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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温颂橙赶到医院时,叶渡刚配合警方做完笔录,靠着病床头,看见青年进来的身影后乐呵出声:
“宋澄?宋少爷,没想到真是你。”
温颂橙脚下恍惚了瞬间,把提的水果篮放在床头,旁边坐着一言不发低头削苹果的女孩。
他打量了一番,道:“看来你恢复的挺好。”
叶渡感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过这一遭,我算明白万物都是浮云。”
温颂橙问:“那你下次还干吗?”
“敢欺负我妹,必须弄他啊!”叶渡立刻道。
周舟削苹果的手一顿。
“……好,你可以收回上句话了。”温颂橙不为所动。叶渡高中辍学后浸泡社会多年,表面上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内里却滴水不漏,说话真真假假。
温颂橙对他道:“怎么发现这事儿的?”
叶渡余光扫一眼耸拉着脑袋的妹妹,笑了一声:“小丫头还想瞒我。哥虽然没上过大学,但也知道哪有学生聚餐会点红酒的?整天神出鬼没,又不肯说……我就整了个定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咳嗽两声作掩饰。
周舟闻言翻出手机,果不其然,发现个一直没注意过的小软件。
她又看了看,没删,关上手机。
温颂橙:“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呢?人不会永远有运气,三思而后行,叶渡。”
叶渡不知道问谁:“还有下次吗?”
“不会了。”过了会儿,周舟低低回答。
简单跟叶渡聊过后续事情,温颂橙让他最近安心休养,后面又寻了拿药的借口离开病房,留出空给兄妹俩谈话。
温颂橙下到医院大厅,从走廊穿过排号等候区时,偶然瞥去——空荡寂静,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影静静待在那里。
背后是光亮刺眼的玻璃大门,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只瞧侧影,像是个清瘦的年轻人。
年轻人好似也发现了他,投来视线。
温颂橙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觉,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等他取回药,又路过一趟等候区,年轻人还在原地。
但温颂橙仿佛感受到年轻人的目光,从他出现后就一直黏在他身上,说不清道不明。
他又带点疑惑看去。
恰在此时,有人拉开玻璃门,未曾料到外面刮起一阵大风,风顺着缝袭来,吹落了年轻人搭在膝盖的毯子。
年轻人坐在轮椅上,弯腰去捡。
他够得有些困难,片刻后,视线里出现一只手,替他捡起了毯子。
温颂橙把毯子重新搭在他身上,年轻人一眨不眨注视着他,轻声说了句谢谢,嗓音清冽宛若一盏凉津津的茶。
看清年轻人容貌,温颂橙确定不认识他,连这副身体本尊的人际关系也没有他,略微颔首,转身离开。
走了两三步,年轻人蓦然从背后淡笑着叫住他,好似无奈。
“宋澄,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连说声好久不见都不愿意。”
温颂橙一瞬间僵住了脚步。
他究竟是谁。
温颂橙转过身,维持着原本的表情不动声色,半晌他缓慢道:“好久不见?”
琢磨不清,似笑非笑,像是从前宋澄一贯会有的语气。
年轻人:“你知道我的身体……当年事发突然,我出国养病实属无奈,后来我想过向你解释,可你拉黑了我的全部联系方式。”
“噢,想让我体谅你?”温颂橙微抬下巴,“我拉黑你,你就找不到其他方式了?说这么多,借口而已。”
“这么多年,你的模样变化些许,脾气倒还是原样。”
年轻人一点也不恼,叹息着说。
温颂橙:“行了,叙旧到此为止。我有事先走了。”
说罢,不再给年轻人说话的机会,温颂橙干脆利落走掉。
年轻人坐在轮椅上,安静盯着他消失远处的背影,眼神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温颂橙离开过后不久,有人姗姗来迟。
“你来晚了。”
年轻人慢条斯理整理着毯子,眼也没抬,对面前男人说话时没有方才的温柔,反而透着几分冷淡。
黑衣男人调整耳麦,低下头:“抱歉。我在执行万先生交代的任务。”
年轻人说:“你是伺候谁的呢,父亲的命令比我的话还有用了。”
男人岿然不动,瘦削的下巴在光影里勾勒出完全漠然的轮廓,冰冷没有一丝情感温度。
“啧,没意思。”他更像一台只懂遵从指令的机械,年轻人失去兴趣追究下去,“走吧。”
男人推着轮椅平稳往外走去,年轻人支着额闭目养神。脑海里,又回想起和青年再遇见的画面,以及对上视线时青年完全陌生的目光。
“………”
年轻人睁开眼,淡声吩咐:“去调查下,宋家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是。”
另一边。
温颂橙走上楼梯,在安静没人的地方,掏出手机给高荣拨去电话。
铃声响到快要挂断时,才被人接起。对方声音迷迷瞪瞪的:“喂,小少爷!睡觉呢,大清早扰人美梦做什么!?”
温颂橙平和说:“十一点了,高荣。”
“啊,是吗。”高荣打了个哈切。
温颂橙:“我考考你,你还记不记得一个人……黑发偏瘦,眼角有颗泪痣,坐着轮椅,可能有腿部疾病,应该是身体不好,前几年出国养病去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
正当温颂橙以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时,一道尖叫声像颗火球爆炸般冲出屏幕:“他回来啦?!!”
温颂橙拿远手机:“谁?”
“我靠,别装了。万怀元啊!”
滨城万家的人。
高荣贴近传声筒,紧张兮兮道:“你是不是遇到他了?你们说什么了?你有没有把他的头扭下来当球踢,或是把他骂得犯心脏病一命呜呼!”
“没有,就简单聊过两句。”
高荣在那边长长的“啊”了一声。
温颂橙蹙眉:“你很失望?”
高荣说:“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小少爷。”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刚说过了啊,当年你就这样信誓旦旦跟我保证。”
宋澄跟那个人,有这么深的过节吗?
温颂橙轻笑:“可我好像忘得差不多了,既然你记得,就给我讲讲让我回忆下。”
一谈八卦,高荣就忘乎所以,满脑子都是将当年场景再回味一遍,忘记电话那头才是最该记得的主角。
结束电话的时候,通话时长记录为一小时零八分,温颂橙在熄屏前,看见他派去的线人发来一条消息——
【宋先生,有下落了。】
……
“二少爷,苏家有人要见您。”
茶室里,牧观山端坐小桌前,不紧不慢品着新烹的茶水,是从岩石土壤摘的乌龙茶,熟香味浓郁。
飘起的袅袅茶烟将眼镜一侧蒙上薄雾,一双半垂的桃花眼在后,朦胧动人。
“让他进来。”
苏少商被佣人领进来,一路看向惬意喝茶的男人好几眼,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憋着气跪坐下。
他开口:“表弟。”
牧观山拎起紫砂壶斟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
苏少商看着茶盏没喝,直入正题:“表弟,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现在苏家出事,你不能坐视不理吧。”
牧观山轻轻一笑:“我说的什么?表哥,我可没让你动手‘杀人’。”
“明明我差一点就得手了,”苏少商说起来心里冒火,“那男的跟特么疯狗一样,老子不弄他,命都得交代在那儿。”
“两个没权没势的小人物,事后再算账就罢了,偏偏一个两个都来横插一脚。宋家小儿子,还有牧今越,跟他们有个屁关系!”
牧观山说:“牧今越过去跟兄妹俩有交集,这个宋澄……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苏少商抬头看他,又赶紧转回话题:“苏牧两家有多年交情在,苏家可是你牧二少的母家,牧今越他凭什么说收购就收购了,你看能不能……”
话说七分,还剩三分尽在不言中。
牧观山却放下茶杯,淡定说:“表哥,董事会通过的决定,那群老头多难搞你知道,就算是我也束手无策啊。”
不论苏少商明里暗里说多少,牧观山皆原封不动推回去。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牧家不少的势力可都在你牧观山手里!!!”压制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苏少商蹭地站起身,阴鸷道,“你能站到这个位置,苏家帮了多少忙。现在站稳了,就迫不及待踹开是吧?”
“牧观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找好下家……你跟万家搭上线了,对不对?!”
滨城三亩地。
牧家一亩,万家一亩,剩下百家争。
牧观山望着他,但笑不语。
大局已定,苏家注定在不久后退出滨城权势中心,过往荣华坍塌成假象。
苏少商走之前说:“你宁愿牧今越吃掉你的利益也要抛掉苏家,不就是还在记恨当初苏家将你们母子俩扔在国外不管不问么。”
“但也不想想,是我们家把你接回来的,也是我们家亲手把你送进牧家。牧观山啊牧观山,养不熟的白眼狼。”
牧观山面色丝毫未变,人走茶凉,他抬手将对面杯子的茶水淋在地上。
过了一阵儿,他起身走到露台,黑夜灯火下,他拨出一个电话。
对方很快挂断。
他很有耐心,挂了再打,如此来回几遍后,对方终于肯接起。
牧观山盈盈含笑。
“宝贝,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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