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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身
王陵中,随侍肖凌已察觉到墓陵内的气氛不对劲。在场护立的士兵神色都过于紧张,他们手部紧扣腰间刀鞘,眼神不时瞟向不远处的陵墓。
肖凌暗中瞧向周围宏台高筑的陵墓,东风顺势而拂,他捕捉到风息传来的隐约剑戟之声,暗处的伏兵蠢蠢欲动。
肖凌侧首看向陵台之上焚香祭拜的宁王,心知他们已身陷伏兵包围的危机之中。他暗中看向其余侍从,他们几位都是宁王亲自挑选留任,个个身手不凡,自然都已察觉到当下的危况。
肖凌走上陵台,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宁王身边。不远处的伏兵见状,连忙搭箭拉弓。
肖凌倾身将暗兵潜伏之事告知了宁王。
宁王沉静,他问向肖凌:“你有几分把握带本王逃出这里。”
肖凌默然,随后他拱手回到:“属下自当全力以赴,护王爷周全。”
“国君既今日敢于王陵伏杀本王,必是谋划已久,势在必得,恐怕邬兄如今已遇不测。”宁王平静说到。
肖凌无言,他清楚这王陵内已是伏兵重重。他们几位侍从虽身手不凡,但敌我力量悬殊,若只凭他们几位侍从,即使劳战死,恐怕也难助宁王逃出生天。
宁王回身看向不远处的陵墓,他背手高声道:“王将军劳苦功高,既同我一并入王陵祭拜先王,又何必躲躲藏藏。”
只听一声弓响,一只暗箭直冲宁王,肖凌立即挡在宁王面前,他利剑出鞘,一剑斩断了迎面而来的暗箭。
重重伏兵现身,将陵台包围得水泄不通,台下护立的士兵也随即抽剑,并入伏兵之中。宁王随侍的七位侍从利剑半启,咬牙警惕地看向周围的伏兵。
王将军从一座陵墓后走了出来,他看向台上的宁王,虚伪地施了一礼:“宁王见谅,在下虽有心追随王爷,但国君给的实在太多。眼下邬兄已赴黄泉,宁王与邬兄交好,可莫让他久等。”
闻之邬将已死,宁王目光微动,他言道:“国君于今日杀我,就不怕伤了先王的心。”
王将军拱手道:“国君仁爱,特令卑职转言:先王生前最想念的便是离国为质的王爷,而王爷也是先王众子中最重孝心的一位,王爷与其逢年祭拜,不如就陪在先王身边。”
王将军抬手命令到:“众兵听令,宁王不敬君王,拥兵自重,谋逆已久,今日我等为国君效力,铲除逆贼,凡护卫宁王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士兵齐应。
肖凌护住宁王,台下的侍从随即抽剑,狠目视向众兵。众兵不甘示弱,逐步逼近侍从,双方剑拔弩张。
众兵正欲一拥而上。这时,空中传来粗劣嘶哑的鸣叫。众人抬目,只见一只玄鸦绕陵台而旋。不久,多只乌鸦从四方飞来,绕台而鸣,片刻过后,乌鸦越来越多。
宁王想起清和的话:玄鸦可知人生死,护你安危。
众兵见此异象,以为是陵墓内的先王显灵,一时慌张无措。
宁王嘴角轻抬,他看向王将军:“恐怕国君许诺的一切,王将军都无福消受了。”
王将军从没见过这种异象,他强装镇定命令到:“他是妖人,给我一起上。”
众兵冲上前去,侍从持剑迎战,双方展开了殊死搏斗。乌鸦俯冲而下,叼啄士兵之目,士兵惨叫不止。
王将军见状,连令士兵后退,转命弓箭手就位。
弩箭如骤雨般落下,无数乌鸦中箭身亡,栽倒在台前。而台下也已有侍从不堪劳战,中箭而亡。肖凌仍护在宁王身前,抵挡利箭。宁王望向高旋空中的玄鸦,只见它转身飞往宁王府……
宁王府内,家仆入室收拾膳具。见案上的饭菜几乎未动,他不由自主地瞧了一旁的公子,纪清和白衣如霜,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家仆见状未敢言语,他起身端起食具离开。
这时,天空浮现一点墨色,玄鸦报丧似的鸣声响起,纪清和心中一紧,他飞身出了屋室,随玄鸦来向王陵。
王陵内,陵台前一片血色,如今宁王的身边只剩下了肖凌。而眼下乌鸦渐少,肖凌也已身疲力竭,伤痕累累。
忽然,一只暗箭悄无声息地袭近宁王,利箭瞬间贯穿了他的胸口。
一抹血色飞溅,肖凌慌乱叫到:“王爷。”
王将军见状,令士兵停箭。
他阴笑一声:“卑职恭送宁王。”
肖凌连忙上前扶住宁王:“王爷!”
宁王脸色愈渐苍白,肖凌心急无策,不知眼下如何是好。
纪林钟已感觉不到伤口的疼楚,此刻一种更深的痛苦在他体内撕扯。纪林钟头晕目眩,体痛无比,他不禁闭目隐忍。
纪林钟觉察到体内的那个东西正吸噬他的灵识,准备从垂死的身躯蓄势而出。
纪林钟记得当年沈木樨说过,他的身体与“那人”并非完全契合,若非“那人”自愿,强行使用它的法力便是自寻死路。这些年,“那人”在自己的体内韬光养晦,续命至今。如今看来“那人”已待够了这身病躯,欲用死亡来挣脱这具身体,缩短契约期限。
肖凌跪身扶着宁王。宁王身上的力气正逐渐消散,肖凌不禁悲愤。正当他起身欲为宁王报仇雪恨,却忽然察觉宁王的气息恢复平稳,内力逐渐增升。肖凌惊异,宁王不是习武之人,可此时其体内内力连他也无法望其项背。
陵台下,王将军下令:“来人,去取宁王首级。”
“谁敢!”肖凌起身挡在宁王身前,誓死护卫宁王。
而这时,仗势欺人的士兵却连连后退,众人不由惊呼:“宁王……宁王活过来了。”
王将军难以置信地看向陵台,只见方才奄奄一息的宁王站起了身,而那只暗箭还插在他的胸口。
肖凌亦是吃惊看去,只见宁王伸手拔出了自己体内的暗箭,他目中狠戾威慑,全然没有以往风流潇洒的气韵。
“王…王爷……”肖凌难以置信。
台下王将军命令到:“给我杀了这个妖人。”
众兵一拥而上,宁王蔑笑一声,轻轻挥了一下衣袖,在场的兵将便被煞气冲出数十尺之远。
“王…爷…”肖凌震惊。
宁王闻声,转身走向了他。肖凌对面前的宁王颇感陌生。威慑气息愈来愈近,他不由生畏后退。
“那人”逼近肖凌,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的身子。
“你叫肖凌?”“那人”按住了他的肩膀,自顾自语道:“日后我就唤作肖凌了。”
肖凌不解其意。在宁王的注视下,他感觉体内焚心噬骨,似有东西正透过宁王的眼睛强行进入他的身体,吸噬他的意识。肖凌张口哑声,动弹不得,不久便被“那人”夺舍。
宁王却应声倒下。
“那人”打量了这副身躯,对新身体还算满意。气息奄奄的宁王看向被夺舍的肖凌,内心生愧,傅姑娘等不回她的情郎了。
“那人”转目轻瞥宁王一眼,随即便飞身离开。
倒地的士兵伸首一看,只见宁王已倒在地上,而他身边的侍卫已消失不见。
正当众兵以为都结束之时,远处忽然飞来一人,纪清和随玄鸦赶至。
宁王府的世子虽然鲜少露面,但王将军还是认得的。此刻他赶来于此,正免了去宁王府拿人的麻烦。王将军命令到:“将这逆臣之子一并拿下。”
士兵们冲上前去,纪清和的心思都在父亲身上,他无视冲上前的士兵,周身释放出的一股急旋的妖气将士兵一冲而散。
纪清和扶起奄奄一息的父亲,白发遮住了他的容颜,不见其面上波澜,但可听到他轻柔的唤声:“父亲。”
宁王看向纪清和,涣散的眼神忽又凝聚起来。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攥紧了清和身前的衣襟,低声嘱咐道:“回到你母亲身边去。”
纪清和微怔,他清楚父亲是放下不下自己与母亲,纪清和附和回道:“嗯。”
宁王清楚纪清和的脾性习惯,见他答应得容易,便知他是在搪塞自己。
宁王凄然一笑:“父子情分一场,你难得能听我的话。”
见父亲已然清楚他的心志,纪清和沉默片刻,没有向父亲掩饰:“是。”
宁王松开了手,低声轻叹:“为父快要被你气死了。”他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见父亲闭目,纪清和心中莫名一紧,他的目光颤闪着某物,纪清和唤到:“父亲。”
本以为这样便算是道过别的宁王缓缓睁开双目,他看见了清和目中的泪光。
纪清和低身微微靠近父亲,轻声道:“无论我是人是妖,我都如母亲一样爱您。”
宁王闻之,含泪一笑,他闭上眼睛,缓缓道:“罢了,随你去吧。”
少顷,纪清和怀中的宁王便没了气息。纪清和低首,容颜藏进了白发。
见宁王已死,王将军仍放心不得,他看向纪清和,知其有妖术,不好对付。
王将军心想宁王世子如何处置还是先交由国君断决。于是他见好就收,命令士兵打道回府。
不过,纪清和没想就此为止。他起身,面容又如以往那般冷漠。
王陵内的树木受先皇故帝的血肉滋养,生长地很是茂盛。但长势最好的却并非是眼前的树冠枝叶,而是地下千盘万虬,粗劲有力的树根。
只听陵台下的地面一阵起伏骚动,千万条触手般的树根掘地而起,伸向士兵。还未反应过来的士兵被树根拖拽,消失于地面,那些回过神来的士兵,被吓得狼哭鬼叫,连滚带爬地向王陵外逃命。
但却无济于事,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将军与同伴被树根绞杀,再由同伴看着自己被树根吞噬。王陵内惨声连连,而片刻后便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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