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幽红楼

　　林宸几乎是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后脑勺抵着门板的冰冷触感仿佛烙印在了皮肤上，母亲离去的脚步声，连同身上那缕若有若无、却顽固不散的冰冷檀香，一起构成了他后半夜的全部感知。

　　他不敢睡，害怕一旦放松警惕，意识又会不受控制地被拖入那个死寂的园林。

　　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刺耳的铃声将他从半麻木的状态中惊醒。

　　他踉跄着爬起来，冲进浴室，用冷水狠狠冲洗脸颊，试图驱散疲惫和那该死的香味。效果甚微。那味道已浸透了他的毛孔，成为一种无形的标记。

　　他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陌生感油然而生。仅仅一天，他熟悉的那个、只为高考和未来焦虑的普通高中生形象，就像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稿，模糊不清了。

　　“小宸，快点吃早饭！”母亲沈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昨晚真没事？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妈，可能就是没睡好。”林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飞快地换好校服，将那股檀香尽量掩藏在洗衣液的俗套香气之下。

　　餐桌上，父亲林建国已经坐在那里看早间新闻，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他抬眼看了下林宸，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高三了，精神状态要自己调整好。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知道了，爸。”林宸低头喝着粥，味同嚼蜡。他感觉自己在扮演一个角色，一个名叫“正常高中生林宸”的角色，而真实的自己，正缩在某个角落，惊恐地注视着这个即将分崩离析的日常。

　　他将那本藏着惊天秘密的数学作业本，紧紧塞在书包最底层，仿佛那是什么易燃易爆品。

　　去学校的路上，阳光明媚，车水马龙，属于现代都市的喧嚣扑面而来。但这种“正常”反而让林宸感到一种隔阂，他身上残留的异界气息，与这个充满汽油味、早餐摊食物香气和嘈杂人声的环境格格不入。

　　青墨中学，高三（七）班。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紧张氛围。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又减少了一位，像无声的催命符。同学们大多埋首在书本或试卷中，间或传来低声的讨论和翻书页的哗啦声。

　　林宸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靠窗，倒数第二排。他的同桌，苏砚，已经在了。

　　苏砚是班里的异类，或者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学霸”。

　　她成绩极好，却并非那种埋头苦读的类型。她气质沉静，眼神清澈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洞察力。

　　此刻，她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页泛黄的旧书在看，封皮是那种老式的深蓝色布面，没有书名。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林宸坐下时，动作有些僵硬。苏砚似乎没有察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然而，就在林宸刚把书包塞进课桌抽屉，试图让自己融入这看似正常的晨读氛围时，苏砚却忽然合上了手中的旧书，微微侧过头，鼻翼不易察觉地轻轻动了动。

　　她的目光终于从书页移开，落在了林宸身上。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林宸。”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宸耳中，仿佛有某种穿透嘈杂的背景音的能力。

　　“嗯？”林宸心头一跳，强作镇定地应道。

　　“你身上，”苏砚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语气带着纯粹的探究，而非指责，“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林宸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放在腿上的手，指甲陷进掌心。

　　“什……什么味道？”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可能是……洗衣液换了吧。”

　　苏砚缓缓摇了摇头，她的视线落在林宸略显苍白的脸上，又似乎穿透了他，在分析着某种无形的东西。“不是洗衣液。是……一种很冷的檀香味，里面还混着一点……旧纸张和青苔的气息。”

　　她顿了顿，补充道，“很特别，我以前从没闻到过这种组合。”

　　林宸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闻到了！她不仅闻到了檀香，甚至连那“陈腐”和“青苔”的细微组成部分都捕捉到了！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分辨出的！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否认？解释？他大脑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认知界面被动响应……环境信息分析……】
　　【检测到外部个体（苏砚）对“异界残留气息”产生感知……】
　　【个体苏砚，认知敏锐度：高。逻辑分析能力：高。对非常规信息接受度：待评估。】
　　【建议：谨慎交互。】

　　界面文字在他视野边缘一闪而过。这突如其来的“建议”更是让他心惊。连这个自行产生的认知界面，都在评估苏砚？

　　苏砚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和瞬间绷紧的身体，眼神中的探究意味更浓了。她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那种沉默的压力，远比直接的逼问更让人难以承受。

　　“你……”林宸喉咙滚动了一下，几乎是挤出了几个字，“你怎么会……”

　　“我对气味比较敏感。”苏砚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目光扫过他紧紧攥着的手，以及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而且，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不像是没睡好那么简单。”

　　她用的词是“状态”，一个模糊却精准的概括。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分析着古诗词的意象，林宸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能感觉到身旁苏砚偶尔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像手术刀，试图解剖他隐藏的秘密。

　　课间休息的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起身活动，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林宸几乎是立刻就想逃离，他想去天台，那个他偶然发现的、可以暂时躲避一切的地方。

　　他刚站起身，苏砚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林宸。”

　　他僵住。

　　苏砚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了一枚很小的、形状不规则的深色玉石挂坠，用一根简单的黑绳系着。那玉石颜色沉黯，毫不起眼。

　　“这个，”她将玉坠放在掌心，递到林宸面前，“你拿着看看。”

　　林宸不明所以，但在苏砚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迟疑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枚玉坠。

　　入手是一阵极其温润的凉意，并非异界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能安抚心神的清凉。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玉坠的刹那，他脑中那个冰冷的认知界面再次浮现：

　　【检测到微弱‘安定’‘宁神’场……性质分析：与已知异界污染规则相悖。疑似具备低阶‘屏蔽’或‘净化’效果。物品等级：极低。可暂时缓解精神躁动，无法根除污染。】

　　玉坠？有效果？

　　他惊讶地看向苏砚。

　　苏砚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缓缓道：“这是我外公留下的，说是能安神。你刚才脸色很差，精神很不稳定。”她顿了顿，意有所指，“看来，它好像有点用？”

　　林宸握着那枚温凉的玉坠，确实感觉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松弛了一丝丝。虽然界面评价它是“极低”等级，但这无疑证实了苏砚的“不同寻常”。她不仅能感知到异界气息，甚至还拥有能对其产生微弱影响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林宸忍不住问，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希冀。

　　“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苏砚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我外公是研究古典文献和民俗的，他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和理论。”她看似随意地补充道，却为她的“不同寻常”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背景解释，正如设定集中所言。

　　古典文献……民俗……林宸猛地想到了那本《枕中秘》。

　　就在这时，前排的赵磊转过头，大大咧咧地拍了下林宸的肩膀：“喂，林宸，苏大学霸，聊什么呢这么神秘？下课了也不动窝。”

　　林宸被拍得一激灵，差点把手中的玉坠掉在地上。

　　苏砚则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赵磊，语气自然地接话：“在讨论一道古诗词的意象理解，有点分歧。”她轻而易举地将话题引向了学习，符合一个学霸的人设。

　　赵磊挠挠头：“哦，你们学霸的世界我不懂。林宸，走，去小卖部不？请你喝饮料，看你脸色白的，补补糖分。”

　　“不，不用了。”林宸连忙拒绝，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喝饮料，“我……我有点东西要整理。”

　　赵磊也不坚持，嘿嘿一笑：“那行，我自己去了。”说完便转身挤出了人群。

　　这个小插曲让林宸意识到，在教室里谈论这些是多么“危险”。他看向苏砚，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似乎在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图书馆，午休的时候。”苏砚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而清晰地说道，“顶楼，靠西那个角落。”

　　接下来的两节课，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林宸握着那枚小小的玉坠，心中的惊涛骇浪稍稍平复，但一种新的、混合着期待和恐惧的情绪开始滋生。苏砚，这个他一直觉得聪明但有些疏离的同桌，竟然可能成为他在这片诡异迷雾中的第一个同行者？

　　午休铃声一响，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向食堂。林宸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深吸一口气，拿起书包，将那本藏有作业本的书紧紧抱在怀里，走向图书馆。

　　图书馆顶楼果然人迹罕至。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灰尘的味道。他走到靠西最里面的角落，这里书架林立，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苏砚已经在那里了，她坐在窗边的旧木桌前，面前摊开着那本她早上看的深蓝色布面旧书。阳光勾勒着她的侧影，沉静得像一幅画。

　　看到林宸过来，她合上书，抬头看他：“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

　　林宸在她对面坐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直接说“我去了红楼梦的世界”？这听起来简直荒谬绝伦。

　　苏砚也没有催促，她的目光落在林宸紧紧抱着的书包上：“那里面，有什么你想给我看的东西吗？”

　　林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将那份《异常接触报告》的作业本拿了出来，推到了苏砚面前。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像是在交出自己最后的底牌，也像是在进行一次疯狂的赌博。

　　苏砚接过作业本，神情平静地翻开。当看到那工整打印般的《异常接触报告 - 编号：001》以及其下的详细内容时，她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但并没有露出太过震惊的表情。她阅读的速度很快，目光扫过“循环人偶”、“空间异常点”、“高阶感知力”、“精神轻度损耗”这些词汇时，眼神锐利如刀。

　　她看完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手指轻轻拂过那墨迹新鲜的纸面，又凑近闻了闻。

　　“墨迹是普通的碳素墨水，但形成方式无法解释。”她冷静地分析，像是在做一个实验报告，“纸张有极淡的……和你身上类似的檀香味，更冷，更陈旧。”

　　她抬起眼，直视林宸：“所以，这不是恶作剧。你昨天晚上，意识去了一个……类似《红楼梦》大观园，但规则诡异的地方？这就是你身上气味的来源，也是你精神损耗的原因？”

　　她的接受速度和精准的概括能力，让林宸再次感到震惊。他点了点头，哑声道：“你……你相信？”

　　“证据摆在眼前。”苏砚指了指作业本，“而且，我外公的笔记里，记载过一些类似‘神游’、‘意识离体’的模糊案例，虽然大多语焉不详，被视为妄谈。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她顿了顿，问道，“触发媒介是什么？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能进去。”

　　林宸想起了那本《枕中秘》。“是一本旧书，叫《枕中秘》……”他简略地说了自己淘到书，以及尝试绘制上面某个图案的事情。

　　“《枕中秘》……”苏砚若有所思，“我好像在外公的书目里见过这个名字，应该是一本记载了许多偏门方术和奇异图录的杂集，据说原本早已失传，流传的都是后人伪托或残本。你那个图案，还有印象吗？”

　　林宸努力回忆了一下，用手指在桌面上大致勾勒了一下那个复杂而扭曲的图案轮廓。

　　苏砚仔细看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个结构……很古怪，不像是常见的道家或佛家安神符咒，反而更像……某种用于‘定位’或者‘连接’的标识。”她看向林宸，“你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

　　“不，第一次没什么感觉。是后来……我的作业本上，出现了……”林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出现了用朱红色写的字，指引我去‘怡红院东侧回廊，第十三柱’。”

　　“朱批？”苏砚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探究，而是带着一种发现了重大谜题的锐利，“现实世界被直接干涉了……这比单纯的意识投射要严重得多。那个世界的‘东西’，能主动找上你。”

　　她拿起林宸的作业本，翻到出现朱批的那一页空白处，仔细检查，甚至用指甲轻轻刮擦，但那片区域干干净净，仿佛那行字从未出现过。

　　“字迹消失了，但指令被执行了。”苏砚喃喃道，“看来，它只需要使用一次。”她抬起头，目光灼灼，“林宸，你把昨晚在……嗯，在那个‘异界’看到的一切，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在这种冷静到近乎学术探讨的氛围感染下，林宸内心的恐惧似乎也被暂时压制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从那种灵魂被剥离的冰冷粘稠感，到死寂无声、缺乏生气的园林景象，再到那个动作僵硬、如同设定好程序的小丫鬟，最后，是第十三根廊柱上凸出的阴影鬼脸，以及那声贴着他意识响起的、冰冷的女子叹息。

　　“……她说，‘唉……又吓走一个……你这记录者……倒是胆大……’”林宸复述着那句话，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后怕。

　　苏砚听得极其专注，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你能确定你只是意识体，没有实体？”
　　“完全确定，我像一团雾。”
　　“那个丫鬟，是完全没发现你，还是发现了但无视？”
　　“她……她就像没看见任何东西，路径和表情都固定死了。”
　　“柱子里的人脸，是针对那个丫鬟，还是针对所有经过的东西？”
　　“不清楚，但丫鬟经过时它才出现。”
　　“‘记录者’……她用了这个词。她认识你？或者，认识你这个‘身份’？”

　　一个个问题，引导着林宸回忆和梳理，一些他当时忽略的细节也被挖掘出来。苏砚就像一台高效的推理机器，不断咀嚼着这些信息。

　　“循环人偶、空间异常点……你的‘认知界面’归纳得很准确。”苏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更像是一个……运行着固定程序，但存在大量BUG的虚拟空间。而你的进入，像是一个未被授权的访问，触发了它的某些机制。”

　　她看向林宸：“那个叹息声的主人，能识别你的‘外来者’身份，称你为‘记录者’。她可能是一个更高权限的存在，甚至是……某种意识到自身处境的‘程序’，或者维护者？”

　　林宸感到一阵寒意：“那她是敌是友？”

　　“无法判断。但至少这次，她没有表现出直接敌意，更像是一种……观察和评价。”苏砚分析道，“‘又吓走一个’，说明可能之前也有类似你这样的‘访问者’，但都被那个柱子里的鬼脸吓退了。而你，坚持了下来，所以她才会说‘胆大’。”

　　这个分析让林宸背后发凉。在他之前，还有别人？

　　“至于你身上的檀香味，”苏砚的视线回到林宸身上，“这可能是意识穿梭的‘污染’或者‘标记’。频繁往来，可能会导致这种气息加深，甚至……引来现实世界中其他‘东西’的注意，或者，让你在现实世界也开始出现‘异化’。”

　　这正是林宸最深的恐惧。

　　“那我该怎么办？”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丝绝望的求助。

　　苏砚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那本《异常接触报告》，又看了看林宸苍白而焦虑的脸。

　　“首先，你需要记录。就像你做的那样。”她冷静地说，“你的‘认知界面’是一个优势，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总结规则。知识是面对未知最好的武器。”

　　“其次，我们需要弄清楚那本《枕中秘》到底是什么，你画下的那个图案具体代表什么。我回去会查一下外公的笔记和藏书，看看有没有相关线索。”

　　“最后，”她顿了顿，语气异常严肃，“在弄清楚基本规则和自保手段之前，不要再轻易尝试进入了。精神损耗是显而易见的代价，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你会付出什么。那个朱批能出现第一次，就能出现第二次。我们需要主动权，而不是被它牵着鼻子走。”

　　她的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像在黑暗的迷宫中指出了一条隐约的路径。林宸混乱而恐惧的内心，仿佛找到了一根可以依附的浮木。

　　“你……为什么要帮我？”林宸忍不住问出了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事件，普通人避之唯恐不及，为何苏砚会如此积极地介入？

　　苏砚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笑意：“可能是因为，我无法容忍眼前摆着一个如此巨大的、颠覆现有认知的谜题，却视而不见。”她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轻声道，“而且，我觉得……这个世界，或许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坚实’。能多了解它一层，总是好的。”

　　这个理由，很符合苏砚的人设。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纯粹的同情，而是源于一种极致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宸，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锐利：“所以，合作吗，记录者？”

　　林宸看着她伸出的手，那枚温润的玉坠还握在自己手中。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冰冷的檀香味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他用力点了点头，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

　　“合作。”

　　这一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苏砚收回手，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古朴的、巴掌大小的硬壳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递给林宸：“用这个。普通的作业本可能不够‘安全’。这个本子是我外公留下的，纸张特殊，或许……能更好地保存你那些‘异常报告’。”

　　林宸接过笔记本，封皮是某种不知名的皮革，触手温凉，上面没有任何花纹。

　　“接下来，”苏砚开始收拾东西，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先从读懂你那本《枕中秘》开始。放学后，带我去看看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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