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

　　数百年前，暴君昏庸无道，前朝日渐式微，天下四分五裂，大地烽烟四起，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众多仁人志士借此乱世揭竿而起，神州各处政权迭出。百年间几经演变，得以造就如今五国鼎立，小国依附之势。
　　早在前朝之时，云氏一族便世代从军，实乃武将间砥柱之中流。因其长年镇守边关，战功赫赫，皇室特批云氏族人自行选择府邸所建之处，为图方便，当时的家主便将宅邸建在了皇城之外。
　　前朝衰微之际，亲王造反，朝臣起义，皇城内乱频出，饱受压迫的穷苦百姓或随军反抗，或投身草莽，京畿重地水深火热，云氏宅邸也被洗劫一空。
　　观此内乱，远在边关的云家当机立断另择明主，自边疆启程，一路打回京外，扶持从小穿一条裤子，身居丞相之职的慕容氏称帝即位，建国天黎。
　　云氏一族自此荣光无上，以左膀右臂之态稳固慕容江山，几经摧残的祖宅也被重新修葺。
　　政权稳固之后，家主便带领族人搬到了京中皇帝亲题的将军府，只留些许亲信照看老宅，打理家庙，渐渐变成了一处绝佳的避暑山庄，每逢燥热难耐之际，便携家眷来此乘荫纳凉。
　　因家庙在此，云星玥的及笄礼便也于此准备。

　　古时女子及笄实乃人生第一件大事，需得在主人、正宾、有司、赞者及众多观礼人员共同见证之下礼毕成人。自此，便真正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年纪，或是搭伙度日、柴米油盐，又或是飞上枝头、摇身成凤。
　　两情相悦佳偶天成的概率堪比让夜王八离小兔崽子十万八千里。
　　再说，凭云家的地位，除了皇亲国戚又有哪个世家子弟敢扬言要拿下她云星玥，所以她实在不明白她老娘哪来的她要嫁人的错觉。
　　云星玥一袭采衣端坐在东房，看着眼冒荷包蛋的蓝洛锦无奈叹气。
　　云星落穿着有司服饰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眼前景象与三年前渐渐重叠，见怪不怪地道：“娘，咱俩该出去等候宾客入场了。”
　　“嘤~不想去......”蓝洛锦泪眼汪汪。
　　云星落冷酷出手，一把拉住蓝洛锦就往外推：“真的没有时间了，皇后娘娘要来啦，小汐也不知道到哪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呢！走啦~”
　　“砰——”
　　云星玥看着面前的门关了个严实，眸光闪了闪，阖上了眼，昨儿晚上那大夜熬得，困死她了。
　　“哐——”
　　云星玥的太阳穴在突突。
　　整理好表情，云星玥颇不耐烦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夜色的蓝，耳畔是叮呤咣啷的佩环撞击声，清脆悦耳。
　　云星玥抬眼看向来人，眸光稍缓，唇角微勾，挑眉道：“来了？”
　　夜琉汐抬腿迈步，笑嘻嘻道：“那当然！我......欸？不儿、等会儿......让我说句话啊，落姐姐~”
　　云星落继续充当冷酷无情的人机工具，一把将夜琉汐薅出来拖走：“赞者该换衣裳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吵嚷，云星玥再次安详地闭上眼，打坐入定，只是苦了那上扬的唇角，却是一丝也不得放松。

　　大堂——
　　云靖南和蓝洛锦于东招待宾客，云星落于西托盘静立，一众云家子弟在旁协助父母待客，引客人于场外等候。
　　云星夜边招呼客人暂歇，边和夜琉阳挤眉弄眼：玩儿去？
　　夜琉阳眨了下左眼：得嘞！
　　云星夜正悄摸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溜出去，忽听堂外太监传唱：“皇后娘娘驾到——”
　　当即与夜琉阳对视一眼，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走着！
　　两人“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云星夜扭头观察敌情，招呼夜琉阳跟上，刚转过头就撞到一堵人墙，鼻梁一阵酸爽，差点没给他撞下泪来。
　　准备好摔个屁股蹲的云星夜措不及防被人揽腰抱进了怀里，没等他反应过来，撞疼的鼻梁就被人轻轻揉了揉，头顶一阵轻笑，温润嗓音随即入耳：“又想偷跑出去玩儿？疼了吧？”
　　云星夜泪眼朦胧：“废话！”
　　慕容璟璃捏着云星夜的鼻子，低头看他，眸光温柔缱绻：“云将军一早就知道你肯定不老实，昨天就派人跟我打了招呼，让我来堵人。”
　　云星夜被弄得有些痒，拂去慕容璟璃的手，皱了皱鼻子：“这老头儿......我等会儿就回来，你撒开我。”
　　慕容璟璃收紧搭在云星夜腰上的手，迫使他紧贴着自己，眉眼弯弯：“我可是跟云将军立了状要押你回去的，可不能假公济私啊~”
　　贴得太近，云星夜鼻尖全是慕容璟璃身上的特有的沉香，熏得人脑袋晕晕乎乎，他不自在地挣了挣身，撇撇嘴道：“好了，我不出去了还不行吗，挨这么近你不嫌热啊，松开。”
　　慕容璟璃松了手，看着小家伙不服气的样子，自己笑得开怀。
　　不甘心当空气的夜琉阳终于见缝插针：“不儿，两位，我存在感这么低的吗？谁来在意一下啊喂......”
　　慕容璟璃高冷禁言，抬腿向场中走去，云星夜迈步跟上，顺手拉上夜琉阳开始叭叭：“有云哥哥在意就知足吧，你看看你，正事不如夜大哥，闲事不如夜小汐，天塌下来第一个玩完儿的就是你，好好跟哥哥混，保你吃香的喝辣唔......”
　　夜琉阳直接手动闭麦，在他表哥释放的冷气下瑟瑟发抖地推着云星夜往大堂走。

　　三人赶回堂屋之时众宾已然落座，他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云靖南起身开礼致辞，宣布笄礼正式开始。
　　夜琉汐一袭赞者礼服入场，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随后而来的云星玥款款走向场地中央向观礼宾客作揖，然后跪坐在笄者席上由夜琉汐梳发。
　　柔顺发丝于指间流泻，夜琉汐拿着木梳从云星玥头顶缓缓而下，珍爱而又虔诚。
　　皇后夜羽墨于东阶盥手准备，主人起身相陪。再次归位就坐后，云星玥便朝东正坐，等云星落奉上罗帕发笄，便由皇后吟颂祝辞，初加发笄，赞者正笄，众宾贺礼......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眼前熟悉的场景走马灯般一幕幕变换，明明三年前就看过一遍，明明他应该为云星玥感到高兴，可云星夜还是看花了眼，心里空落落的，只顾闷头喝酒。
　　他知道，他姐又长大了。

　　忽地一只手拦住了他手里的杯子，递上来一方锦帕，耳边热意阵阵，嗓音低沉入耳：“大喜的日子，怎么还掉起金豆子了？”
　　云星夜没接慕容璟璃递来的帕子，直接拿袖子抹了把脸，扭头红着眼瞪他：“你才掉金豆子呢！我这是酒喝多了，熏的！”
　　“好好好，被酒熏的，脸都搓红了。”慕容璟璃说着就上手捏他的脸。
　　云星夜侧着身子躲，忽然感觉身边阴风阵阵，凉飕飕的，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他抬头扫视一眼，只见三加三拜后的云星玥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的宾客作揖感谢，眼神坚定的像要吃人。
　　云星夜拿胳膊肘捅捅慕容璟璃，悄悄道：“我怎么觉得她想把我嘎了呢？”
　　慕容璟璃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是，但不是嘎你。”
　　云星夜转头往后看：“我们这边有人盯着夜小汐看了？”
　　慕容璟璃摁着他头转回来：“没有，他们不敢。专心点，要结束了。”
　　“哦。”

　　屋外的日头斜照而来，屋内的仪礼渐落帷幕，云星玥与爹娘并肩而立，听着云靖南朗声宣布及笄礼成，一种无形的责任和无名的安逸覆盖在她身上，提醒着此界的她有充足的时间为以后的日子未雨绸缪，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她去探索，而不再像以前那样被突如其来的重担压得不得喘息......
　　云星玥感慨良多，同父母一起再次行礼示谢，而后便随众人入席开宴。
　　在座众宾皆为云氏亲友，各家娃娃自小一块长大，席间也就没有了世家贵族中的礼节拘束，众人皆酣畅淋漓，意满而归。

　　宴席结束，安排好宅中一应事务后，众人启程回京。
　　禁足令在前，为防止云星夜中途开溜，云靖南特请慕容璟璃将其押回府后再自行安排。
　　慕容璟璃直接顺杆爬，当即提出留宿慕云轩，方便看管，省的云星夜半夜不辞辛劳突破重重阻碍从府里溜出去。
　　云靖南欣然答应。
　　云星夜咬牙切齿。
　　云星玥翻了他爹两个大白眼，跟蓝洛锦撒娇要她娘再陪她一晚。
　　蓝洛锦热泪盈眶。
　　自此，只有慕容璟璃一人心花怒放的世界达成了。

　　是夜。
　　云星夜抱着小酒坛躺在屋顶，抬头仰望比上辈子多了千万颗星子的天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慕容璟璃坐在一边，在云星夜想开第四坛的时候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海棠醉后劲大，你今天喝的够多了。”
　　云星夜推推他的手，没推动，索性放弃，等慕容璟璃把酒坛子放好，他整个人直接一个“大”字瘫在房顶。
　　慕容璟璃揉揉他脑瓜子，把他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身上，并排躺在身侧，问道：“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闷闷不乐。”
　　云星夜拿脑瓜子撞他：“没有！你搓狗头呢？”
　　慕容璟璃侧身，支着脑袋，发丝垂落在云星夜脸侧，笑道：“没有你在这把酒当水喝？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我给你开导开导。七七？”
　　云星夜扒拉开他的头发，正身躺好，闭着眼不说话。
　　慕容璟璃也不催他，枕着胳膊看他侧脸，另一只手蠢蠢欲动。

　　良久，云星夜轻轻开口：“阿璃，我姐成人了。”
　　“嗯，能娶妻了。”
　　云星夜嘴角抽抽，看着天上的星星，再次沉默。
　　慕容璟璃终是抬手戳戳他染红的脸，笑道：“她成人了，你也长大了，有什么不开心的？”
　　云星夜没理会他的手，只慢慢道：“不一样，以前就算了，现在明明是相同的年纪，我觉得她身上的责任比我多得多，我有时候甚至还感觉......从始至终，她的担子跟我都脱不开关系......”
　　慕容璟璃若有所思：“她放不下你。”
　　云星夜“蹭”一声窜到屋脊，单手叉腰，指天呐喊：“所以小爷决定了，等这次从东昭回来我就去参军，练他个几年，我就不信她还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闯荡。”
　　慕容璟璃站上去扶住他，难得神色严肃道：“醉了？参军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是荫补入军也得从侍卫开始一步步晋升，你没吃过什么苦，不一定受得了军队里的规矩，要去我陪你去。”
　　云星夜看着慕容璟璃眯了眯眼，眸底酒意渐浓，忽地凑近他，嗓音中尽是酒醉后的黏糊：“你，不对劲。”
　　慕容璟璃歪头：“怎么？”
　　云星夜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未果，依旧醉眼朦胧地盯着他：“仔细想想，我出生就认识你，从小到大，都是我闯祸，你背锅，我惹事儿，你收拾烂摊子，跟我姐以前一样，你俩一天天管我管得比老头儿他俩还厉害。我姐就算了，你干嘛对我那么好？肯定图谋不轨。”
　　慕容璟璃轻笑一声：“图谋不轨？我是图你天天小祸不断？还是图你次次都拿我当挡箭牌？”
　　又或者，只是为了能每天都看着你，陪你开心。
　　云星夜脑子晕晕乎乎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渐渐靠进了慕容璟璃怀里，头枕在他肩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随你怎么说，我就要去参军，你俩谁都别想拦着我......”
　　慕容璟璃看着怀里睡过去的小孩，轻轻叹了口气：“不经历些东西，你又怎么长大呢。希望这次旅程，能让你感受些不一样的东西。”
　　凉风习习，屋檐下的风铃叮铃作响，深蓝色的伞帽海浪般波澜起伏，同色系的海豚螺旋上升，白中透黄的星星在其间稍加点缀，一只靛蓝小乌龟被挂在伞帽下面，四只爪子上还连着四根蓝白相间的空心瓷管。
　　只要有风来，小家伙就会听到他的声音。
　　慕容璟璃将云星夜打横抱起从屋顶飞掠下去，两人发丝在风中飞舞交缠，宛如从始至终交织无边的生命线般，难舍难分。

　　慕锦苑——
　　蓝洛锦和云星玥并排趴在床上唠嗑，从北麓聊到南燕，又从西域聊到东昭，不管云星玥怎么拉扯，最后话题总是会回到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
　　“娘，我真的不会嫁人的。”云星玥把脸埋进被子再次重申。
　　“这话说的，跟我当初一个样儿，结果还是便宜了你老爹。你说他到底是怎么看上我的？”蓝洛锦翻身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放空目光。
　　云星玥也翻了个身，枕着胳膊躺好，轻笑：“书香门第的一枝独秀，换成是我也得多看几眼。”
　　蓝洛锦笑着沉默。
　　母女二人一时无言。
　　良久，蓝洛锦轻轻开口：“真的想好了？”
　　云星玥阖上的眼缓缓睁开，眸光无聚，像是在透过层层纱幔看向遥远的虚空：“想好了。”
　　“不惊讶我是怎么知道的？”
　　云星玥笑了一声：“小汐从来不藏着掖着。再说了，知女莫若母啊~”
　　蓝洛锦叹了口气：“唉，孩子长大了，由不得娘喽~”
　　云星玥翻身扒在蓝洛锦身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蹭蹭：“那您这一关，我算是过了？”
　　蓝洛锦歪头靠上云星玥：“这有什么过不过关的，看上个人罢了。”
　　“我爹？”
　　“有我在，不用管他。倒是夜教主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小汐说她已经全部搞定了，就等着我去提亲。”
　　“这小丫头，真性情啊......你呢？准备什么时候去提亲？”
　　云星玥磨了磨后槽牙：“......不知道。”
　　蓝洛锦侧身看着云星玥的眼睛正色道：“玥儿，感情的事容不得马虎，早日认清自己的心意，不模糊对待感情很重要，这一点你做的很好，但用心经营这段感情也同样重要，小汐那么热情，你合该给她一个承诺。”
　　云星玥垂了眼：“这我知道，可是......”
　　蓝洛锦捂住她的嘴：“没什么好可是的，阿夜长大了，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不管危不危险，是他自己选的。我跟你爹都不管他去东昭，你也该放心让他自己闯荡了。”
　　“但他除了整天游手好闲，什么都不会。”
　　蓝洛锦摸摸云星玥的脸，轻笑：“这只是你想看到的，又或者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你老把他当小孩看，他当然啥都不会。人家夜王殿下这个年纪的时候可都在军队待了一年了，这次有他跟着阿夜，也能管得住他，咱有啥不放心的。等他们回来，你肯定会看到阿夜身上的变化的。”
　　听到某四个字，云星玥低垂的眼睫瞬间张开，眼里跃动着火苗，咬牙切齿道：“娘，那王八羔子什么心思我不信你不知道。”
　　蓝洛锦捏住她的脸：“啧，怎么说话呢这是，璟璃这孩子心思重，跟他硬碰硬你可讨不着什么便宜。”
　　云星玥“噌”地坐起来，脸上五官乱飞，气哼哼道：“他那哪是心思重，他就是一门心思地想拱咱家的白菜，这么多年不动手我都佩服他是个忍者，但是我一点都不信这王八羔子能忍到地老天荒，瞅他那挑衅的眼神我就知道，这次出使他肯定对小崽子图谋不轨，我看到时候不用等小崽子自己出去闯，这夜王八就先把人腿打断，关府里，锁床上，办上三天三夜，等小孩受不了了，先来一句‘叫声夫君，命都给你’，再上演一系列掐腰红眼文学，了结咱家大白菜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
　　“气死我了！！！”
　　云星玥一顿输出给自己气得直喘粗气，蓝洛锦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得在床上打滚。
　　良久，两人终于冷静下来，云星玥又重新跌回床上，蓝洛锦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调侃道：“为娘真没想到，玥儿还有这样一面呢~”
　　云星玥闷不吭声。
　　蓝洛锦揉揉她脑瓜子，宽慰道：“你就别担心啦，自打五年前阿璃从边关回来看到阿夜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眼里的感情浓得根本藏不住，也就是这些年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得多了，才懂得敛藏锋芒，韬光养晦。”
　　“我看他当时那眼神恨不得把云星夜吃了！”
　　“也......差不多，那时候阿夜才十岁，还小着呢，阿璃有分寸。”
　　“那这也不是他抱着小崽子不撒手，还不让他回府的理由！！！”
　　“我觉得阿夜乐在其中。小汐也经常抱着你不撒手啊~”
　　云星玥无言以对。
　　“这次他要是真下手了咋办？夜王八是皇子，还是威名远扬的夜王殿下，天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俩跟我和小汐差别可大了。”
　　蓝洛锦端正神色：“阿夜要是真喜欢他，云家就不是问题，阿璃要是认定了他，皇家也不会有异议，至于这天下人什么看法，你看他慕容璟璃在乎吗？”
　　“况且你觉得这五年他逼着自己在朝堂乃至各国树立威信，让世人又敬又怕是为了谁？”
　　“所以？”
　　“所以放眼天黎，阿璃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只有两块：你，还有那木头。”
　　云星玥还想抢救一下：“可他有点偏执......”
　　“都说外甥像舅，他这性子倒随了他皇叔，哦，找伴侣也像。”
　　“可摄政王遇到爱人的时候都三十了，比他成熟的多。”
　　“摄政王娶王君的时候你俩都六七岁了，他们这才过了小十年，比不得阿璃跟阿夜这十五年？”
　　云星玥面无表情：“慕容璟璃参军三年的时候他俩没待在一起。”
　　“嗨，小玥儿油盐不进啊~”
　　“我......”
　　蓝洛锦没等她开口，先一步截了胡：“打住，我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绝对是他俩最大的绊脚石。接下来的话，好好听着。”
　　“首先，你一直放心不下阿夜，这是心结，你得跟阿夜好好聊聊，敞开心扉那种，不能把他当没心没肺的小孩，他心里比你看到的敏感得多。这事儿你俩必须解决，不然都不会好受。”
　　“其次，阿璃这么多年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俩的事我早就跟皇后谈过，只要他们愿意，什么都不是问题。不过说实话，我们也没想到阿璃真的能等他长大，我还以为会早两年就悄悄暗示这木头了。你担心的事也绝对不会发生，阿璃虽然心思重，但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动那小孩一根头发。”
　　“再者，你有没有发现，阿夜对阿璃也有点意思？”
　　云星玥撇撇嘴：“一天天黏夜王八黏得要死。”
　　蓝洛锦一拍手：“这就对了，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对小汐的感情很干脆，但你不怎么会表达；阿夜会照顾每个人的情绪，但他不明白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从小到大，让身边人开心就是他最大的目的，对阿璃不一样也只是不一样，他分不清。”
　　“您的意思是要我俩取长补短？”
　　“嗯哼~你俩从小都很省事，我跟你爹也没有多管过，慢慢才发现出了问题，所以打算跟你们好好聊一聊。这次出去如果能让他看清自己也是好事，真看不清就辛苦为娘帮他俩捅破窗户纸了嘿嘿嘿~”
　　“好吧。”
　　“为娘说的话都记住了？”
　　“嗯。”
　　“心腹大患除了，心里轻松了嘛？”蓝洛锦眯着眼笑。
　　“您早就知道？”云星玥目瞪口呆。
　　蓝洛锦翻身下床去摸桌上放的凉茶：“你可不是喜欢黏着娘亲睡觉的性子，还有问题嘛，说的我口干舌燥的。”
　　云星玥把被子裹在身上往床里面缩了缩，心虚道：“还有件事......”
　　“说。”蓝洛锦捏着杯子喝茶。
　　“我找依依帮忙求皇上同意我去东昭了！”云星玥语速飞快，说完就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团成一颗球。
　　“噗！”蓝洛锦一口凉茶喷了出去。
　　“你说啥？！”

　　三日后——
　　清晨。
　　天黎去往东昭的使团在京外整装待发，两日前到来的西域使团经过修整后也再度背上了行囊。
　　如今的东昭如日中天，一家独大，此次又借太上皇寿辰之时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各国皆不敢掉以轻心，殷殷叮嘱使团务必小心，平安归来。
　　慕容卿陌更是亲自出城送自家大宝贝儿们深入龙潭虎穴，有皇帝做表率，众臣便也来为使团送行。
　　本该是以慷慨激昂的心境聆听长辈教诲，然后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一定平安回来的慕容璟璃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
　　看着眼冒荷包蛋的蓝洛锦拉着玥夜二人细细叮嘱出行注意事项，他只想把夜羽墨怀里的小公主慕容璟依卷吧卷吧扔回皇宫。
　　眼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景象感动不了慕容璟璃，反正该说的他老爹早就跟他和大哥说过了，无非是放心不下这几个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的小家伙，才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久。
　　所以他站在一旁跟自己怄气。
　　气着气着，胳膊肘突然被人怼了一下，抬眸就看到太子慕容璟凉和西域大少主夜琉璃揶揄的眼神。
　　慕容璟凉凑近问他：“咋？计划泡汤了？脸黑成这样.......”
　　慕容璟璃皮笑肉不笑：“那可未必。”
　　夜琉璃笑嘻嘻蹭过来：“十五年喽~我等着~”
　　两人贼笑着离开。

　　慕容璟璃气闷，脑子里盘算着要怎么躲开云星玥，好带着他家七七探索新鲜事物，连众人准备出发了都不知道。
　　还是云星夜见他一人站在马车旁发呆，打马过去叫他回魂：“阿璃？干嘛呢？要走啦~”
　　慕容璟璃回神，翻身上马，回他一个温柔微笑：“知道啦~”
　　云星夜望着他，眼里止不住地激动兴奋，这是他除了西域之外第一次去别的国家：“阿璃，你以前去过东昭吗？”
　　“嗯，在军队的时候去过。”
　　“好玩吗？”
　　“也...就那样吧，没注意过。”
　　“好吧，那这次去我们好好玩一把！”
　　“好~”
　　“欧耶！出发喽~”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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