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隐传

　　“你不知道？那么留着你又有何用？”甄珩威吓道。
　　“你要杀便杀，啰嗦什么？”我不屑。
　　甄珩一咬牙，便要动手，郑子友不慌不忙道：“将军不纳闷吗？咱们忙了半日，就是找不到玉玺。难不成玉玺自己插翅飞了？”
　　甄珩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盗走了玉玺？”
　　“除此之外，别无解释！”郑子友看着我道。
　　“你怀疑我盗走玉玺吗？我一个女子，要玉玺何用？”我冷冷道。
　　“既然无用，你为何要出现在此处呢？”郑子友反问我道。
　　“我是为救驾而来！”
　　“是吗？”郑子友不屑，“当今皇上杀了你夫君，你肯救他？真是笑话！要说你趁火打劫，寻机报复，倒还是有人信的。”
　　“你胡说！”我愤慨不已，此刻竟难以分辨郑是敌是友。难道他不想甄珩杀了我，故意在玉玺上做文章？可是他该知道，我如今处境，与其受尽折磨凌辱，还不如痛快一死的干净。想到此，骂他道：“郑贼，你今日杀了我便罢，若是叫我活命，有朝一日第一个便要杀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年王爷待你不薄，没想到你今日助纣为虐，大逆不道！”
　　他微微垂下眼睫，未知心里想些什么，最终还是冷笑出来：“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我投靠甄将军有什么错？你夫妇假意热忱，实则瞧不起我郑子友出身行伍！若是你们连个女人都舍不得给我，我就不知道继续跟着你们还能混出什么来了！王妃今日想死也不难，只要交出玉玺，我保证王妃能死个痛快。”
　　“你这小人！明知我交不出玉玺，存心报复于我！”我急的挣扎顿足，连汗也从脊背上冒出来。
　　郑子友不再回我，只对甄珩道：“属下所言不一定对，将军是信属下，还是信她，全由将军决定！”
　　甄珩哈哈一笑，面露奸邪道：“本将军就算不信你，又岂能便宜了这贱人？”顿了顿，道：“来人！把这贱人给本将军吊到外面廊檐下去！”
　　他要当众羞辱我吗？我恨极生力，飞起一脚踢在郑子友的小腹上，他登时弯腰下去，疼的变了脸色。我用力挣脱，还是被推到外头，背上给人又搭了根绳索，接着身不由己的被拽起来，悬在半空，直觉胳膊快要勒断了，身子犹转个不停，全不能自主。
　　偏在这时，忽听有人来报，“回禀甄将军，京防节度使副史率兵杀进城来，如今已到了紫奥城东外头。”
　　甄珩一听，好不诧异，道：“裴节度使呢？”
　　“裴节度使至今下落不明！”
　　“一个副史罢了，竟有胆子跟本将军作对！”甄珩气的叫郑子友留下严守仪元殿，自己率着人去迎敌了。
　　院中又静了下来，我轻喘了口气，但想以甄珩武力，一个小小的京防节度副使怎会是他对手？必然会为他所灭。到时，自己还是要落在他的手中，还不知要受怎样的零罪。
　　正严冬里，冬风朔朔，天又飘下雪来，我的身体很快便冷透麻木了。
　　郑子友在下面指挥若定的叫人收拾殿里殿外。我的剑被他捡起来，顺在了廊檐下。一切停当，他便搬把椅子，坐在高阶上等着。
　　紫奥城外的打斗声，一度激烈，眼见天色渐渐暗下去，厮杀械斗之声才渐渐歇止。此时，我已然吊的筋疲力尽。院中女眷蜷缩在一角儿，一天没有饮食，堪堪一片愁红惨绿。
　　晚间院中掌起灯火，地上的雪已下了巴掌厚。院子外头突然传来咔呎咔呎的踏雪之声和轿竿互相摩擦的支扭声，我勉力抬了抬头，发现是棠梨宫的轿撵。——她到底没有死。
　　轿子一直抬高高阶上才放下来，莞淑妃从里头冲了出来，她头上皮草镶嵌百宝的抹额遮掩不住包扎的绷带，想是颧骨也創破了皮，只手拿着帕子按着。郑子友连忙上前请安，却被她拨开去，只颤抖着手指着我，颤声骂道：“贱婢，我问你，予澝予鸿呢？”
　　我讥讽笑笑：“你到现在才知道他们不在宫中了吗？真是蠢不可及！”
　　“好啊，”她气的连连点头，“你有手段！”
　　“现在，就算你和甄珩找到玉玺又有何用？予澝不在宫中，到底到拥立谁呢？”
　　她渐渐平复下来：“你以为找不到玉玺，本宫就会失败吗？本宫照样把王权夺到了手中。”
　　我渐渐凝结了表情，问她：“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予澝的生死吗？”
　　“予澝？”她无所谓的冷笑了下，“你以予澝的性命威胁我吗？跟王权比起来，十个予澝也是不及。他的小命由你处置好了。”
　　“呵，呵呵，”我笑的凄冷，“名不正言不顺，你以为王权在你手中，究竟能把持几天呢？”
　　“本宫会想办法把一切名正言顺起来。你虽然偷走了予澝，可这后宫里，还有别的孩子。本宫照样可以找一个来控制。至于你，将会成为大周的千古罪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我是千古罪人？”我讥讽不已。
　　“没错！你为报仇，进宫刺杀皇上，还杀死皇上心爱的宠妃摩娅公主，连本宫也被你弄伤。若非本宫的哥哥率兵杀进来救驾，你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来日胡人犯周，亦皆因你杀了他们的公主。”
　　“你疯了吧，我甄玉隐一个人进宫刺王杀驾，用的着你和你哥哥拿半个紫奥城的兵马来剿灭吗？”
　　“听说你之前找过夏弋？”她笑了笑，却牵扯的脸痛。
　　“你怎么会知道？”我诧异。
　　“本宫也是猜的，除了你，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混入夏弋的营地呢？你还不知道吧——毒死夏弋的，就是被夏弋杀死的军卒的亲弟弟。你去找夏弋，显然是要告发本宫的兄长谋反，没想到却帮了本宫和兄长的大忙。”
　　原来夏弋是这么死的。当时万般无路，才去找了夏弋。若事情再重来一遍，或许……唯有无语。
　　“夏弋被你蒙蔽，鼓动造反，现已被本宫的兄长正法了。”她定定的道。
　　“随你怎么编都好。”
　　“皇上本来有意传位给本宫的儿子，岂料也被你这奸人所害。你说，本宫一朝成了太后，该怎么发落你？”
　　“你想怎样发落，就怎样发落，不就成了？”
　　“说到底，你我也是一家人。本宫不信你会真的杀了予澝。如果交出予澝和玉玺，本宫愿意保你不死。”
　　“呵呵，”我笑的太讥讽，“我这一生犯过好多错，其中最大的错，莫过于相信你，被你胁迫，向你妥协。今日，就算我要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也再不会向你妥协分毫！”
　　“料你也不会说，那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她气急败坏的说罢，由人扶着，向殿中走去了。
　　昏沉沉又熬了一夜，下面人忙忙碌碌，出出入入，玄凌的尸首被移出正殿，停在一个偏殿。那些脏臭的衣服，被子都被人拿出去到火场焚烧。等等，有侍卫向外头跑出去，不知是去报什么信。
　　天渐亮时，院子外头又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和女人的哭声。又是谁被抓来了？
　　“贱人，进去吧！”有人粗鲁大骂，是甄珩回来了。他既能回来，便说明京防节度副使已然凶多吉少，也预示着我命将亡。没有力气抬头，只默默闭着眼睛，听任一切可怕的事情发生。
　　莞淑妃从殿中缓缓走了出来，她已换了素服，有人在她身后摆了座椅。听着杂乱磕绊的脚步声，知道一行人被驱赶着向这边来。
　　“温仪，你好好的听本宫的劝，过自己的舒心日子多好？落得今日下场，真是可惜！”
　　下面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道：“奸妃！你害死我亲生母妃，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莞淑妃得意大笑起来，“可惜你投靠错了认，非但报不了仇，还要死在今日。你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几个月了？”
　　曹良玉有孕了？我暗自震惊。只听又一个声音道，“淑妃，你若还有点人心，就放过温仪，有什么事，只管冲着我来！”是贵妃齐月宾。
　　“母妃！”
　　“良玉！”
　　母女二人终于聚在一处，放声痛哭，其声悲惨，叫天地也动容。
　　“良玉，驸马呢？”
　　“驸马他，他和京防节度副使，与叛军决一死战，已经，已经为国捐躯了！”
　　“啊……”贵妃一直病体缠绵，实经不得如此打击。
　　“母妃，母妃！孩儿已经没有了夫君，千万不能再失去母妃了……”温仪痛泣不已。
　　“贵妃，本宫待你一向不薄。没想到今日背叛本宫的，竟然是你！”莞淑妃咬牙道。
　　“其实，只要你不害皇上，不叛国，你作什么事，本宫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宫只在乎温仪一个。可是，你为什么要叛国，皇上究竟有何处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甄家了？”
　　“贵妃，你说这话本宫就听不懂了。反叛之人如今就在本宫的身后，你怎么也和她一起污蔑起本宫来？”
　　“六王妃！六王妃！……”贵妃唤了我几声，我无力应答于她。
　　莞淑妃冷笑道：“她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贵妃，你也决心殉国吗？就算你要决心殉国，你也舍得温仪？可怜她身怀六甲，快要生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贵妃的声音饱含虚弱与愤慨。
　　“也没别的，本宫就想知道予澝予鸿，还有玉玺的下落。你只要如实供出，本宫就还如从前一般，敬你为贵妃姐姐。”
　　“这个我的确不知道！人和玉玺运出宫了，运到哪去，难道还会告诉我一声吗？”
　　“你当真不知道？”
　　“不敢隐瞒你。”
　　“呵呵，不敢隐瞒，也隐瞒了不少。”莞淑妃冷笑，忽而道：“你也该醒醒了，看看这些投靠你的人，一个个都是怎么死的！”
　　她这话是冲我说的？我咬紧牙关，不打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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