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意欲折荣华
“这江山左右是我玄家的,自己人谁坐都行,唯独你这外人不行。”玄清轻松笑道,“怎么,事已至此,你还要作困兽之斗吗?”
“清河王,”甄珩冷笑,挑衅道,“这江山是你的了不假,不过,你有没有胆量,跟我单打独斗一番?”
“与你单打独斗?”玄清重复了一句,我慌忙道,“不,清哥万万不可与他单打独斗!他身上有宝甲护身,连我的秋水剑也不能破之。”
玄清了然,笑道:“甄珩,你要跟本王单打独斗也可以,敢不敢先卸了你的护身宝甲呢?”
一句反叫住了甄珩。玄清哂笑:“难不成你以为本王趁你卸甲之际,偷袭你?若是连这点胆量也没有,你趁早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甄珩眦目道:“老子连天也不怕,难道会怕卸甲?”说着自行扯开泡带,摘盔卸甲,露出里面一层金灿灿的鳞状宝甲,连腿上也护的严实。他手微一犹豫,还是咬牙横心,扯下软甲,然后重新穿戴了外头衣裳,叫阵道:“清河王,你放马过来吧!”
玄清真要放开我过去,忽然一个大块头黑战袍的少年跳上来,手持擂鼓瓮金锤,威风凛凛站在甄珩前头,道:“甄珩,杀鸡焉用牛刀,就让我来会会你如何?”
来人正是予泊!甄珩吓了一跳,他虽也生的孔武高大,然在这少年面前,整个人却像小了一号。“你是谁?怎么这么眼熟!”他惊骇道。
“哈哈哈!”予泊狂笑道:“甄珩,你好大的忘性!忘了当年你是怎么耀武扬威冲进汝南王府,挑伤我父王的了?”
“你是汝南王之子?”甄珩越发惊骇,脸上呈现的分明是末日的惊恐绝望之色。
“正是!今日,我代我父王向你寻仇来了!”予泊说着,一步步进逼,切齿道,“你明知我父王并没有谋反之意,他没有动手,你这小人还是一枪将他挑于马下。昔日你对我父王的折辱,今天我要百倍奉还给你!”
面对予泊的步步上前,甄珩一步步后退,从气势上他已经输了。口中且道:“予泊小儿,只说我挑父亲,怎的不说你父亲之前无故将我打伤,还说是替皇上教训于我!”
“呸!”予泊啐道,“你和你奸妃妹子里应外合,一个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说尽我父王的坏话;一个假意放荡,实则骗取我父王的信任。你们安心要连根铲除我父王在朝中的地位,好取而代之,这样的勾当伎俩,以为能瞒得住人吗?!”
他说着上前抡圆了擂鼓瓮金锤向甄珩砸去,甄珩下意识举火烧天,横镗扛架。捶镗相交,电光雷火齐迸,一声巨响,震的两旁人都耳膜生疼。再看两个人,甄珩蹬蹬退出了两丈开外,而予泊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甄珩的脸色已然变了几变,面部抽搐哆嗦,可见气血震荡。予泊晃了晃手中的捶,轻松道:“来呀,你也来打我一下!”
甄珩咬牙,大叫了一声,冲刺过去,抡起凤翅镏金镋,搂头盖顶,就砸下去。予泊双脚微岔,用力一扬手中的锤。只听镗的一声巨响,实没想到,甄珩的凤翅镏金镋竟然脱手飞了出去。再看甄珩的双手,虎口已然震裂,鲜血直淌。他双手交互在胸前,口中啊啊大叫出来,连身体也扭曲颤抖不停,可想其痛楚难当。
天!玄清微微低呼——“泊儿到底有多大力气!”
“你还不投降吗?”予泊扔了双锤,抱着肩膀哈哈大笑。
“我不投降,绝不能投降!”甄珩发了癔症般喃喃,脚下乱动,突然踢到个物件,发现是口铁剑,低头就捡起来,因为虎口疼痛,剑又掉了下去。捡了三次,才将剑握在手里。踉跄跄的向予泊劈来,予泊抖的沉下脸来,冷声道:“这可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他肋下配着王风大宝剑,刷的拔剑出鞘,在场众人只觉金光刺目,纷纷闭眼,耳中听得噗的一声,再睁开眼睛时,发现予泊手持着宝剑岿然不动,在他身后,甄珩扑倒的身体,已然拦腰分了两段,上下各自抽动痉挛,鲜血喷洒。
“啊!……”众人纷纷惊呼,再次闭目。我几乎呕吐了,头脑一阵昏昏,身体越发无力。
玄清连忙用袍袖遮住了我的面庞,轻轻叹了口气。
“六叔,我未经你同意,就把这大周的叛臣就地正法了,你不怪我吧!” 跟前听到予泊说话,勉强睁眼见他已经若无其事的走到面前,剑已还鞘,轻松含笑。
“不怪,”玄清摇了摇头,勉强道:“你手也太快了些。”说着,吩咐人打扫战场。诸将都上前来纷纷行礼。又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玄清一时也是无计。予泊又笑道:“如今反贼已清,该论谁坐皇帝的事了。若是旁人,我都不服,唯服六叔一个!”
玄清沉下脸来,斥道:“不得胡言!如今一切未定,待明日召集文武群臣,商议再说。”
他有心带我回王府休息,偏偏我衰微之至,寸步难行。又有众人劝着,宫中大事未了,王爷出宫去,谁来主持大局?不如把仪元殿简单收拾下,暂作休息之所。
玄清也只得答应。就在他与众人商榷宫中残局如何处置的当儿,我已在他怀里昏沉过去。
也不知过了几多时辰,醒来时,已是重重帘幕之内,暖香袭人。肩头被一只有力的臂膊搂着,耳畔鼾声沉沉欢畅,是清守在我身边。侧目,借着外间银烛,见他重甲早去,换了贴身的软罗,睡的极沉。重新布置的殿内陈设,虽有匆匆的痕迹,但已足够温馨。
更鼓响过三下,知是三更了。半醒半梦之间,犹觉此境不真。人生不就是一场梦吗?伴随多少苦辣甘甜?周身软而无力,痛并惬意。眼中有热泪不停的潸然滚落,终究又昏沉沉睡过去。
再醒来时,帘幕依旧低垂,周围光线若暗若明之中,玄清就坐在身边。较昨日的风尘仆仆,憔悴焦灼,他今日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一身暖青色的袍子衬得整个人润玉一般,温柔浩浩,再无边关将帅之铁血飞扬之色。仅一夜之间哦……
我不禁漾开笑容来,“清哥,你睡的晚,却起的这样早。”声音还哑涩着,玄凌连忙从一旁的案上端过水来,道:“还说早呢,已经过了晌午了。”我惊讶,吃了两匙水,摇头说够了。作势要起来,他连忙扶我坐了起来,背后倚了两个枕头,口中问着:“身上还疼吗?”
各处骨节的确一动还钻疼不已,口上只笑道:“好多了。”
他又坐下来,拉起我的手,心疼的暖在腮边:“昨儿太医瞧过了,说好险!迟了这双手就要废了。歇几日看看,要多活动,吃些丸药,气血必能行开。”
手上的确没什么知觉,此时包着纱布,不看也知,必是冻伤赫然。当时只想这条命即将完了,哪里还顾及肢体?人生真是死生难定,祸福不期。
一个太监引着几个宫女进来,打算服侍我梳洗。不是自己的人,我多少有些别扭,玄清惋惜叹道:“一场混战,清河王府也未能幸免。甄珩这畜生,带人放火烧了王府。还好你之前遣散了一些家奴,叫她们各回各家避几天,才没白白牺牲了许多人。又所幸虽然别的都毁了,但书斋里那一架子书,老天有眼,没有烧到。不然真是可惜了。”
我也笑了,道:“可去派人到南山菊舍接鸿儿他们了?到时流朱和采萱采芷来了,我也不用别别扭扭了。”
“已经在路上了。”
……
梳洗过了,又用罢了早膳。有心听玄清细说回京之事,偏有太医请了脉去,之后又有人来报文武群臣都在外头候着了,请求王爷出来主持大局。
玄清有些苦笑,我也笑道:“这帮人这时候倒是来的很积极。我陪你出去瞧瞧?”他点了点头,亲手为我披了白缎儿暖绒的封毛领口弧裘,遮上帽子,他自己也披了件雪白貂裘,我心中转了转,猛地想起玄凌已死之事来。大行皇帝辞世,理当素服啊。
一起挽手一起走出来。只见院子里,已然自觉文东武西站了两列,一见我和玄清出来,纷纷上前问安,玄清只叫众人不必多礼。众人又纷纷盛赞玄清外灭赫赫,内清反贼的不世之功,挑大指称赞。
“各位客气客气了!清乃皇室一员,理当尽力,理当尽力啊!”玄清连连摆手,我转头瞥他尴尬样儿,低头忍俊不已。
孰料众人又盛赞起我来,什么王妃不仅武艺高强,更才德出众。危难时刻,毅然挺身而出,奋身报国,真乃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又弄得我窘了一番,玄清拉着我转身就走。众文武道:“王爷哪里去?”
玄清回头道:“回殿歇着去。各位要没正事也先家去吧。”
“怎会没有正事?”众人急道:“如今大行皇帝归天,新君未立,无人主持大局,拟谥号,办丧事,这这这,都是大事啊!”
倒也的确是大事,玄清只得站住了脚,“那各位想想推举谁为皇帝不就成了?”
“可是,”打头的一位文官道,“放眼朝堂之上,除了王爷,还有谁有资格继承江山大统啊!”他一言引得众人纷纷附和。又有人提及当年隆庆帝生前对玄清寄予厚望之事,若非琳妃夺权,江山本是玄清的,也不至有今日之乱。
玄清为难不已,摊手道:“本王的确无心帝位,你们如此作,不是成心为难本王吗?”
众人听了,竟都跪下来,纷纷恳求:“我等非是为难王爷,实在是大周江山需要王爷!还请王爷不要推脱!”
玄清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冷眼看着他,一时心中百味杂陈。他如此推脱,是矜持客气,还是真的不愿?若只是客气,
难道他真要做皇帝吗?这与他从前之志并不相符。可是权力地位面前,又有几人能够不受诱惑?而我夫君,亦是凡人。一旦他作了皇帝,还是我心中从前的清哥吗?
他若是不愿,即便是我心中,亦觉得不值——许多年的隐忍浮沉,就在今日之前,我们几乎就阴阳永隔!我们历尽艰辛,熬过所有的苦罪,究竟都是为了什么?心中茫然着,恍惚着,冲动着,克制着……
众人一味恳求,长跪不起。玄清背转身躯道:“你们推举本王为帝又有何用?眼下传国的玉玺尚无着落。一切待寻到玉玺,再作打算吧。”
“清哥,我知道玉玺的下落。”我轻轻道。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