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与你皆耀眼

　　九月的阳光穿过明德中学的香樟树叶，在教学楼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屿攥着皱巴巴的分班通知单，站在高一（3）班门口，指尖因为紧张微微泛白——报到单上“江辰”两个字，像颗小石子，还在他心里轻轻晃着。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喧闹声裹着新书的油墨味扑面而来。有人在讨论暑假追的剧，有人在互相打听名字，唯独靠窗的第三组倒数第二个座位，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林屿的目光一下就锁了过去。

　　少年背对着走廊坐着，穿着和早上一样的白色衬衫，袖口依旧挽到小臂，露出腕间那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的手表。他坐姿笔直，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绷得有些紧，正低头翻着一本蓝色封面的数学竞赛题集，连周遭的热闹都像是绕着他走。

　　是江辰。

　　林屿深吸了口气，捏着书包带的手又紧了紧，脚步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步挪进教室。路过前排时，有同学抬头看了他两眼，他慌忙移开视线，目光却又忍不住飘向那个靠窗的座位——江辰翻书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书页时，连带着阳光都慢了半拍。

　　“应该就是这里了。”林屿盯着江辰旁边空着的座位，桌角贴着的学号标签，正好和他报到单上的一致。他站在座位旁，犹豫了足足三秒，才轻轻敲了敲江辰的桌面，声音比自己预想中还要轻：“你、你好，我是林屿，以后我们是同桌了。”

　　江辰翻书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早上见过的、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再次撞进林屿的视线。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连温度都像是比周遭低了几分，只淡淡扫了林屿一眼，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江辰。”

　　声音还是和早上一样清冷，简短得像在完成一项必须的流程。

　　林屿愣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以后请多指教”突然卡在喉咙里，尴尬地张了张嘴，最后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连忙低头将书包放在空椅子上。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生怕动静太大打扰到对方，却没注意到，在他弯腰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江辰放在桌沿的黑色水笔。

　　“嗒”的一声，水笔滚到了地上。

　　林屿的心猛地一跳，像做错事的小孩似的，立刻弯腰去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指尖刚碰到笔身，就看到江辰的鞋尖也停在了笔的旁边——江辰也弯腰了。

　　两人的手几乎同时碰到笔杆，林屿的指腹不小心擦过江辰的手背，那瞬间的触感像是电流，让他猛地缩回手，脸颊又开始发烫，连捡笔的动作都变得慌乱。

　　江辰却像是没什么感觉，指尖稳稳捏住笔，直起身，将笔放回自己桌角，然后重新低下头，翻开刚才没看完的竞赛题，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林屿坐在椅子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偷偷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江辰——对方已经完全沉浸在题目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侧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握着笔的手指，偶尔会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均匀。

　　窗外的风卷着梧桐叶吹过，沙沙声混着教室里的喧闹，林屿却觉得，自己和江辰之间，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他看着江辰专注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桌角的课本，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要是再大方一点就好了，至少不用现在这样，连呼吸都要放轻。

　　“新同桌好像有点怕江辰啊。”
　　“正常吧，江辰可是竞赛保送的大神，听说初中时就不爱说话，跟冰山似的。”
　　前排传来小声的议论，林屿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他捏了捏课本的边角，心里却莫名冒出个念头——或许，这座“冰山”，也不是那么难靠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林屿摇摇头，强迫自己拿出语文课本，可目光落在书页上，脑子里却总忍不住回放早上碰撞时的画面，还有刚才碰到江辰手背时的那阵电流感。

　　他悄悄抬眼，又看了眼江辰。阳光正好落在江辰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明明是温暖的光，却好像没能融进他周身的冷淡里。

　　林屿轻轻叹了口气，翻开课本的第一页，在心里默默想：以后就是同桌了，总能找到和他说话的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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