时让有派人暗中保护顾镜梳,他对此事一直不爽,但毫无疑问这次是帮大忙了。
他没说别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孔太傅,“那老师现在想如何做?”
“兹事体大,我得入宫一趟。”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顾长秋的第一反应是想制止,“水太深了,老师……”
他们敢在闹市行刺,这件事背后所牵扯的,若孔文道要趟这浑水,就算是他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孔文道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子闲,有些事远比保全自身更加重要。”
“学生懂得。”顾长秋垂着眸子,语气不带什么感情,随口就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是民为贵,子闲。”孔文道到底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顾长秋也没有发表什么感悟,只是对着这账本,道:“冀州山高水远,王朝齐被一路追杀,想必现在冀州那些蛀虫早已做好了准备,单是一本账簿,可能起不了多大作用。”
孔文道却是摇了摇头,“若是圣上下定决心要彻查,会有办法的。”
顾长秋道:“查不清楚的,最后或许只是抓出几只小鬼。”
孔文道却是笑了,语气中是对后辈的纵容,“对朝廷这么没信心?”
顾长秋却是看向周时让,“难说着呢……那太子殿下呢,是如何看待此事?”
周时让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在旁听着,直到顾长秋问他,才开了口,“孤想的和子闲一样。”
查不清楚的。
如今的大兴正值二世,如果将大兴比作一棵树,一世是轰轰烈烈的抽枝发芽,那么二世就是腐败根系的蔓延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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