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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不明确的异样
接近走廊的尽头,司皑一个人蜷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身体快要完全倒下去。
他在薄雾中睁开眼,来自外面一抹微亮的晨光照进他的眼睛,逐渐晕染开周围的剪影,把他困在稀薄阴暗的雾中,像是进了片杳无人烟的密林。
司皑对这神秘莫测的世界提不起兴趣,他想抽身站起来,身体却像被铁索锢住,与地面相贴合,四肢怎样都不能动弹。
他挣扎了几下,却动得越狠越没力气。
在他要放声求救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和身体,只能看见那只手。
男人穿着西装,握着一支锋利的匕首,手臂上的肌肉几乎要冲破衣服。背对着那道光照射来的方向,离他越来越近。
司皑惊恐地向后撤去,却忘了自己现在动弹不得。
他张嘴喘息,在能感触到的地方拼了命用手去抓。
可那人已经走近,粗重的鼻息声盖上来,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依旧看不清他,却能大致想到他会是谁,
“你……你要来杀我。”
司皑的脸贴紧墙壁,任那匕首慢慢划上白嫩的皮肤,一失手便会血光四溅。
“杀你?我要想杀你,还能容你活到今天。我是来替你杀人的。”
沉闷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长廊,司皑压回嗓子眼的心跳,稍稍安了心。
果然是他。他猜得一点也没错。
“替我杀人?你要替我杀谁?”
“当然是你想杀的人。”
“我,我没有想杀的人。”
“不,你一定有。那是我们都要杀的人。”
“我真的没有……”
“没有?好。”男人的语气凌厉几分,“那看来我们志不同道不合,留着你也没有用!”
“啊!”
男人凶悍地举起匕首。
就在手起刀落间,那束光突然变得万分强烈,几乎要照瞎他的眼睛,司皑下意识伸手去挡。
可等过不久再睁眼的时候,它又转变成了金黄的颜色,就像老旧的夕阳,甚至能闻到相隔久远的时光,散发出熟悉的合欢花的味道。
司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谁在拍电影把他连夜拉到了剧组,却又真实地难以想象。
“喂!你坐地上干嘛!数学作业借我抄抄!”
一声喊叫惊得他差点扭断了脖子,眼瞳快要飞出眼眶,连手指都开始夸张地颤抖。
他见鬼似地盯着面前的女孩。
古亦然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衣,束着高高的马尾,一脸无赖地杵在他面前,面孔稚嫩。
他扫视了一眼。
板凳,黑板,课桌,还有教室里断断续续的喧哗,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
从这个角度甚至能看见古亦成的桌子上,他曾经一直用的那个黑色水杯。
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在做梦。
可这梦好真实,他流着泪用拳头砸向地板,疼痛却能钻进心里。
“什么数学作业?”
“数学作业呀大哥!昨天下午留的那三页,快借我抄抄,马上就上课了!”古亦然着急催促道,“你今天怎么了?来不及了我自己拿了啊。”
她转身去他的桌子旁,在书立间扒了好大一会儿,抽出一本练习册回到座位,开始奋笔疾书。
司皑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夕阳的色彩越来越浓重,把她的头发染得金光闪闪。
她抖动着胳膊,全神贯注地在写。
司皑想去和她说说话,来回晃着脑袋,却怎样也引起不了她的注意。
索性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三两步走到桌子前要去拍她……
“司皑!”
眼前的柔光再次消失,忽而又变成了阴暗的色调。他狂乱地看着面前皱着眉一脸忧心的人,再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司皑!你看着我!我是古亦然!”
古亦然蹲在他身前,用手把他搂得紧紧的。
这人刚才又是躲又是怕,还给她扯什么数学作业,活像是被妖魔附身,怎么喊都不应,把她吓个半死。
“亦然……”他额头上都是汗,看着像缓过来一点。
他抓住她的手向她身后看了看,确认他是在医院的走廊,医生护士还有家属来来往往。
没有拿着刀的男人,也没有灿烂的夕阳。
而身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是一路走来相伴相离的,他最爱的人。
还好,她还在身边。
“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做梦?你做梦还睁着眼做?你就骗我吧,司皑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我还是陪你去检查一下吧。”
他拉着她站起来,笑着摇摇头,急于安抚道“我已经检查过了,想着没多大事就没告诉你。医生说我近期过于劳累,睡眠不足加上长期精神高度集中,频率超出了大脑正常状态下能承受的范围,出现了功能性精神障碍,会偶尔产生短暂幻觉。”
“啊?你……”
“你别担心,医生给我开了药,我在吃着呢。”他抚了抚古亦然的后脑勺。
“你怎么不告诉我?”
古亦然向后退开与他分远了一点距离,眼里混杂着不安和责怪。
“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压力太大了而已。你也知道现在我的负担有多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现在已经在改了,我答应你,有些不必要的工作我就交给小刘,不再亲自出马了,好好保证我的睡眠。”
他抢先压制住古亦然的话,知道这些话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估计又要没完没了,索性一次性保证了。
“你每次都是这样,我问你什么你也不说,这哪是那么轻的病?你要不好好配合治疗万一以后再有个什么后遗症……”
“哎呀呀你瞧你说的!”他揽着她的肩急切安慰道,“这不是多严重的病,等我回去好好休息,大夫也给我开了药让我按时吃着,很快就没事了。不信我给你看我的诊断证明!再说我当然会好好配合治疗,你就不能给我点信任?”
“那你听话,把工作交给小刘一点,别再事事亲力亲为了。”
“得令。”
“司皑你得好好睡觉,我不经常回家你肯定天天都在通宵。每次我看到你这黑眼圈我就知道,再这样下去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要哇。”
“那你现在去睡觉,然后……”
“好好好……”
司皑抓着她的胳膊顺势将她带走。
尽管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可古亦然根本无法忽视,也放松不下来,心里毛毛的,总感觉他话语间仍然带有另一些低沉的心绪,让她怎样都捉摸不透。
那天之后,古亦然的心里莫名像竖了一堵墙。忙碌之余会绕到那里,便开始思考一些背后看不见的东西。
也许是好事,也许什么都不是,也许会是坏事。
虽然现在折荷的形势很紧迫,但与司皑相比起来,她也是什么都不顾不得了。
她是后来才听说,那天晚上南风前也在病房外站了一整晚,别人看到他的时候他瘫在地上起不来,好几个人上去扶,过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能走几步。
这人也是倔得很,一个个非要把自己身体熬坏了才肯罢休。
说起来,这一切还是要怪那个狠了心把他们困死在这里的人。
每想一回心底的憎恶便增一分,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让他得逞,她不敢去想这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古亦然亲自送司皑离开,她翻来覆去思考着司皑的病。
本想去看看他的药单,但想来也对,他想要什么证明自然都会得来,看了也没有必要。
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她实在怕了当他面对她时躲闪的眼神,看来她需要找个人问清楚。
陈杂的心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直到听闻唐边禾去世的消息,她的心终于从间断的焦虑彻底归于沉寂。
清晨的时候,唐边禾突然病发,咳血不止,乃至气管堵塞。
而这个年轻爱笑的女孩这次再没那么幸运,没能抢救回来。
听说她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刻,守在她身边的所有人皆哀痛落泪。
她走的那天云层压得低低的,风捅着一座空城放肆恸哭。
一只乌鸦不明不白地撞在树干上折了翅膀,连街上成了串的招牌也披着这乱世里的悲怆。
古亦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大开着窗户,就看着远处灰色迷雾里竖起的高矮不一的楼房,心算哪栋楼会率先空掉。
寒风正对着她的脸刮在脑门上,屋子冷得像个冰窖,她却感觉不到似的,静心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哭嚎。
她满眼都是第一次见到唐边禾的时候,她趴在玻璃上和外面小小的唐边秋对视的样子。
那时候她还期盼着他们的母亲能早些好起来,古亦然还惊讶于她的年少有为。
又一阵风扑面而来,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阿成,爸爸,你们都还好吗……你们联系不上我,在为我担心吗。
一棵树不知从哪里扫荡来一片不属于它的旧叶,落在屋子的地面上,沿着脆弱的纹路裂开,再度
销声匿迹。
古亦然展了展手里的纸人,一直用手压着怕它被风吹走。
她握起了笔,埋头在它身上写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唐”字。
后来她去过唐边禾之前在的病房,那张床早已住上了新的人,也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姑娘。
病症看着较轻些。
病房一角的收纳箱里已经堆了许多剪好的纸人,那姑娘也是好奇,看着那些纸人觉得挺有意思,自己也找来纸笔照着它们的样子画起来,竟画得一笔不差。
古亦然也会像原来一样为他们送一些没用的纸张,数量依然在不断减少,只不过再没原来消耗得那么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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