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吻上一片雪花(大修)
窗外的动静比起最初时更大了,有人类的学生已然惊醒,对着房间内窗户上的不死生物惊惧交加,见到飞奔而来的宿云微宛若见到了救星,也不再对她的黑发黑眼怀有什么芥蒂,扑到门前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宿云微的时间很紧迫,她来不及解释,只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待在房间里,不要开门,那里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有一扇车窗已经被食尸鬼撞碎,大量的黑暗生物涌入了车厢。
好在她已经在那之前把所有人的房门都锁上了。
她只能默默祈祷列车长能尽快处理好防御魔法的故障。
来不及犹豫,宿云微再次飞进了下一个车厢,感觉自己活像一只满列车乱窜的扑凌蛾子,身后引着一大堆的黑暗蛆虫——房门都锁死了,她是唯一的活人,黑暗生物不追她追谁?
又是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有个姑娘好死不死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房间,就是中午拿餐具指着宿云微的那个。
宿云微故技重施,不容分说地提着那姑娘的衣领把人扔回房间,然后眼疾手快地把房门上锁。
女孩焦急地拍打着房门,大意是在恨骂宿云微为什么不让她出去。
“我也可以帮上忙!我不比你差!凭什么关着我!”
可惜门外那道非意外不用的门锁作为学生们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牢固无比,并不是普通的锁,是全然不可能被里面的人打开的。
宿云微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人也是奇蠢无比,难道想不明白现在是在外面的人越多越危险吗?
但凡多放出来一个无知无能的学生,被黑暗生物蛊惑着打开了其他学生的门……
“你想找死我懒得管,但你室友还不想死。”
留下这一句,宿云微没再多言,头也不回地往身后扔了一道圣光术,阻拦了即将追上来的乌泱泱的鬼婆和食尸鬼。
再加一条,希望这该死的窗户别再碎了。
宿云微对自己的运气不抱什么希望,果不其然,在进入精灵的车厢时,宿云微身后的黑暗生物紧追不舍不说,前面还同样出现了触须怪。
这种黑暗生物长得很恶心,一个鼓鼓囊囊的肉球连着几根黏答答的触手,飘飘荡荡盈满了车厢,空气里都是腐烂的气味。
她抬头一看,车厢的顶部有一个被粘液腐蚀了的破洞。
防御魔法还没修好吗?
修建的人究竟捞了多少油水?这是什么纸糊的东西吗?
而且她一路飞窜过来,竟然一个其他的列车员都没见到。
这事也不可谓不古怪。
不过现下她最要紧的事情还是从这群恶心东西的包围里逃出去。
宿云微皱了皱眉,抬手锁上精灵的房门后,直接骑着扫帚一跃,从头顶上那个漏风的破洞蹿了出去。
她没有一刻停息,而是立刻转身,拉开一张无形的弓,朝着洞内的魔物连发数箭,箭箭致命。
震慑住底下的魔物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究竟做到了什么。
兰切斯特那张永远含笑的脸忽然浮现出来,她想起在梦境里他说过——
对精灵来说,万事万物皆可为弓为箭,因为天生神射,是不会拘囿于实质的弓箭的。
魔法能量当然也可以成为弓箭。
只是那时这句话对于准头都不太行的宿云微来说有些过于天方夜谭了,她听过就算,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背着那副银月弓?
“因为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宿云微于是难得良心发作,准备将话题揭过。
虽然她没感受过什么父母亲情,但基本的同情心还算没有彻底泯灭。
然而下一刻兰切斯特话音一转:“她曾经用这把弓箭射杀过我。”
宿云微:……
她冷了脸,不欲再搭理这人,回头专心练箭。
宿云微有同理心,但并不多,没有闲心听什么人的悲惨过往,好在兰切斯特也无意提及。
何况在宿云微看来,他们能维持这样岌岌可危的、见不得人的师生关系,已是一桩奇闻了,实在不必再与此人有什么进一步的情感联系。
列车速度很快,加上夜间风大,宿云微只能盘腿坐在破洞上方,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思索自己方才是怎么射出那几箭的,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冷不丁听到了一道冷淡的男声。
“一日不见,格蕾丝小姐的箭术倒是进步惊人。”
宿云微没回头,波澜不惊地回道:“比不上您晋升的速度。”
西里尔在列车顶部行走,如履平地,他走到她身前,伸手扶她。
一回生二回熟,宿云微没怎么犹豫,握住了他的手。
“恭喜升职啊,教授。”
西里尔低头看她,见她眉眼盈着浅笑,身上没有一丝刚从魔物窟里爬出来的狼狈,看不出是真心恭贺,还是阴嘲暗讽。他一时说不出话,只是再次攥紧了她的手,几乎成了一个十指相扣的情态。
宿云微蹙眉,脸上的笑意顷刻就淡了下去。
拉她一把也就算了,这样牵牵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松开。”
她声音冷淡,不复先前的笑意盎然。
她完全想不通这神经质的巫师究竟又在抽哪门子的疯。
“为什么?”
男巫和她对视,似乎是真的想知道原因。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教授。”
“原来你的字典里竟然还有‘规矩’两个字?”
西里尔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扣得更紧了些:“你要是守规矩,艾尔·洛利安也不会现在还躺在王宫中无法行动了。”
宿云微倏然一惊,只觉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面上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你是在审讯我吗?”
男巫声音冷淡:“没有。”
“我只是想告诉你,规矩困不住你,同样也不可能影响我。”
一阵阴影忽然掠过宿云微的眼睫,西里尔俯身低头,已然吻上了她凉薄的嘴唇。
柔软、冰凉、像一片雪花,带着冬日清冽的气息。
他们的额头与眉骨几乎贴在了一起,鼻尖错开,而气息交融。
两片雪花相触碰的时候,会因为彼此的温度而融化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
旖旎暧昧和风花雪月距离宿云微的生命太遥远了,她的第一要义永远是变强,往高处走,从未有过诸如此类有关风月的构想,同样也从未有过拥抱或是接吻的经历。
不需要,也从未在意。
所以她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羞赧或是怦然,而是先到了震惊和不解,然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盛怒。
宿云微其人,面上看着相当不着调,事出大小都喜欢挂着副虚虚实实看不出真假的笑,玛莎觉得她宽和,大部分人觉得她行事狠厉,但其实宿云微本质上是一个相当冷心冷肺、铁石心肠的人。
真正让她动怒的事或者人,其实并不多。
动怒伤肝,宿云微修道,平素最重心性,虽然现在改学魔法,但也习惯了轻易不与人置气。
西里尔是真的有一点踩到她的底线了。
列车仍旧疾驰在黑夜里。
宿云微忽然松了唇齿。
西里尔一滞,然后更深的吻上她。
在他停顿的片刻间,宿云微猛然抽出手,双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脖颈,然后生生向后退了一步,剥离了相依的唇齿。
她侧过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一股恶气仍旧郁结于心,于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今晚风太大,怕不是将我们位高权重的审判长脑子吹坏了。”
她顿了顿,终于没忍住怒骂道:“你到底在抽什么疯?!”
西里尔没回,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往后一仰,带着宿云微一起坠下了疾驰的列车。
坠落间宿云微只得松了手。
她忽而触碰到了什么生物蓬松柔软的羽翼,睁开眼,却见那只狮鹫已经稳稳托起了他们,展翅飞至了高空。
朝下看去,列车正在经过一处低矮狭窄的山洞。
狮鹫振动翅膀,载着他们从山间穿梭而过。
宿云微一摸口袋,想起来那张手帕方才已经扔了,只能压着心上的怪异,抿了抿唇。
“车上的学生怎么办。”
“有审判庭的人在。而且,你不是把他们的房间都锁了吗。”
很多事情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宿云微那股气被搅散了大半,已经生不起来了。
她淡声道:“无论您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件事,这次我可以不追究,但还是请您自重。我将您当做师长,无论从前还是以后,您只会是我的老师。”
西里尔看她,宿云微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列车上。
车速在放缓,似乎是准备停车。
“我未必会继续在学院任职,即便会,也不一定就会教授你。”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将你当作老师。形式上的事情并不会改变什么。”
这是自西里尔作为主考官,将她从人群里拨出、亲手将她的推荐信录进学院时,就决定了的事情。
无论发生什么,这件事都是永无变更的可能的。
从前如此,以后必当同样如此。
宿云微以为自己已经将话说的足够透彻清晰了——她很少把话说得这样绝对又明了,近乎直白,几乎算得上是被逼无奈。
无论身处何方时空,师徒相恋从来都是大忌,若是有情人相爱,克服万难、冒天下之大不韪、抵过流言蜚语也要相知相守,宿云微也没什么立场去谩骂或是指责。
但她与西里尔显然不是。
至少宿云微觉得自己合该是个修无情道的,生不出半分绮念。
她忽觉疲惫,叹了口气,只觉这种事情理应从来都不在她需要考量的范围内。
即便抛开一切不谈,宿云微自己会的黑魔法都快比元素魔法还多了,这人手里捏着审判庭的权柄,本来就是她最需要避讳的人。
唯恐避之不及,就会因为哪里漏了陷,被拉去处以极刑,更遑论生起什么亲近的心思了。
西里尔忽道:“你希望我做你的老师?”
“……是。”
他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列车已经停了。
漆黑一片的原野中,只有停滞不前的列车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是黑暗里唯一的一截明光。
狮鹫俯身飞下,将两人稳稳送到了最后一节车厢空置的站台上。
然后重新振翅回到了天空。
西里尔抬手叩门,当即有人将门打开。
车厢内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审判庭的人不认识宿云微,只是看见西里尔的身侧站着个黑发黑眼的少女。
西里尔神色冷淡,而那少女面色不虞,两人的气质在某种程度上微妙又出奇地相似。
下属交给西里尔一封信,问道:“这位小姐是谁?”
“我的学生。”
学生吗?
下属想,那倒是真像一对师生。
插入书签
有错字和口口词 十万字了,该有一点感情线了。(沧桑点烟)
老式型号的火车最后一节守车会有一个向外延伸的展板,用于瞭望等。或者一些旅游观光的班列最后面也会有一个供人观景的平台。两人站的就是这个位置。可以指出来,看到就会改的。前面的章节有更新大概率是在改错字和口口,不用管。大修会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