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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
进了别墅，万书绝就开始左顾右盼。
温暖的阳光被宽大的彩色玻璃窗隔绝，使得客厅内有些阴冷。
屋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浅淡的木质香味，地板是深色的实木，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画，偶尔夹杂着几幅由杂乱无章的线条组成的“抽象派”艺术画，彰显出主人的独特品味。
进门右手边摆放着一张皮质沙发，干净且富有光泽。
沙发上坐着四个男人，看上去还挺年轻。
他们并不紧挨着坐，彼此之间也没什么眼神交流，万书绝目测他们每个人之间的距离应该有一米左右。
一共五个啊……
还全是男的。
甲方人数激增？
万书绝疑惑地看着这几个人，不太敢肯定。
毕竟这些人间隔得有些远，看上去不太熟的样子。
左手边第一个眉眼温柔，气质绝佳，右耳上别着一只沾了些许紫色颜料的画笔，面带微笑地看着万书绝，还朝他挥了挥手。
看上去很好相处。
第二个留着烂大街的三七分刘海，头戴一副黑色耳机，双手拿着手机，右脚蹬在茶几上，头也不抬，两只大拇指搓着“玻璃”，应该是在打游戏。
那张俊俏的脸上带着些许烦躁，估计是遇到菜鸟队友了。
看上去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
第三个也是一个脸上带笑的家伙。他坐在沙发中间，面容俊朗，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万书绝。
略长的头发被他扎成一束，搭在左肩上，顺势垂下，被正主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
看上去很有心机的样子，应该不怎么好相处。
至于最后一个，呃，老实说，很难注意到他。
他穿着一身黑色卫衣，脸上盖着一顶鸭舌帽。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交叠放于腹部，脖子上戴着条黑白相间的骷髅项链，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
看上去挺安详的，大概率是在睡觉。
性格未知，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不过，这家伙睡觉居然不打呼噜，真是难得啊。
为了更好地区分他未来的甲方们（大概？），万书绝本想根据他们的外貌特征来给他们设置备注的，但是想想他给刚才那人备注的“男一”，万书绝还是决定根据顺序，从左到右依次给他们打上“男二”“男三”“男四”“男五”的标签。
这样就好记多了。
万书绝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男一让万书绝坐在沙发对面的凳子上，自己却坐在沙发左边的餐桌椅子上。
明明沙发上还有空位。
这几个人看上去真的是相当不熟了。
那为何现在还会一起待在这幢别墅里呢？
这着实是一个值得万书绝思考的问题。
但是他现在没空。
因为他要开始面试了。
至于为什么万书绝会来到这幢异常华丽的别墅面试，面试的又是什么职位，这就说来话长了。
身为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戚，自幼在孤儿院长大的可怜小朋友，万书绝能安安稳稳地活到，考上京两大顶级名校之一的京城大学，也算是不错了。
万书绝长大的那个地方叫做仁爱孤儿院，是个听上去平平无奇的名字。
他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那时他差不多四五岁了，已经到了能记事的年纪。
那时的万书绝似乎是营养不良，看上去个头很小，穿着一身破布衣服，像是从难民窟里出来的。
他蜷缩着身体，躺在一个小小的纸箱里，大小刚刚好，但纸箱显然不能为他挡住凌冽的风。
于是睡得安详的万书绝被迫吹了一夜的风，所幸的是没感冒。
第二天早上，才被外出买菜的院长发现，带回了孤儿院。
那时的万书绝看上去实在是太虚弱了，所以院长不怎么敢碰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归西了，只让院里的护理员好生照料他。
好在万书绝只是看上去比较虚弱，但身体还是比较顽强的，几乎没怎么生过病，也算是给孤儿院节省了些开支。
他也有自理能力，不需要护理员多么细心地照顾他，比起其他的小朋友来说要省事许多。
院长也松了口气，毕竟她带万书绝回孤儿院的时候，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因为当时孤儿院没什么人资助，只靠政府的补贴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再贸然捡一个孩子回来抚养，还不知道撑不撑得下去。
但即使这样，院长也从不会克扣他的口粮或者别的什么，顶多就是无视他，大概是怕看到他就想到孤儿院那可怜的账户余额吧。
在孤儿院的时候，万书绝从不主动和别的小朋友说话，别的小朋友和他搭话，他也爱答不理的，久而久之，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都不怎么喜欢和他玩了。
也因为万书绝这孤僻的性子，那些前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人也从不选他。
万书绝觉得这没什么，他和那些贪玩的小朋友可不一样，他可是有着远大志向的小朋友。
他可是要上大学的。
没了别人的干扰，万书绝正好能安心学习。
他在院里的香樟树下捡了一根树枝，用工具把它打造成一支专属于他的笔。
除了吃饭睡觉和看书的时候，万书绝都蹲在后院的沙堆旁，一边看他从孤儿院的图书馆借来的数学教科书，一边用那支笔在沙堆上忘我地演算数学公式。
书里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新奇。
他沉迷于此。
顺便说一句，这些教科书都是政府捐献给孤儿院的，目的是让孤儿们也能有学习的权利。
万书绝在心里默默感激。
虽然孤儿院一个老师也没有。
但万书绝凭借他天赋异禀的学习能力，努力学习，又赶上好时候，成功地成为了当地一所初中的插班生。
因为那时孤儿院迎来了一笔大资助。
资助人是个富豪，他说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没钱交学费，只能辍学打工的经历，虽然现在发达了，但也没心力去学了。一看到孤儿院的这帮孩子们，就想到了自己从前的这段经历，于是便想做点什么，让孤儿院的孩子也能去上学，也算是圆了自己的梦。
那时，十二岁的万书绝不了解这些，也不关心富豪为什么这么做，他只知道他终于能去上学了。
得知这个好消息的当天晚上，万书绝失眠了。
他很兴奋，兴奋地睁着眼睛在孤儿院的床上躺了一夜。
就连隔壁床的家伙磨牙打呼，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那家伙的牙齿中间放筷子。
万书绝凭借他出色的学习天赋，从山旮旯里的小破学校，一路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最后又以省状元的身份考上了京城大学。
万书绝也不是一直在接受孤儿院的资助。
从初中开始，他就开始悄悄打工挣钱了。等他能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的时候，万书绝就不再接受孤儿院的资助了，所以也断了和孤儿院的联系，这些年也没回去过。
原因无他，万书绝忙着打工赚钱，没有多余的钱和时间让他回去。
不过，他还是会给孤儿院的账户汇款的。
虽然也没几个子儿，但毕竟是他的心意。
而几天前，万书绝在为一件事发愁——他的学费。
眼看着他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学了，而他的学费还没攒够，他当然得发愁了。
也不知道是行情不好还是市场已经饱和了，万书绝一份零工都找不到，更别提兼职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头就流行一个“卷”字，就连清扫街道等等以前没什么人想做的工作，都让那些顶级大学毕业的博士给“卷”走了，哪还轮得到他们这些未毕业大学生呢。
只有当炮灰的份咯。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万书绝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万书绝“广撒网多捞鱼”的策略下，昨天还真让他收到了一张招聘广告。
万书绝一看这招聘广告，设计简洁，跟张白纸没什么区别，只正中央印着，哦不，根据万书绝这些年做PPT的经验来说，是写着一行字：恶灵公馆诚招管家，请到XXXXX地址面试，联系方式是XXXXX，薪资面议。
字的周围还画了几只鬼魂，有点像万圣节会出现在家门口的捣蛋鬼。
好吧，这根本不像一张招聘广告，更像是一份手抄报，还是那种老师当作业强行布置给学生后收获的敷衍了事产物。
恶灵公馆。
老实说，万书绝觉得这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取这名字的人肯定也很有意思。
不管它到底是不是诈骗广告，就冲这名字，万书绝也去定了。
再说就算是骗人的，去了也可以为民除害，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诚招管家嘛……倒是让万书绝想起他看的那些八点档豪门狗血都市恋爱剧，里面那些豪门的管家不是从小陪豪门老总一起长大的仆人，就是从小照顾少爷小姐们的保姆。
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一脸精明，自己老板动动手指说几个字，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万书绝认真思考之后发现：他完全没有这种类似读心术的技能。
没天赋就算了，可以培养默契。
但是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哪来的时间培养默契呢？
……
等等，他为什么要纠结这种问题，不是都已经决定去了吗？
于是万书绝立马搜了一下广告上的地址，发现是真的，就是离他的学校有点远——9.7公里。
打车去太贵了，幸好能坐地铁公交。不过公交班次太少了，得规划一下出行时间。
确定最佳出行方式后，万书绝决定第二天就去面试，等到了地方再打电话，来个出其不意。
话说，当管家需要证书吗？
伴随着这样的疑惑，万书绝进入了梦乡。
梦里依旧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今天一大早，万书绝把昨晚的疑惑忘得干干净净，起床收拾好后便立刻出发，一到门口就拨通了广告上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恶灵公馆吗？我是来应聘的。”
“你在哪？”
电话那头是一道男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只是听上去有些虚弱。
“我啊，我在门外啊。”
说完，万书绝就挂断电话，等待人来给他开门。
……
好了，言归正传。
万书绝坐在凳子上，打开自己的书包，在里面掏了掏，取出一张A4纸。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小心的缘故，书包里的招聘广告被A4纸给“顺”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万书绝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A4纸，把广告单给捡了起来。
万书绝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随后立马把它塞进了书包里，起身时还顺手扶了扶鼻梁上歪掉的黑框眼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男二轻笑了一声。
男四勾唇，眼底有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了。
万书绝指了指正在“睡觉”的男五，轻声询问道：“要等人醒了我们才开始吗？”
男四唇角微扬：“不用管他，你随意就好。”
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
万书绝轻“哦”一声，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各位哥哥好，我是来应聘的，这是我的简历，请过目。我叫万书绝，是京城大学的学生，就读于计算机学院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马上就大四了。”
万书绝面带微笑地介绍着自己，拿起自己腿上那张A4纸，把它掉了个头，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
“书绝好啊。”男二对哥哥这个称呼接受良好，笑吟吟地挥挥手，朝万书绝打招呼。
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粗粝，和正主的外表不怎么相符。
“哥哥好。”万书绝也挥挥手，回了男二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万书绝么，名字倒是很有意思。”男四倒没对哥哥这个称呼表示什么，只是夸了夸他的名字，只是视线一直定格在万书绝的脸上，目光炽热，“老实说，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或者说，稚嫩。”
“呃……嗯？”万书绝表示不解。
男四这句话令万书绝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谢谢哥哥夸奖？”万书绝歪歪头，试探着说了一句。
男四轻笑着回了他一句：“不用谢，你很好。”
男二也看向万书绝，眼神温柔明亮。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羡慕：“书绝不仅长得年轻，声音也很好听呢！”
万书绝依葫芦画瓢：“呃，也谢谢这位哥哥夸奖？”
“呵呵，就装吧。”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但语气可谓是相当地怪异。
万书绝循声望去。
是男三。
他仍旧低着头搓玻璃，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表情。
带着耳机也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吗？那这耳机质量很差了。
话说男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对谁说的？
恕万书绝直言，他无法从这短短的五个字中读取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尽管它们包含的语气是如此丰富。
男四笑了一声，短促又尖锐。
他对着万书绝说道，咬字清晰：“有什么好装的？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更何况年轻才好啊，这样我们俩才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是吧？”
万书绝眨眨眼，点点头，表示男四你说的都对。
当然，这段话如果不是对着他说的那就更完美了。
男四对着万书绝说完，转过头看向男三，一脸微笑地说道：“好好打你的游戏，嗯？”
明明是问句，却能从里面听出命令的意思。
“阿音，你不要这样说话，我会很伤心的。”男二面向男三，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看上去很难过。
随后，男二转过头来，朝着万书绝解释：“我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书绝弟弟的，绝对没有水分哦，而且书绝应该经常被这么夸赞吧，毕竟声音条件真的很好呢。
万书绝依旧眨眼点头，表示相信男二的说法。
虽然除了男二之外，并没有人像这样夸过他。
男二又指了指角落里睡觉的家伙：“阿休要是睁眼看见书绝的话，肯定也会赞同我的观点的，毕竟我们两个审美相似，年纪也相当呢。”
虽然这段话语气很温柔，但要是结合男三的话来看，就会让人觉得绝对话里有话，似乎是在含沙射影些什么。
只是不相信男三的话的人，肯定也不会觉得男二这段话有什么问题。
就只是单纯的借题引出相关人物罢了。
“没事，我不会当真的。”万书绝微笑着说道。
听了男二的话，万书绝大概知道这其中的两个人名指的是谁了。
这“阿yīn”指的是男三，至于这“阿xiū”嘛，指的肯定就是男五了。
毕竟……
万书绝扫视半圈，这里只有一个人闭着眼睛在睡觉。
这么吵也能睡着的吗？
这种能力，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就在这时，那个正在“睡觉”的家伙左手食指突然动了动。
但是因为被右手盖住了，旁人肯定是看不到的了。
所以，大概只有本人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处于睡眠状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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