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荆棘[ABO]

　　陈延夏只觉得这个声音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脚步声踩在楼梯间的水泥地上，沉闷又规律，像秒针在往人心尖上敲。

　　陈延夏攥紧了被手铐拷住的双手，指节泛白，冰凉的金属硌得腕骨生疼，可他连这点疼都顾不上。

　　那声音越来越近，每上一级台阶，他心里的恐慌就多一分，总觉得那脚步声不是落在地上，是落在他的神经上，把他最后一点侥幸都踩得粉碎。

　　陆白依旧靠在门框上，只是原本抱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指尖轻轻蹭了蹭白大褂的口袋，那姿态像是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陈延夏盯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前几天陆白给凌彻做例行体检时的样子。

　　当时陆白也是这样，手指在病历本上顿了顿，然后笑着说“凌上校身体没问题”，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的，根本不是关心，是他看不懂的算计。

　　“吱呀”一声，楼梯间的防火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alpha走进来。

　　他身形很高，肩宽腿长，风衣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扫过地面，明明走得不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是s级alpha。

　　走廊里的声控灯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深刻的轮廓。

　　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陈延夏时，没有丝毫温度。

　　陈延夏的呼吸猛地顿住。

　　这张脸，他见过。

　　那冷硬和凌彻有几分像，却比凌彻多了种久居上位的狠厉，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样。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心跳快得快要冲出喉咙。

　　“这就是你说的唯一的变数？”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带着点金属般的质感，和刚才在楼梯间听到的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落在陈延夏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停在他手腕的手铐上，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一个戴着手铐都站不稳的omega？”

　　陆白立刻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姿态恭敬：“是的，。他是凌上校最近带在身边的人，前几天凌彻为了他，临时改变了去边境的计划，打乱了我们原本的部署。”

　　零号。

　　陈延夏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惊雷炸开。

　　不仅是灭门的仇家，还是凌彻的父亲，都是零号。这个代号的主人就站在他面前，而且看陆白的态度，陆白根本就是零号的人！

　　他猛地看向陆白：“你是父系派的？你一直在骗我们？”

　　陆白没理他，只是继续对零号说：“根据我们的调查，他是陈延洲的弟弟，两个月前刚从Omega特训营出来，凌彻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可能是想利用他和陈延洲的关系，拉拢陈家，然后反叛。”

　　“陈延洲？”零号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凌彻倒是会找靠山。不过没关系，一个中校，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抬了抬下巴，对陆白说，“把他带上车，别让他出声。”

　　“是。”陆白点点头，转身走向陈延夏，伸手就要去拽他的胳膊。

　　陈延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带他走，而且听零号的意思，根本没打算对他手下留情。

　　就在陆白的手快要碰到他胳膊的时候，陈延夏突然往后一缩，然后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往楼梯间跑。

　　他的双手还被手铐拷着，跑起来很不方便，胳膊甩动时，手铐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震得他手腕发麻。

　　“站住！”陆白没想到他会突然反抗，愣了一下才追上去，声音里多了几分急色，“拦住他！”

　　零号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眼神冷了下来，看着陈延夏跌跌撞撞跑向楼梯间的背影，嘴角的嘲讽更浓了：“不自量力。”

　　陈延夏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跑出去”“找凌彻”。

　　楼梯间的灯没亮，一片漆黑，他只能凭着记忆往下跑，脚下好几次踩空，差点摔下去，可他连停顿都不敢。

　　他能听到身后陆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到零号那冰冷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在一点点追上他。

　　他跑得太急，呼吸变得急促，肺里像火烧一样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他想起凌彻说过，遇到危险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可现在是晚上，这个点要么不在家，要么早就睡了，更何况凌彻家周围没人住，楼下的花园更是空无一人。

　　凌彻，你到底在哪？

　　他咬着牙，加快了脚步，终于跑到了一楼。

　　楼梯间的门就在眼前，他伸手去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刚跑出门口，就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灯没开，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车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救……”他张口想喊“救命”，第一个字刚出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劲风，紧接着，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后领，猛地把他往后一拽。

　　陈延夏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水泥地冰凉坚硬，他的后背磕在地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还没等他缓过来，一个沉重的身影就压了上来，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牢牢地按在地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零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跑。”

　　陈延夏挣扎着想要起来，可零号的力气太大了，他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根本动弹不得。他的脸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眼泪混着地上的灰尘，流进了嘴角，又苦又涩。

　　他能感觉到零号的手指扣在他的手腕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放开我！”他的声音因为疼痛变得嘶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凌彻呢？你们把凌彻怎么样了？”

　　零号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头对追上来的陆白说：“把他拖上车，别让他再出声。”

　　陆白跑过来，喘着气，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陈延夏，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布，递到零号面前：“用这个堵住他的嘴。”

　　零号接过布，捏着陈延夏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然后把布塞了进去。

　　布料粗糙，塞得又紧，陈延夏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看着零号那张冷硬的脸，看着陆白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心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原来陆白一直都是父系派的人，原来零号就是凌彻的父亲，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算计凌彻。

　　那凌彻呢？凌彻是不是也被他们抓住了？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在承受着痛苦？

　　他不敢想下去，可那些可怕的念头却像藤蔓一样，缠得他快要窒息。

　　他挣扎着，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零号的控制，可换来的却是零号更重的压迫，膝盖顶得他后背更疼了，疼得他几乎要失去知觉。

　　“别浪费力气了。”零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凌彻现在自身难保，他救不了你。你最好乖乖跟我们走，不然，我不保证你能活到见到他。”

　　凌彻自身难保。

　　陈延夏的身体瞬间僵住，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陈延夏不敢再想，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全是疑问和痛苦。

　　他能感觉到零号和陆白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拖着他往越野车的方向走。

　　他的膝盖在地上磨破了，火辣辣地疼，可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凌彻的下落，只想确认凌彻是不是还活着。

　　连他自己都没想过原因。

　　越野车的后门被打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陈延夏被推了进去，摔在冰冷的座椅上。他抬起头，透过车窗往外看，看到零号和陆白站在车外说话，嘴唇动了动，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只能看到零号的表情很严肃，陆白的头低着，像是在汇报什么。

　　过了一会儿，陆白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坐在他旁边。零号则坐进了副驾驶，对司机说：“开车，去基地后山的仓库。”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了汽车。

　　越野车缓缓驶离，窗外的景物开始往后退，昏黄的路灯一盏盏闪过，照亮了陈延夏脸上的泪痕。他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心里一片冰凉。

　　他想起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凌彻带他逛遍了这附近的每一条街道，告诉他有人的地方在哪，紧急出口在哪，还说“以后你要是想逛街，我可以陪你去”。

　　那个时候，他还觉得凌彻很啰嗦，但是凌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他着想。

　　可他现在却被凌彻的父亲抓住了，要被带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仓库。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凌彻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他只能坐在车里，被手铐拷着，被布条堵着嘴，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陆白坐在他旁边，一直没说话，偶尔会看他一眼。

　　陈延夏转过头，瞪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他想问问陆白，为什么要帮零号做事？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陆白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一样，只是转过头，看向窗外。

　　他的侧脸在路灯的光线下显得很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着白大褂的衣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野车开了大概一个半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

　　陈延夏透过车窗往外看，发现他们停在一片荒地里，周围全是杂草，只有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仓库，仓库的门紧闭着，窗户上蒙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久没人用过了。

　　“下车。”零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陆白打开车门，先下了车，然后转身去拽陈延夏。

　　陈延夏不想动，可他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陆白拖着下了车。他的膝盖刚碰到地面，就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可陆白根本没管他，只是拽着他往仓库的方向走。

　　零号跟在他们后面，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脚步从容，像是在散步一样。

　　司机则留在车里，没下来，只是把车灯关了，让整个荒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仓库门口的一盏应急灯亮着，发出微弱的光。

　　走到仓库门口，零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仓库的门。

　　门开了，一股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陈延夏忍不住咳嗽起来。

　　零号走进去，打开了仓库里的灯，一盏昏暗的白炽灯亮了起来，照亮了仓库里的景象。

　　仓库很大，里面堆着很多破旧的箱子和货架，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角落里有一张铁桌子和两把椅子，看起来像是有人在这里待过。陈延夏的目光扫过仓库里的每一个角落，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凌彻会不会被关在这里？

　　他挣扎着想要往仓库里面走，可陆白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他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仓库里面，希望能看到凌彻的身影，可仓库里除了灰尘和破旧的箱子，什么也没有。

　　“别找了，凌彻不在这里。”零号走到铁桌子旁边，坐在椅子上，看着陈延夏，语气平淡，“他现在在基地的禁闭室里，被我派人看着，暂时还死不了。”

　　陈延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凌彻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看着零号，可他嘴里塞着布，什么也说不出来。

　　零号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凌彻活着就没事了？他违背了父系派的规矩，私自保护Omega，还想对抗我，他这样的行为，早就该被逐出基地，剥去上校的头衔。我把他关在禁闭室里，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延夏身上，语气变得冰冷：“至于你，你是凌彻最大的软肋。只要你在我手里，凌彻就不敢反抗我。我会用你，让凌彻乖乖听话，让他放弃那些可笑的Omega平等的想法，回到父系派的阵营里来。”

　　陈延夏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凌彻说过，他最讨厌别人用威胁的方式逼他做事，尤其是用他在乎的人威胁他。

　　零号这么做，只会让凌彻更反抗，只会让父子之间的矛盾更激化。

　　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零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站起来，走到门口，警惕地往外看：“谁？”

　　陆白也松开了陈延夏的胳膊，走到零号身边，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来这里？”

　　陈延夏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希望。

　　或许是……凌彻逃出来了？

　　他挣扎着想要往门口走，可刚走了两步，就被零号回头瞪了一眼，吓得他停住了脚步。

　　零号的眼神里充满了狠厉，像是在警告他“再动就杀了你”。

　　零号转身对陆白说：“不管是谁，拦住他，别让他进来。”

　　陆白应了一声，走出去，顺带关上门。

　　零号看着陈延夏：“我说凌彻怎么就看上你了，长成这样，放在整个首都的繁育中心里都找不到第二个，也就陆白能跟你比比，不过，他大概率是不会进繁育中心的。”

　　他继续说：“想知道凌彻怎么样了？你们感情是真好，亏我之前给他物色那么多omega他都看不上，你说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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