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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救良家子
公主轿撵回到公主府,周元娇刚踏进府门,就有一男子迎上来。
那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身形瘦高,面容如玉,不过看上去略显羸弱。
他声音温润,却带着一股欲遮欲掩的犹豫,“殿下……”
周元娇诧异,“黎熙?你怎么出来了?”
黎熙不爱出门,就喜欢闷在屋子里,难得见他出现,周元娇觉得新奇,又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询问,“怎么了?”
黎熙顿了顿,“……只是许久未见到殿下了。”
“哦?”周元娇明显是不相信,环抱手臂等着他说实话。
他的声音有些晦涩,“听闻殿下今日去了曲江宴,玩得可开心?”
周元娇略微挑眉,回答轻描淡写,“还不错。”
他抬起头看她,似想问得多些,却又觉得不妥,说了一半又不说了,“那殿下……可有……”
周元娇一步一步朝他走近,“想说什么?”
距离不过几寸,黎熙下意识屏住呼吸,“殿下……”
忽然,周元娇退开些许,“跟我来。”
黎熙跟在她身后,一路沉默,心中想说的话反反复复在脑中排演。
侍女刚将房门推开,里面就蹦出来个人来,语气颇为幽怨,“殿下,您怎么才回来!”
周元娇伸出食指抵在他的胸口以阻止他继续靠近,看着眼前模样清俊的少年郎,不答反问:“魏祎?你在我屋子里做什么?”
说到这个魏祎显然来气,拉着周元娇的手往里走,“殿下还好意思说,那个曲江宴就那般好玩吗?怎的现在才回来,莫不是被外边那些咬文嚼字的腐儒给迷了眼?”
周元娇也不生气,任由他拉着,心情还算不错,“吃醋了?”
“我吃哪门子醋?”魏祎给周元娇倒茶,瞥见黎熙也进屋来了,“他怎么也来了?”
周元娇觉着好笑,“你来得,为何他来不得?”
魏祎将茶奉上,皮笑肉不笑,“他身体又不好,没事出来干嘛,可别把晦气传给殿下。”
魏祎这话着实难听,黎熙的双拳在袖中攥得发白。
周元娇敲了他一脑门,“能不能好好说话?”
“哎哟!”魏祎捂着额头,神情颇为委屈,“殿下,你偏心!”
周元娇接过婢女呈上的茶,抿了一口,“若是偏心可就不只是这么一下了。”
魏祎又为她的“不偏心”而气恼,“殿下!”
他就是想要周元娇最偏心自己。
黎熙垂着眸子,听着魏祎在周元娇面前耍赖似的撒着娇,他知道周元娇其实很吃这一套,不然吵闹的魏祎如何能在周元娇面前这般无礼。
魏祎喋喋不休,霸占着周元娇全部的注意力,周元娇也如此纵容。
他看了许久,才黯然道:“黎熙就先退下了。”
魏祎在这,也不能好好聊些什么,周元娇并未挽留,只是应了一声,“行,回去好好休息吧,晚点我去看你。”
见黎熙要走,魏祎高兴得很,装模作样地上前,“我送送你呀~”
“不必了。”面对魏祎,黎熙声音冷淡,“你陪着殿下便好。”
魏祎被拒绝,哼了一声,“装什么清高呢。”
黎熙脚步微顿,周元娇一巴掌呼在魏祎后脑。
魏祎呼痛,满脸委屈,“殿下!”
周元娇轻飘飘瞥他一眼,“再闹罚你禁闭。”
魏祎终于消停了,委屈地望着她。
“行了,我乏了,你也回去吧。”周元娇打发他走。
“殿下,别赶我嘛,殿下的腿今日头条疼不疼,我给殿下按摩好不好?”魏祎正想上手,却见周元娇勾起唇角,眼神却毫无笑意地看着自己,心里一哆嗦,老实行礼,“……魏祎退下了。”
耳根子终于清净许多,揉着太阳穴,忽然抬眸瞧见侍女正在将师琢送来的那份诗稿收起,挥退要上来服侍的仆从,起身走去,“不用收。”
侍女顺从地俯身将诗稿呈上,周元娇接过后又回了软塌。
身旁的侍女们扇风的扇风,揉肩的揉肩,按腿的按腿,她懒散地打量着这首诗,“还真是有意思。”
她与师琢素昧平生,所以师琢作的这首诗,到底想说什么?
她身后的侍女瞧她想得出神,柔声道:“殿下若是喜欢,邀师大人来府上鉴鉴诗,品品茶,也是不碍事的。”
“唔……”周元娇懒得想了,将诗稿随手丢去一旁,“嗯,好主意,那便去办吧。”
“是,殿下。”
……
华阳公主府刚燃起灯火时,就有侍女来黎熙院中告知:“殿下今晚要来。”
黎熙刚起身要收拾迎接,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周元娇就已经踏进了屋子。
“殿下?”黎熙一僵,未能作出什么反应,周元娇就已经打量完了他的屋子,视线最后落在了桌上的饭菜上——唔,极其清淡。
周元娇虽有些嫌弃,但还是坐了下来,笑看他,“我来蹭饭,想必阿熙会欢迎我的吧?”
听到这个称呼,黎熙呼吸一滞,对视时脑袋好像卡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殿下可能吃不惯。”
周元娇很少这样叫自己,只有在与自己亲昵时才会阿熙长阿熙短的。
但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话音刚落,黎熙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瞬间后悔,张了张口想再说点什么找补,大脑却跟进了沙似的蒙蒙一片。
周元娇饶有兴致地看他,故意问:“阿熙不欢迎我?”
黎熙立马反驳,“我没有。”
“没有怎么不坐下和我一起吃?”周元娇起身,自然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到桌前坐下。
她再次扫了一眼桌上的晚膳,像是随口一问:“平日也是吃这些?”
黎熙感受着手心的触碰,在分开时恍若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此刻显然不容得让他再继续胡思乱想,他解释道:“大夫说需要忌口,所以膳食清淡了些,要不要让厨房再做些殿下爱吃的来?”
虽说周元娇不常过问黎熙这儿的事,但有她先前的吩咐,并没有人敢苛待他。
“不必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侍女已经摆好碗筷,黎熙只顾着给周元娇布菜,见她吃得还算开心,脸上也不觉扬起笑容。
吃饱喝足,周元娇又懒散地躺在软塌上,拉着黎熙坐好,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她关心一句:“最近身体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黎熙摇摇头,“已经好许多了。”
“还是让我亲眼瞧瞧。”周元娇起身坐起,拉过他的手,撩开他的衣袖,光是一个手臂,入目的陈年旧伤数不胜数。
黎熙一僵,那些丑陋的疤痕他半分不想给周元娇看见,急忙抽回手,将衣袖拉下。
周元娇又握住他的手腕,“我还看不得了?”
“不是这个意思……”黎熙解释着,“疤痕丑陋,怕惊扰殿下。”
周元娇支起下巴,“既然你觉得这些疤不好看,又为何不用我的送你的祛疤膏?就是故意不想让我让你的身子?”
这话太过直白,惹得黎熙眼睛都睁大了。
“我不是……”
周元娇立马接话,“不是?所以我可以看?”
“我、殿下……”黎熙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脸上染上薄红。
瞧他这样,周元娇闷声笑起,“怎么这么不经逗?”
那些断骨之痛看那些疤痕是看不出来的,黎熙知道周元娇就是故意逗他,可心中一点怨气都没有,只有隐秘的欢喜,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笑笑。
“嗯还是得多笑一笑。”周元娇戳了戳他的脸颊,指腹又落去他的唇角,“看着精神都好了不少。”
黎熙握住她的手,脸颊贴着她的掌心,仿佛恩赐一般,让他心中不断泛着涟漪,一双像被水浸润的眸子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
“今天这是怎么了,嗯?”
周元娇没见过他这样黏人,倒是有几分新奇,于是并未挣脱。
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试探着开口问:“若殿下日后有了驸马,公主府可会留有熙的片席之地?”
周元娇了然,原来今天这么反常是为了这事。
“我是有了驸马,不是没了权利……”她的指腹滑过他的下颌,视线扫过他精致的五官,最后落在那漂亮的唇上,淡然道,“我没开口,谁敢赶你走?”
黎熙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眼睛,追问:“那殿下会赶我走吗?”
她觉得有些好笑,但今日心情不错,理了理他额角的发,耐心宽慰道:“你在公主府待了多久了?算来算去也该有三年了吧,我何时有说过要赶你?”
他垂眸轻声道:“我只有殿下了。”
黎熙是她三年前顺手捡回来的,彼时他蜷在巷子里,被人打得血肉模糊骨断筋折,那双如水般的眸子却依旧清澈,只不过对视一眼,周元娇就平白生出把他带回府的心思。
周元娇已经不记得当时都哄了他些什么,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他跟她回了公主府。
可惜少女的新鲜感来得快也去得快,虽然英雄救美她很喜欢,黎熙的脸她也很喜欢,但周元娇身边从不缺人献殷勤,黎熙又木讷寡言不擅讨人欢心,很快就被她忘在脑后。
周元娇这才发现,黎熙的这双眼睛在公主府三年光阴里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坚毅明亮。
听到黎熙那一句话,周元娇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发,像是安抚。
她没有问及过他的身世,她对他的悲惨身世不感兴趣,若是黎熙有什么问题,自有人会告诉她。
但就在此刻她忽然很想帮他出口气,于是她凑近他,笑问:“那你想要我帮你吗?帮你处理那些曾经欺辱过你的人,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我不想。”他没有丝毫犹豫。
一如三年前。
“我只想在殿下身边。”
周元娇爱听这话。
她很受用,眉目舒展,心情愉悦,随口就应下,“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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