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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5 章
五天后是腊月二十九,唐捐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餐叫赖床的人起床吃饭,某人最近都在重庆熬大夜,屁股沾床就睡,要不是今儿日子特殊,唐捐不会管他睡到几点。
“起来了,给唐主任报喜去。”
唐捐晃着手里的判决书,在睡眼惺忪的人额头落下一个吻。
张万尧揉了揉眼睛,拿过唐捐手里的判决书,白色封皮上国徽高悬,下面写,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他迫不及待往最后一页翻,看到被告人唐辙无罪那,急的用拳头砸脑袋,说他不是在做梦。
唐捐生怕他一激动判决书缺个一张半角的,急忙抽走,说赶紧吃饭,再晚点路上更堵。
张万尧像是小孩被人抢走了最心爱的玩具,麻利儿地下床说再给他看一眼,刚刚没看清。
唐捐说赶明儿把判决书裱起来,晚上抱着睡得了。
张万尧没再继续闹,鞋也不穿,光着脚去洗手间,快速搞完后屁股往餐桌旁一坐,拿了肉包就狼吞虎咽。
他们吃完饭是七点半,毫不意外还是堵车了,道路两旁红色灯笼高悬,人行道上满是背着行李归家的人。
唐捐去年中秋考了驾照,只要张万尧在他这儿住,基本上都是他开车,张万尧总想猫后面去坐,被他一把薅了过来,说以后他开车,他必须坐副驾,还专门买了护腰的靠垫,手机没收,无聊就看书,本来就近视,整天盯着手机早晚度数加倍,需要换镜片的时候就得哭了。
唐捐说其他近视的坏处没用,一提这个,张万尧乖乖放下手机,捧起一本法律杂志,江凌跟他徒弟苏小糖创办的《听她说》。
翻了一页就想合上,《女性维权中的法律困境》,文,江易白,采访,苏小糖。
年前的墓地不亚于清明,到处可见祭拜的人,唐捐牵起张万尧的手十指紧扣,拾阶而上,往常来的时候,他心里头都堵着一口气,见了面也总是道歉,人少了就开始哭,如今他浑身轻松,手边是爱人,心踏实了很多。
“呦,好久不见,张律,唐律。”
江凌刚弯下腰给案台上放了包软中华,听到脚步声就转了身,顺道拍了下还在扫灰的人。
唐捐左手不得空,右手跟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江记者,方叔。”
方青予拍拍手中的香灰,朝人走去,手搭在唐捐的右肩膀上:“好久不见。”
张万尧眉心动了一下,吭声:“别墨迹,上完香走人,等会儿人更多。”
他话刚落尾音,就接到一个结结实实的白眼儿,方青予退后一步,指了指案台上的红梅:“我今年可没给你带哈,以后你都自己去协和,别老指望我,姜老每次看见都要跟我唠半天,说你也不去看他。怎么,你俩空手来看唐主任,真有意思哈。”
方青予自从大学毕业就在北京扎了根,说话一点儿都听不出来广东的味道。
唐捐眉心上挑,用胳膊肘怼了怼张万尧的侧腰,很快,张万尧就跟掏宝贝儿似的,小心翼翼拉开公文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判决书,在方青予跟江凌眼前晃悠了一下就立马抱在怀里。
江凌一脸嫌弃:“嘛呢,逗狗呢,没看清,唐捐,我要看。”
方青予点头表示他也要。
唐捐终肯放开张万尧的手,也没跟人打招呼,直接上手,递给两眼直放光的人。
俩人各捧一边,跟看大学录取通知书没两样,江凌看完冲着天空大喊:“唐辙,你看见了吗?无罪,你清白了。”
江凌一嗓子吸引了不远处上香的一家老少,五岁左右的男孩指着他们的方向问,爸爸,唐辙是谁?
刚磕完头的男人拍拍膝盖上的土,扭头看着唐捐他们的方向,手搭在他儿子的脑袋上,说,唐辙,一位很厉害的医生,为了救人堵上自己的命,二十年前因杀人蒙冤入狱,如今沉冤昭雪,你二叔就是因为他才选的心内科。
不是所有人都跟江凌一样大嗓门儿,男人的话唐捐没听见,抬手朝江凌的肩膀就是一拳,小脸凶巴巴的:“你瞎吼什么,让别人知道我父亲的墓在这里你就死定了。”
江凌身子一踉跄,一脸不屑:“协和那群兔崽子整天闹着要来,要不是你父亲有遗言,我早放他们过来了。”
唐捐皱眉:“我父亲说什么了?”
江凌苦笑,目光移向沉默不语的冷脸怪:“回去跟张律闹吧,我这儿可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唐捐立马转头看人,得到的是不耐烦:“赶紧上了香回家,老汉儿跟长姐他们快下飞机了。”
现在不是提问的好时机,唐捐拿过被江凌抱在怀里的判决书,两步走到父亲的墓碑前面,扑通一声跪下,判决书放在案台,他弯腰磕头,额头坻在冰凉的地砖上,总共磕了四个。
“爸,刚刚江叔叔说的话我想您应该听见了,我就不喊了。按理说这判决书应该烧给您的,可张律不乐意,说要裱起来当宝贝儿供着,我知道你们关系好,这次就随他吧。我现在能猜到你临走前跟张律说的那些话了,不好意思啊,张律他食言了,不过你别怪他,都是我的主意,明天除夕,我俩在家里等你,咱不见不散啊。”
唐捐起身的时候脑袋沉沉的直接往碑上撞,张万尧眼疾手快把他往怀里拉,把人扶正站好,他从兜里掏出一包软中华,点了放在案台上,食指关节在墓碑上敲了两下。
“唐辙,对不住,有事梦里说,回见。”
唐捐扭头看人,很自然抓起人的手十指紧扣,在父亲的照片前晃了一下,眼里都是笑:“爸,我妈应该跟您说过我俩的事儿,你是得找张律好好算算帐,他是做了不少混蛋事儿,但你下手也别太重,他身体不好,你得让着点儿他,还有......”
唐捐说起车轱辘话来没完没了,张万尧手往他后脖颈一搭:“差不多可以了,明年再来。”
冰凉的爪子让唐捐不由得缩了下脖子,转过头瞪人,眼神凶得嘞:“下次我一个人来,不带你。”
俩人拌嘴儿,江凌跟方青予一副老父亲模样笑着吃瓜,回去的路上,江凌主动挑起话题,说唐主任向来恩怨分明,你欺负了人家宝贝儿子,等着挨揍吧,张大律师,然后屁股就挨了一脚。
上来的时候天气还算晴朗,下去的时候开始刮风,他们脚底踩着石阶,被风推着走。
今年除夕,长姐他们一起在唐捐家过的年,张意年人在西安下墓,大过年也不得空,说北大的燕斐跟莫云东都在,都是大神级别的人物,要抓紧机会学习才是,争取今年可以考到北大的研究生,跟他俩做同学。
夏尘刚好在西安参加国际游戏开发者大会,顺道跟人一起过年,吃饭的时候张意年发了俩人的合照在群里,唐捐瞄了一眼问他俩是不是在大唐不夜城,张意年说舅妈好眼力,说除夕夜有烟花,灯会,比洪崖洞都热闹。
唐捐拿着照片给正系着围裙跟秦昱炒菜的张律师看,人家瞄了一眼,说让他俩没事儿早点儿回去,大过年的在外面瞎溜达什么,还说这是最后一次允许他们在外面过年,来年再敢这样打断他俩的腿。
唐捐听得一愣一愣的,趁秦昱埋头雕琢他的白萝卜,朝不懂风情的人腰窝狠狠一拧,说他就是封建大家长,才不要听他的。
张万尧最受不了疼,拧着眉看捣乱的人,举着锅铲朝沙发上的人告状:“长姐,唐捐打人。”
张云卿正在跟温樾聊她最近新淘的一副山水画,四川美院今年的毕业生,年前在国泰艺术中心举办了个人画展,正说到关键处,头也不抬让张万尧消停点,能吭气就闭嘴。
唐捐尾巴翘得更高,顺走了盘凉拌猪耳朵放在桌上,拿了剥好的脐橙去书房,两位老人一人一牙,搬了小板凳挨着祁老坐。
眼看儿媳妇儿跑别人那头去了,张直这下不乐意了,捏着颗白子抗议:“娃儿,你不会要帮你师父一起跟我对打吧,那可不得行哦。”
唐捐从盘子里拿了牙脐橙塞人嘴里:“爸,你就放心吧,师父跟人下棋向来认真,不会让我开口的,我小时候看他跟人对弈,想帮他落子都不乐意,说他眼盲心不盲,知道往哪儿落。”
张直点头表示赞同:“你师父是挺厉害,连赢三局,这要让老乔知道了得笑我一整年。”
祁老指尖捏着枚棋子不肯落,抬头,眼神看向张直的方向,嘴角动了下:“张教练谦虚了,跟我这个老瞎子下棋,多少有点儿不自在,最后一局,该吃饭了。”
张直哈哈大笑:“要得,明天去你那儿,咱玩个痛快,顺带听你弹弹曲,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啊?”
祁老笑呵呵落子,说好。
末了张直又说,过几天让祁老跟他们一起回重庆住一段时间,吃地道的火锅儿,带他夜游嘉陵江,现在可火了。
祁老连忙摆手,说鸣宣这两年看他看得紧,今儿出来都唠叨个不停,还说要给长姐告状,说他大过年不着家。
很简单一句埋怨,张直眼眶突然就红了,看着没怎么入心的唐捐,说:“娃儿,你师父疼你,你在北京多陪陪他,这天下的不公是斗不完的,你别把自己搞太累,劳神费力。”
有一牙橙子上的橙络没剥干净,唐捐大拇指跟食指轻轻掀开,话题突然一转把他心给提溜起来,手里还掂量着半个脐橙。
“爸,老师从小就跟我们说,善恶皆有报,犯罪就必须伏法,尽管过了二十多年,云榷还是没逃过法律的追究,陆向民24小时受到监护,一旦醒了立马审问,他的死期也快到了,这就是他该得的报应。”
大过年的本不该说这些坏心情的事儿,可老二在祠堂跪了一个月都咬死自己没错,错的是陆向民那群恶魔,还想亲自送陆向民上路,问他是不是还想进去一次,他说如果杀了陆向民一切就此了结,死而无憾。
看来是跪的时间还不够,背上挨的打还不够疼,要不是他现在年纪大了,力气有限,这兔崽子绝对没这么嚣张。
劝不动大的就劝小的,俩人总要有一个心里有谱儿,不能整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做事,听云卿说,要不是戚柏舟,唐捐这会儿还在牢里待着,两个都这么不要命,总有一天会出事儿。
如今看这个,还真应了老二那句话,唐捐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人,脾气犟得要死。
“娃儿,你只看到了结果,为了所谓的报应,老二蹲大牢,戚家那崽子死里逃生,你呢,险些跟着一起进去,代价太大了,为了这群烂人,不值当的啊。”
唐捐摇头,目光坚定真挚:“我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父亲鸣冤昭雪,这七年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把那帮人抓住,也早就做好以命偿命的准备,值不值当的我没想过,只知道这是我的命,这件事不做个了结,我这辈子都困在里头出不来。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没有我,这件事总会有人去做,永生的元国泉,秦氏两兄弟,程伟他儿子,还有那些惨遭劣药毒药危害的人,都恨不得把陆向民扒皮吃肉,所以爸,我停不下来。”
张直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这崽子跟老二一样都是犟种,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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