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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下
在梦里,绫夙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抱着,那人浑身散发着熟悉的海盐的味道,他忍不住想要贴近,却又被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阻碍。
睁开眼,他又回到了皇宫深处,四周是熟悉的奢华与空旷,仿佛在?海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唯有身体的隐痛和灵魂深处的冰冷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沧溟走了,他回到了深海神域,没有人知道那是哪里,百姓们都说是暴政的摄政王逼走了他。
绫夙却有些开心,海隐这是在躲他吗?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与他而言到底是不同的。他浅笑,海隐,你会回来的。
绫夙发令动用举国之力搜寻无边的海域,请来邪道修士举行大型招魂仪式。他故意自残,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笑着划向自己。
然而,深海方向一片沉寂。
沧溟像是彻底关闭了与这个世界的通道,他的神域闭关,隔绝了一切喧嚣。绫夙所有的疯狂、所有的伎俩,都如同砸向无尽深渊的石子,连一丝回音都听不到。
这种绝对的、彻底的沉默,比任何嘲讽和反击都更让绫夙窒息气恼。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空处,那种无处着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于是,他笑了。阴冷而扭曲的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绽开。
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造一个“你”出来,逼你出来。
绫夙开始了他精心策划的亵神之举,地点就在他的权力中心——京城。
他控制了京城最大的祠庙,囚禁了真正的祭司。让自己培养的、精通幻术和模仿的替身伪装成“溟主”的神使,开始发布“神谕”。这些神谕起初只是些无伤大雅的指示,渐渐变得古怪,最后竟要求信徒捐献大量财物,甚至暗示需要“纯洁”的童男童女进行“侍奉”。
他在京城众水源中投入特制药剂,令饮用者在特定时辰会产生集体幻觉,“看到”溟主显灵,形象模糊而阴森,伴随着令人不安的低语,内容皆是对绫夙的称颂以及对“不忠者”的威胁。
他下令编纂新的“圣典”,将沧溟的形象与自己的皇室象征强行绑定,暗示国君绫夙乃溟主在人间的唯一化身和代行者。他甚至找来画师,绘制溟主与国君姿态亲密、甚至面容都有几分模糊相似的壁画,悬挂于改建后的祠庙中。
然而任何提出质疑的信徒或祭司,都会莫名遭遇“神罚”——或是家中出现诡异现象,或是本人突然疯癫,到处宣扬亵神之语然后消失。这一切自然是绫夙的影卫所为,却完美嫁祸于“溟主”的“愤怒”。
京城人心惶惶。信仰被扭曲,神圣被玷污。恐惧和迷惑如同瘟疫般蔓延。人们开始怀疑,他们信奉的溟主,是否本就是如此阴暗、贪婪、与暴君紧密相连的存在?
绫夙高坐于龙椅之上,冷眼看着这一切。他享受着这种亵渎的快感,更期待着——那位真正的神明,还能不能继续闭关下去?还能不能忍受他的名号、他的形象、他的信仰,被如此践踏和扭曲?
十几个幼童穿着神庙的服侍哆哆嗦嗦的站在外殿的四周,有几个女孩子害怕的要落泪,公公瞪了过去,立刻都吓的捂住嘴巴。
“你还不出来吗?”夜深人静时,绫夙对着空气低语,他伏在床榻上,仅披了一件单衣,指尖划过壁画上那被修改得面目全非的“溟主”画像,“看着我为你打造的新神坛……喜欢吗?”
他轻轻喘着气,水光的眸子越发迷离,脸上露出艳丽的红晕,最终靠在壁画上颤抖。绫夙有些失神,抬手环抱住自己清瘦的双肩。“海隐……”
宫殿里一片寂静,夜色一如既往地静谧。
第二日,浓雾弥漫的清晨,当假祭司正准备宣布又一条荒谬的“神谕”时,整个京城所有的沧溟神像,无论大小,无论位于庙堂还是陋巷,同时微微震颤起来。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而冰冷的意志缓缓扫过全城。那并非以往的温和悲悯,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清风携着灵力抚过京城每一条河,所有被篡改的壁画,上面的颜料如同活了过来般蠕动、剥落,最终恢复了沧溟原本淡漠慈悲、绝无暧昧的单独形象。
那些正在传播扭曲教义的假祭司,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失声了,喉咙如同被海水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浓雾之中,沧溟的身影缓缓凝聚在皇宫大殿门口,水汽氤氲,看不真切面容,只能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穿透迷雾,冰冷地落在殿内高座上的绫夙身上。
绫夙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几乎是兴奋地战栗。他成功了!他终于把海隐逼出来了!
然而,下一秒,他周围的空间猛地扭曲!他发现自己不再是坐在龙椅上,而是置身于一片绝对寂静、绝对黑暗的深海之底,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而来,冰冷刺骨,几乎要将他碾碎。但偏偏又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护住他心脉,让他清晰地感受着这份恐怖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这是……沧溟的神力领域!他被强行拖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
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不再是空灵平和,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压抑的寒意:
“你,玩够了吗?”
绫夙想笑,想嘲讽,想说不够,但这恐怖的压力让他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说话。他只能奋力地抬起头,试图在黑暗中找到那个身影。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无形的手,冰冷如玉,轻轻抚上了他的脖颈,没有用力,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意味,拇指甚至暧昧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喉结。
“如此渴望我的关注……”沧溟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那寒意中竟真的染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怒意的波动,“真是个坏孩子。”
那抚在他脖颈上的无形之手微微收紧,并非要扼杀他,而是一种充满警告和惩戒意味的束缚,同时,一股极其霸道却又无比纯净的神力猛地灌入绫夙的体内!
这股力量并非治疗,而是净化——粗暴地冲刷着他体内因禁术和疯狂而产生的所有污秽、邪念和扭曲的执念!过程带来的并非舒适,而是如同刮骨疗毒般的剧烈痛苦,仿佛灵魂都被撕裂开来,暴露在绝对的光明之下灼烧。
“呃啊——!”绫夙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华服。又感受到冰凉的手指探进他的唇留下一抹微甜的湿润,顺着喉咙浸透他的筋骨。
从在那极致的痛苦与冰冷的掌控中回神,他听到沧溟最后的话语,那声音里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落:
“此等伎俩,徒惹人厌。”
话音落下,那恐怖的深海幻境骤然消失。绫夙发现自己依然坐在龙椅之上,仿佛从未离开过。皇宫外的浓雾正在迅速散去,京城正在恢复“正常”。
但他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海里被打捞出来,脖颈处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和细微的红痕,体内禁术反噬的隐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清理”过后的虚脱和剧痛,以及……灵魂深处难以磨灭的、被绝对力量惩戒和掌控的颤栗感。
没有杀意,没有真正的伤害,却比任何刑罚都更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对方的威严。
沧溟生气了。虽然那怒意极其隐晦,但他确实用这种近乎“暧昧”的惩戒方式,表达了他的不悦。
绫夙瘫在龙椅里,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却缓缓浮现出一个病态而满足的笑容,指尖颤抖地抚上脖颈那冰冷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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