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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晨光透过别墅客厅的落地窗,斜斜地切进室内,在米色的羊毛地毯上投下一片暖金色的光斑。我平躺在丝绒沙发里,后脑勺枕着柔软的靠垫,视线放空,落在天花板那盏水晶吊灯的折射光上——没有想任何事,就是单纯地发呆,连指尖无意识摩挲沙发扶手的动作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滞涩。
空气里飘着佣人刚煮好的咖啡香,混着窗外栀子花的淡甜,本该是让人放松的味道,可我胸腔里却堵着股说不上来的闷。那几天偷来的好日子像场短暂的梦,醒了,就该回到这本古早霸总小说的剧情里。走剧情意味着要见那个被我私下称作“精神哥”的顾总,一想到他那张总是带着傲慢和偏执的脸,胃里就一阵翻搅。
可我不能逃。恒姐姐还在为公司的事焦头烂额,苏姐姐又被剧情推着往火坑里跳,我要是断了剧情线,谁知道这破小说会用什么更糟的方式报复她们?我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回忆接下来的情节——古早霸总文的套路,闭着眼都能数出来:女主必被虐,必被无理控制,而“监狱”这一环,更是很多离谱剧情的标配。
果不其然,脑海里很快清晰起关键节点:女主叶双双在别墅遇上来挑衅的苏姐姐,偏偏精神哥也跟着出现;两人站在楼梯口,苏姐姐假摔,精神哥不分青红皂白骂叶双双恶毒,最后无视法律把人送进监狱。
我扯了扯嘴角,心里满是嘲讽。精神哥说“你真恶毒”的时候,怕不是左右脑根本没联机?他知道“恶毒”两个字怎么写吗?知道我这几天为了护着苏姐姐,跟剧情对抗了多少次吗?要说恶毒,他才是那个把“变态”刻进骨子里的人,还有他身边那群趋炎附势的“臭苍蝇”,哪一个手上是干净的?
“在想什么?”
身旁传来小林的声音,我侧过头,看见他站在沙发边,手里拿着一杯温好的牛奶。我坐起身,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的闷意散了些。我笑着晃了晃杯子,语气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在想接下来要被诬陷进监狱的剧情。”
小林的眉梢挑了挑,眼里满是疑惑:“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低头啜了口牛奶,舌尖尝到淡淡的甜,“就是嘴角压不下来,可能是被剧情虐多了,反而有点失心疯似的兴奋?或者是……我压根不怕。”
话刚说完,小林突然俯身抱住了我。他的怀抱很暖,带着点淡淡的雪松味,让我瞬间安下心来。“别紧张,”他的声音贴在我耳边,很轻,“你之前反推剧情做得很好,这次也要这样吗?”
我摇了摇头,推开他一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听过‘变态’这个词吗?”
小林愣了愣,随即点头:“知道。”
“那太巧了,”我弯了弯眼睛,语气里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然,“我今天想当一次变态。比起按剧情哭着求他‘我不要进监狱’‘你相信我’,我更想无所谓一点——他要关,那就关。反正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我演那副绝望的样子?”
小林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误解,像是以为我真的被剧情逼疯了,可很快,那误解就变成了无奈,最后竟染上了点宠溺。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指尖的温度很温柔:“我不懂你最真实的想法,但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这想法确实挺特别的。”
我笑着没说话,心里却在盘算——所谓的“无所谓”,不过是装给剧情看的。我早就暗自在心里过了一遍应对方案:精神哥想无视法律送我进监狱,那我就跟他走法律程序。反正我在现实里学过四年法律,虽然现在没带笔记,可那些法条和案例,早就刻在我脑子里了。
就在这时,小林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眼消息,脸色微变,转头对我说道:“精神哥来了,还带着苏姐姐。”
我握着牛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淡定地把剩下的牛奶喝完,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知道了。”我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裙子,“对了,小林,转女性吧。”
小林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下一秒,他的身形没有变化,可周身的气质却悄然转换——从之前的清俊少年感,变成了利落的女性气场。我看着他,心里的开心几乎要溢出来,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小林永远都这么让我喜欢。
我们并肩往楼下走,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精神哥正搂着苏姐姐站在客厅中央。苏姐姐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不情愿,甚至能看到她在强忍着恶心——我太懂那种感觉了,被剧情控制着做自己讨厌的事,就像被无形的线牵着的木偶。
而精神哥呢?他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惯有的傲慢,可我却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有一块明显的吻痕。想来是昨天又跟哪个莺莺燕燕厮混了,现在倒还好意思来对苏姐姐装深情。
“柔柔,你看,我就说双双不会误会我们吧?”精神哥搂紧了苏姐姐,故意提高了声音,眼神挑衅地看向我,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第三者。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可没多想,是你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鬼吧?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糟糕,你要是这么想,只能说明你根本不了解我。”
精神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要开口反驳,苏姐姐却先说话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剧情控制痕迹,僵硬得像在念台词:“叶双双,你别怪顾哥哥,我真的只是过来看看他的……”
我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心里软了软。她是在担心我会被精神哥针对,哪怕自己被剧情控制,也还想着替我解释。我不动声色地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我早就有准备了。
果然,下一秒,苏姐姐就按照剧情设定,往前迈了一步,站到了我面前。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念那些白月光专属的台词:“叶双双,你别再缠着顾哥哥了,他心里只有我……顾哥哥是我的,你抢不走的……”
每念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一分,我甚至能看到她放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我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配合着她的“挑衅”。
就在苏姐姐念完最后一句台词时,她突然往后一倒——经典的假摔剧情来了。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小林。小林会意,指尖微动,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气流悄然划过苏姐姐的身体。
“砰——”
苏姐姐摔在了楼梯下方的地毯上,可她却没有像剧情里那样喊疼,反而只是愣了愣,随即悄悄抬眼看向我,眼里满是感激。我知道,小林已经帮她抵消了摔倒的痛感,也避免了受伤。
“柔柔!”
精神哥的尖叫声瞬间响起。他猛地推开苏姐姐,几步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了我:“叶双双!你真恶毒!竟然把柔柔推下楼梯!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耸了耸肩,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问在场的女仆。”
精神哥冷笑一声,根本不看周围的女仆,直接对身后的保镖下令:“把她给我抓起来,送进监狱!我要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慢着,”我往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顾总,你想送我进监狱,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我们走法律程序,打官司。如果法院判我有罪,那我进监狱无怨无悔;可如果我是无辜的,你就得公开给我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干涉我和苏姐姐的生活。”
精神哥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嗤笑:“打官司?叶双双,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你能赢我?我告诉你,在这个城市,我想让谁坐牢,谁就得坐牢!”
“是吗?”我挑了挑眉,故意刺激他,“怎么?顾总不敢?还是说,你怕法院判你输,丢了你的面子?”
精神哥被我激得脸色通红,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咬牙说道:“好!我就跟你打官司!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我!”
周围的女仆们早就惊呆了。蓝青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打扫用的抹布,眼神里满是疑惑——她明明看到是苏姐姐自己摔下去的,可精神哥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而我竟然还敢跟他打官司。她张了张嘴,似乎想替我辩解,可最终还是没敢开口——她怕精神哥的权力,更怕自己说了也没人信。
我看了眼蓝青,冲她眨了眨眼。我知道,她心里是清楚真相的,而这,就是我打赢官司的关键之一。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在脑子里“整理笔记”。没有纸笔,我就凭着记忆,把相关的法律条文一条一条过了一遍:《民法典》里关于侵权责任的构成要件——过错、损害事实、因果关系、违法行为;《民事诉讼法》里关于证据的规定——书证、物证、证人证言的效力;还有之前学过的类似案例,比如“无过错推定”原则,以及如何反驳对方的不实指控。
我还特意找机会跟蓝青和其他女仆聊了聊。她们虽然害怕精神哥,但在我的劝说下,还是同意出庭作证——她们也看不惯精神哥的所作所为,更不想我被冤枉。我把她们的证词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按时间顺序排好,确保每一个细节都能相互印证:蓝青看到苏姐姐“故意”往后倒,其他女仆看到我全程没碰苏姐姐,还有苏姐姐摔倒后没有受伤(这能间接证明她是假摔)。
开庭那天,法院的审判庭很肃穆。深棕色的木质审判席上,法官穿着黑色的法袍,表情严肃。旁听席上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精神哥请来的“朋友”,想给我施压。小林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穿着一身简洁的黑色西装,眼神坚定地看着我,像是在给我加油。
我独自站在原告席上(虽然精神哥才是起诉方,但我更觉得自己是在为自己辩护),而精神哥则坐在被告席上,身边围了三个穿着西装的律师,一个个看上去气势汹汹。
“现在开庭,”法官敲了敲法槌,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原告叶双双,你的辩护律师在哪里?”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地回答:“法官大人,我没有聘请辩护律师,我自己为自己辩护。我在现实里有四年的法律学习经历,熟悉相关的法律条文和诉讼程序,具备自辩的能力。”
法官显然有些惊讶,他愣了愣,随即翻看了一下我提交的资料(都是我凭着记忆写下来的法律依据和证人名单),点了点头:“好,本庭同意你自行辩护。现在,由被告方律师先陈述案情。”
精神哥的首席律师站起身,推了推眼镜,语气傲慢地开口:“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的当事人顾总,与原告叶双双曾有情感纠葛。原告因嫉妒我的当事人与苏柔女士的关系,于本月X日在顾总的别墅内,故意将苏柔女士推下楼梯,导致苏柔女士受伤。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五条,原告的行为已构成一般侵权,应当承担侵权责任。我方请求法院判决原告向苏柔女士赔偿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并追究其刑事责任,将其送入监狱服刑。”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所谓的“证据”——几张苏柔女士的“伤情照片”(其实只是轻微的擦伤,还是她自己不小心蹭到的),还有一份“医生诊断证明”(一看就是伪造的,上面的医院名称都是错的)。
我冷眼看着他表演,等他说完,我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是我凭记忆写的质证意见),开始反驳:“法官大人,首先,我要质疑被告方提交的证据的真实性。第一,那份‘医生诊断证明’上的医院名称‘市第一人民医院分院’,在本市根本不存在,属于伪造证据;第二,苏柔女士的‘伤情照片’,经我方证人(即蓝青等女仆)证实,是苏柔女士摔倒后不小心蹭到地毯边缘造成的,并非我推她所致,且伤情轻微,不构成‘损害事实’。”
我顿了顿,看向那位律师,语气带着点嘲讽:“根据《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被告方声称我‘故意推苏柔女士’,请问,你们有直接证据吗?比如监控录像、目击证人的证词?”
那位律师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我们有顾总的证词!顾总亲眼看到原告推了苏柔女士!”
“顾总是被告方当事人,”我立刻反驳,“根据《民事诉讼法》第七十二条,与一方当事人有利害关系的证人出具的证言,不能单独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况且,顾总的证词与我方多位证人的证词相悖,请问,法官大人,这样的证词能作为证据吗?”
法官点了点头,认同地说道:“被告方律师,请注意,当事人的证词需要有其他证据佐证,才能作为定案依据。请你继续提供其他证据,或者接受原告方的质证。”
那位律师脸色更难看了,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精神哥根本没准备什么实质性证据,他以为凭着自己的权力,就能随便给我定罪。
接下来,轮到我陈述。我拿出早已在脑子里整理好的逻辑,有条不紊地说道:“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认为我不构成侵权,理由如下:第一,我没有过错。我方多位证人(蓝青、张姨、李姐等女仆)均可证明,当时我全程站在原地,没有碰过苏柔女士,是苏柔女士自己往后倒的;第二,没有损害事实。苏柔女士仅受轻微擦伤,且并非我所致,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损害’;第三,没有因果关系。苏柔女士的摔倒与我的行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是她自己的行为导致的。”
我一边说,一边请蓝青等女仆依次出庭作证。蓝青站在证人席上,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如实说道:“法官大人,那天我就在楼梯旁边打扫,亲眼看到苏小姐自己往后倒的,叶小姐根本没碰她。苏小姐摔倒后,我还过去扶她,她跟我说不疼,就是有点吓到了。”
其他女仆也纷纷作证,证词与蓝青一致。精神哥的律师试图反驳,追问她们“是不是被叶双双收买了”,可她们却坚定地摇头,说:“我们只是说实话,顾总平时就经常欺负叶小姐,我们看不下去。”
最后,法官还传召了苏柔女士出庭。苏柔女士虽然被剧情控制着,不能直接说“我是假摔”,但她在回答法官的问题时,却有意无意地提到:“那天我站在楼梯口,有点头晕,所以不小心摔了……叶小姐没有推我。”
这句话,成了压垮精神哥的最后一根稻草。
法官敲了敲法槌,宣布休庭十分钟。十分钟后,他再次回到审判席,手里拿着判决书,声音严肃地念道:“经审理查明,被告方提交的证据存在伪造情形,且无其他证据证明原告叶双双存在推搡苏柔女士的行为;相反,原告方提交的证人证言能够相互印证,证明苏柔女士系自行摔倒,与原告无关。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五条、《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七十二条之规定,本庭判决如下:驳回被告顾某的全部诉讼请求,原告叶双双不承担任何侵权责任。案件受理费由被告顾某承担。”
判决宣读完毕的那一刻,旁听席上一片哗然。精神哥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指着法官喊道:“你是不是收了她的好处?你怎么能这么判!”
“肃静!”法官厉声喝道,“被告顾某,请注意你的言行!本庭的判决基于事实和法律,如果你对判决不服,可以在十五日内向上一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但如果你再扰乱法庭秩序,本庭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精神哥被法官的气势震慑住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出。他身边的律师们也一个个灰头土脸,收拾好东西,跟在他后面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嘴角终于忍不住扬起了一抹自信的微笑——那笑容里,有胜利的喜悦,也有对剧情的挑衅。我赢了,我没有按剧情走进那个牢笼,反而用自己的方式,打破了剧情的枷锁。
“恭喜你。”
小林走到我身边,眼里满是笑意。他伸手帮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语气里带着点骄傲:“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我的小文,果然很厉害。”
“谢谢你,小林。”我看着他,心里满是感激,“要不是你帮苏姐姐抵消了痛感,让她能安心作证,我也不会这么顺利。”
小林摇了摇头:“是你自己厉害,你记的那些法律条文和案例,比专业律师还要清楚。”
我笑了笑,拿出手机,拨通了苏姐姐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苏姐姐的声音带着点疲惫,但更多的是期待:“双双,怎么样了?官司赢了吗?”
“赢了,”我笑着说,“法官判我无罪,精神哥的请求被驳回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苏姐姐开心的笑声:“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双双,你太厉害了!”
“对了,”苏姐姐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温柔,“恒姐姐昨天听说我‘摔下楼梯’,急得不行,连夜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有没有事。我跟她说我没事,让她安心管理公司,她说等她忙完这阵子,就来医院看我。”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暖暖的——苏姐姐和恒姐姐的感情,真好。我调侃道:“那我可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等恒姐姐去看你,你们好好聊聊。”
苏姐姐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你呀,就会调侃我。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要跟恒姐姐报喜呢。”
然后呢,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就跟小林,并肩走出法院,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暖的。我抬头看着天空,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原来,剧情并不是不可打破的。只要有勇气,有智慧,再加上身边人的支持,就算是在这本古早霸总小说里,也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而那个精神哥,听说在离开法院后,直接去了他的专属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还砸了不少东西。我对此毫不在意,他越是气急败坏,就越说明他的无能。以后,我不会再怕他,也不会再被剧情牵着走——我要保护好苏姐姐、恒姐姐还有其他的可爱的姐姐们,让我们都能在这个离谱的小说世界里,
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从法院出来时,
夕阳已经沉到了城市楼宇的缝隙里,把天边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粉。风里带着傍晚特有的凉爽,吹在脸上,驱散了庭审时的紧绷感。小林走在我身侧,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我庭审时用的那份“手写质证意见”——那是我在开庭前临时找法院工作人员借了纸笔写的,字里行间还带着当时的紧张,现在看来倒成了份特别的纪念。
“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小林侧头问我,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从早上开庭到现在,我们还没顾上吃午饭,只在庭审间隙喝了点水。
我摇了摇头,心里满是想回别墅的迫切——不是因为累,而是打赢官司后,总觉得只有那个熟悉的空间,才能让这份“神清气爽”落地。“不了,先回别墅吧,我想早点回去歇会儿。”
小林点头应下,抬手拦了辆出租车。车里的空调温度刚刚好,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下班高峰的车流,路边摆摊卖水果的小贩,牵着孩子散步的夫妻,这些烟火气十足的画面,让我恍惚间忘了自己还身处一本古早霸总小说里。原来打破剧情的束缚后,连寻常的风景都变得格外可爱。
出租车驶进别墅区时,夕阳的最后一抹光刚好落在别墅的尖顶上,给米白色的外墙镀上了一层金边。车子停在门口,我刚推开车门,就看见蓝青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眼神里满是期待又紧张的神色。
“叶小姐!”看到我,蓝青立刻迎了上来,快步走到我面前,手里的毛巾递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后还是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官司……打得怎么样了?您没出事吧?”
我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心里一暖。蓝青是别墅里待得最久的女仆,平时话不多,但总在细节处照顾我——知道我不喜欢太甜的咖啡,每次都会特意少放糖;知道我晚上写东西怕黑,会悄悄把走廊的灯调亮一点。我们的关系早就不只是“主人和女仆”,更像是互相惦记的朋友。
“赢了。”我笑着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小林,接过蓝青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语气轻松,“法官判我无罪,精神哥的请求全被驳回了。”
“真的?!”蓝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的紧张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开心,她下意识地拍了下手,又像是怕失了分寸,赶紧收了回去,“太好了!我就知道叶小姐你一定能赢!这几天我跟张姨她们都在担心,怕那个顾总又耍什么花样……”
“让你们担心了。”我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这么拘谨,“这次能赢,也多亏了你们愿意出庭作证。要是没有你们说的实话,官司也不会这么顺利。”
蓝青连忙摆手,脸上有点不好意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顾总那行事风格,我们早就看不惯了,能帮到叶小姐,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张姨她们这个好消息!她们要是知道了,肯定比我还开心!”
“麻烦你了。”我笑着点头,看着她转身快步走进别墅的背影,心里满是暖意。这些女仆们,一个个都勤劳又善良,明明自己也在受着精神哥的压榨,却还愿意为我出头——在这个离谱的小说世界里,她们才是最珍贵的光。
小林把我送到二楼书房门口,手里还拎着刚才买的咖啡:“我去给你冲杯咖啡,你先在书房歇会儿?”
“好。”我推开门走进书房,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架上摆着的书,窗台上养着的绿萝,还有书桌上整齐摆放的纸和笔,都让我瞬间放松下来。书房的窗户朝西,夕阳的光刚好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书桌上铺成一片暖金色的光斑,连空气中都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温柔得不像话。
我走到书桌前坐下,指尖轻轻拂过桌面上的宣纸——那是小林特意给我准备的红星牌生宣,纸质绵韧,纹理清晰,是写书法的好材料。旁边还放着几支善琏湖笔,有狼毫也有羊毫,笔杆是光滑的紫檀木,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质感。墨汁是一得阁的,瓶盖没拧紧,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
我拿起手机翻了翻,苏姐姐就打来了电话告诉我说恒姐姐已经到医院了,两人正准备一起吃晚饭。我笑着说了句“祝你们吃得开心”,就把手机放在一边——突然觉得有点无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落在了那叠宣纸上。
好久没写书法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我拿起一支狼毫笔,先在砚台里轻轻舔了舔墨,让笔毫均匀地吸饱墨汁,又在砚台边缘刮掉多余的墨——这些动作,熟悉得像是刻在骨子里,哪怕已经很久没练,也丝毫没有生疏。
我铺开一张宣纸,手腕微微抬起,笔尖轻触纸面,开始写起来。先是写了句李清照的“落花人独立”,用的是瘦金体。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瘦金体特有的纤细劲挺在宣纸上慢慢显现——横画收笔时的顿笔如刀削,撇如匕首般锐利,捺似切刀般干脆,结构疏朗有致,每个字都带着股清瘦又孤傲的劲儿,就像冬日里的寒梅,风骨凛然。
我一口气写了四句,放下笔时,才发现手腕微微有些发酸——果然还是太久没练了,以前写完整篇《千字文》都不觉得累。我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宣纸上的字,心里满是怀念,仿佛又回到了现实里那个洒满阳光的书法教室。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小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转头看去,他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骨瓷杯,咖啡的香气随着他的脚步飘了过来。他走到书桌旁,把咖啡放在我手边,目光落在宣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你写的?”他指着纸上的瘦金体,语气里满是赞叹,“瘦金体?写得真好。笔画纤细却不柔弱,筋骨分明,尤其是这个‘独’字的撇画,简直像要从纸上飞出来一样,翩若惊鸿。”
我没想到小林竟然懂书法,心里有点惊喜,笑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是我喜欢的手冲哥伦比亚豆,酸度柔和,还带着点焦糖的甜,奶泡打得很细腻,在杯口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爱心形状。“你也懂书法?”
“略懂一点。”小林拉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目光还停在宣纸上,“以前看过一些书法作品,瘦金体很难写,既要掌握它的‘瘦’,又要突出它的‘劲’,很多人写出来要么太飘,要么太硬,你这个刚好卡在中间,很有味道。”
我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手指轻轻碰了碰宣纸:“其实我以前练过五年书法,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就没再练了。你要是想看,我还能写其他字体。”
“真的?”小林眼里的兴趣更浓了,他指了指旁边的空白宣纸,“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我笑着点头,重新拿起笔,这次换了支羊毫笔——羊毫柔软,适合写正楷。我蘸了墨,在宣纸上写下“宁静致远”四个字。正楷讲究横平竖直,结构严谨,我放慢了运笔的速度,每一笔的起笔、行笔、收笔都格外用心:横画要平稳,像水平的线;竖画要笔直,如挺拔的松;撇画要舒展,似展翅的鸟;捺画要厚重,若落地的石。宣纸上的字慢慢成型,每个字都方方正正,端庄大气,没有一丝潦草,像个站得笔直的君子,透着股沉稳的劲儿。
“正楷写得也这么好?”小林的声音里满是惊讶,“我听说正楷是书法的基础,最考验基本功,你这个笔画的力度和结构的把控,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
我没停笔,又换了支兼毫笔,写起了行楷。行楷介于正楷和草书之间,比正楷流畅,又比草书规整,最适合写诗词。我写的是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笔锋在纸上流转,有些笔画自然地连在一起,却不显得杂乱:“行”字的撇画和“到”字的横画轻轻相连,“看”字的竖画拉长,带着点飘逸的感觉,“云”字的撇折画圆润,像天边的云朵。整句话写下来,行云流水,既有正楷的端庄,又有草书的灵动,像是在纸上跳了一支温柔的舞。
“行楷比正楷更有韵味。”小林的目光紧紧跟着我的笔尖,“你写的时候,手腕转动的幅度刚好,连笔的地方也处理得很自然,一点都不生硬,看着就舒服。”
我笑了笑,继续往下写,这次换了隶书。隶书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蚕头燕尾”和“一波三折”,我拿起一支短锋羊毫笔,蘸了浓墨,写下“春华秋实”四个字。横画的起笔如蚕头般圆润,收笔似燕尾般舒展,中间的行笔带着轻微的起伏,像波浪一样;竖画粗壮有力,透着股古朴的劲儿;撇画和捺画都向外舒展,显得大气磅礴。宣纸上的字瞬间有了古意,像是从汉碑上拓下来的一样,厚重又典雅,仿佛能让人闻到历史的墨香。
“隶书的‘蚕头燕尾’太标准了!”小林忍不住凑近了些,手指轻轻点了点“春”字的横画,“你看这个起笔,圆润饱满,收笔又很舒展,中间的波折也很自然,没有刻意做作的感觉,比我以前看的一些隶书作品还要好。”
最后,我拿起一支长锋狼毫笔,准备写草书。草书讲究狂放不羁,笔走龙蛇,最能抒发情绪。我深吸一口气,手腕放松,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写下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笔锋时而轻时而重,线条时而粗时而细:“飞”字的横画如流星划过,“流”字的竖弯钩如瀑布倾泻,“三千尺”三个字连在一起,像湍急的水流,“银河”两个字笔画舒展,似漫天繁星。整句话写下来,墨色浓淡相间,笔画连绵不绝,充满了动感,仿佛能听到瀑布的轰鸣声,看到银河的璀璨。
我放下笔,长长地舒了口气,手腕已经有些发酸了。小林看着宣纸上的四幅字,眼神里满是赞叹,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滑过喉咙,缓解了手腕的酸痛。
“何止是没失望。”小林转头看着我,眼里带着点敬佩,“你这四种字体,每种都写得这么专业,肯定练了很久吧?”
“练了五年。”我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拂过宣纸上的字,语气里带着点怀念,“是我自己自愿报名学的,那时候还小,觉得书法特别有意思。不过学书法挺费钱的,找的老师是国内有名的书法家,一节课就要八千块,用的纸和笔也都是最好的,五年下来,花了不少钱。”
小林点了点头,倒没觉得意外——毕竟能把书法练到这个程度,背后肯定少不了时间和金钱的投入。
“我还拿过奖呢。”我想起现实里的那个证书,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是‘国际青少年书法邀请赛’的金奖,主办方是国际书法教育协会和中国书法家协会联合主办的,含金量还挺高的。当时我提交的作品是瘦金体《千字文》,评委说我把瘦金体的‘风骨’写出来了。”
“国际金奖?”小林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很厉害啊!我听说这个比赛每年有很多国家的人参加,能拿金奖不容易。”
“还行吧。”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来我还加入了中国青少年书法协会,成为了会员。不过后来因为要忙其他事情,就没再练书法了,也退出了协会。那个金奖证书,现在还放在我现实家里的书房抽屉里呢。”
小林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温柔:“不管怎么样,能把书法练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笑了笑,拿起笔,在一张空白宣纸上写下了一句话:“精神与自我高度相配。”字体是行楷,笔画流畅,带着点自己的风格。
小林凑过来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拿起另一支笔,也在宣纸上写了起来,用的也是行楷——“灵魂与价值高度契合。”
他的字比我的更稳健一些,笔画有力,结构严谨,却又不失流畅,和我的字放在一起,竟然格外和谐。我看着他的字,忍不住赞叹:“小林,你的字写得也很好看啊!没想到你不仅懂书法,还会写行楷。”
小林放下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指尖的温度很温柔:“过奖了,只是以前跟着系统里的资料学过一点,跟你比还差远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反驳——其实他的字真的很好,只是他太谦虚了。
夕阳的光越来越柔和,透过窗户洒在宣纸上,给那些黑色的字迹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边。墨香混着咖啡的香气,在书房里弥漫着,安静又美好。我靠在椅背上,看着书桌上的两幅字,看着身边的小林,心里满是平静和幸福。
原来在这个离谱的小说世界里,也能有这样温柔的时光——没有剧情的束缚,没有精神哥的骚扰,只有喜欢的书法,好喝的咖啡,还有一直陪着我的小林。
“以后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写书法。”我转头看着小林,眼里满是期待。
小林笑着点头,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好啊,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可以。”
夕阳慢慢沉了下去,书房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我没有开灯,就那样靠在椅背上,和小林一起看着窗外的晚霞。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绿萝的清香,拂过脸颊,温柔得不像话。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哪怕是被困在这本古早霸总小说里,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有小林在,有这些温暖的人在,我就能打破所有的剧情,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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