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恩将仇报
自从薛琼玉出事那天起,季延居住的那一间柴房,便不再有人居住。
并非有意驱赶,那个叫做季延的色目人,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回来了,谁都不知道他去干嘛。
翠儿撇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对此并不上心,只是偶尔路过此处,眉头紧锁。
亏小姐在的时候对他这么好,甚至提拔为贴身侍卫,好吃好喝供着。
现在一出事儿,也和那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一起收拾收拾包袱连滚带爬跑了。
翠儿对于季延的行为嗤之以鼻。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将多余的想法中断。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等李二公子救小姐回来。
从怀里掏出金灿灿的钥匙,翠儿准备开门。为了避免自己不在的时候,闲杂人等进入小姐的屋内洗劫一空,翠儿主动卖掉自己的首饰,换了这一把锁。
啪嗒一声,门锁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翠儿一愣,以为是自己买的锁质量太差,一碰就断了。
但蹲下身来,细瞧了一眼,发现断面口整齐,不像是自然断的。
翠儿诧异的惊呼一声,“倒像是人为斩断,莫不是遭了贼?”
思及此,翠儿连忙推开门。
扫视了一眼屋内,却发现窗户还和离开的时候一样关着,没有人为入侵的痕迹。
翠儿松了一口气。
此时吹来一阵风,窗户砰的一声,被吹开了。
书桌上的一沓宣纸则呼啦呼啦的四处飘窜,散落一地。翠儿冲过去把窗关上,正准备弯腰,捡起地上空白的宣纸。
却发现窗台上好像放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一支玉簪子。
亮堂堂的玉簪子很是眼熟,静静的放在木质的窗台上,风雨不动。
翠儿眨了眨眼,这是小姐前些日子丢失了玉簪子,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识货的人能一眼分辨出此簪子的市值高低。
翠儿不懂这些,知道是一只成色稍微次档的玉簪,小姐花钱大手大脚的,自然也不缺这一只玉簪子。
她叹了一声:“原来在这。”
转身就把这支玉簪放入了不远处的妆枢之中。
*
蔡府,接待贵客的正堂之上,小厮从侧门进入,端上了煮好的茶水。
正堂之上,左右两侧都坐着贵人。
蔡主母面容严肃,对着远道而来的少卿大人敬茶:“少卿大人一大早过来,想必不是为了讨口茶喝吧?”
“夫人明鉴。”
少卿笑了笑了,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的敬了她一下。
“夫人近日来丧子之痛未缓,原本的准儿媳薛大小姐出来这样的事,不做表态吗?”
李凌白跟着过来蔡府,放下手中温热的茶水,没喝多少。
“哦?李二公子想让我蔡家如何表态?”
蔡主母用手帕掩盖嘴唇,咳嗽几声,缓缓看他。
“山匪要一百两白银,我已经凑够了八十两,还差二十两白银,您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李凌白见哥哥出言制止自己,但选择无视,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若是还凑不齐钱财,薛琼玉必死无疑。
蔡主母愣了一下,对上李凌白咄咄逼人的目光,沉声道:“并非我蔡家无情无义,但眼下薛家违章乱纪,证据确凿,我救薛琼玉,生怕日后有心之人,乱造谣言,将我蔡家人无辜牵连。”
若是往日,陈清荷想必是会跳出来,帮薛琼玉言语两句,匡扶正义。
但氛围却诡异的沉默起来,陈清荷闭眼,神色惨痛一瞬,却又很快整理好情绪,礼貌笑着。
“凌白,够了!”
少卿大人一拍桌,猛然起身,试图制止李凌白无理取闹的行为。
转过头,神色抱歉对着蔡主母笑了笑:“小弟年轻莽撞,得罪了主母大人,还望见谅。至于那一笔钱,我会想其他办法。”
李凌白被捂住了嘴,不让说话。
挣扎了几下,被一个手刀打晕过去,陈清荷看见这一幕,有些惊讶。
少卿大人直入主题:“夫人,我们前来是为了向您禀报,关于楼船上面的蒙面人有下落了。不过似乎是和南齐人有关系……”
“南齐人?”蔡主母瞳孔收缩一瞬,脸色苍白,缓了一下才笑了笑,“为什么这么说?”
她莫名想起那年冬日,难产的许姨娘,她记得很清楚,这个贱人,就是南齐人。
“母亲,您怎么了?”
陈清荷见蔡主母颤颤巍巍站不住身子,连忙抬手扶住了她。
许是蔡主母反应太大,李凌达也觉着不对劲。叫手下人将弟弟送下去,上前一步。
“我…没事。”
蔡主母呼出一口气,拒绝了陈清荷的搀扶。
若是儿子的死真的和南齐人脱不开关系,看来十几年来,蔡泉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老实安稳。
她疑虑之中,一双黑靴走入正厅堂之中,孤身一人,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陈清荷见是蔡泉,十分诧异。
“泉小叔…?”
蔡泉因前几日在府上为了捉贼,大刀阔斧冲入了蔡主母的院子之中,闹出了一场乌龙。
蔡主母虽人老珠黄,但不怒自威,下令将蔡二公子禁足一个月,谁都不许去探望。
蔡泉对此到无所谓。
浣洗的婢女路过瞧见,皆是见蔡二公子一人抱着古琴,从早到晚的弹个不停。
也没人和他说话,却不见他无聊。
但一个月的禁足期限还没到,蔡二公子却出现在此,确实出奇。
“谁准许你出来的?”
泉小叔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连襟,立体的领口微微上翘,虽然多日未见光亮,却很是得体。
他一走入,陈清荷张了张嘴,把准备劝说蔡主母的话咽了下去。
“听闻少卿大人找我。”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蔡泉身上,蔡主母眸子敛过一丝惊讶,她嗓音颤抖开口:“什么?”
蔡泉端庄大方走到众人中间,先给少卿大人行礼,随后是母亲。
最后是陈清荷。
和陈清荷对视一刻,两人都搞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少卿大人抬起衣袖后,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几个人,扛着一册书信。
他看着书信,却并没有在众人面前立即打开,而是玩味地勾起一抹笑意。
“蔡二公子可知,前些时日有人匿名送来一封密信,斗胆揭露薛家官商勾结,偷税漏税的肮脏勾当。”
两人皆静静听着,蔡主母一脸严肃。
“少卿大人为合同我等草民说这件事?难不成是怀疑我们蔡家参与其中吗?”
李凌达不得不说是后生可畏,二十又五的青春年华,便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且是最年轻的四品官。
但蔡主母性格强势,吃软不吃硬,他如此咄咄逼人,自然也不会就此退让。
“非也非也!”
摊开的书信上面写满了字迹,上边内容记载详细,谁在哪日哪时,做了什么事,双方是谁都一清二楚。
不难看出,是一句谋划已久的大局。
目标很明显,有人想要将薛家害得家破人亡。
少卿大人伸手展示密信,“我想说的是,在楼船上杀了蔡长公子之人,和近日给我李某默默送信揭发之人,是同一位。”
“何以见得?”
蔡泉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只是盯着少卿大人,想听听他对此的分析。
确实,仅仅凭借一封不知何处来的密信就想要找到幕后主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时间在此处凝滞一瞬,静默仿佛一根细线,随时会被大一点的响动断裂。
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一点,却不曾看到远处树枝上,落下了一只沉甸甸的寒鸦。
寒鸦侧着脑袋,一双红宝石般的圆瞳,放大缩小之后,锁定在少卿大人身上。
“害死蔡长公子,是为了破坏薛琼玉的姻缘,而将薛家家主送入牢狱之中,是为了让她崩溃。”
少卿大人忽地听见树上传来鸟鸣,可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看见鸟的身影,留下上下摇晃的一根树枝。
他心中莫名生气一股怪异,目光停滞片刻,随后转了回去,没再看。
众人听到少卿大人的推论,有人觉得此乃胡言乱语,却不敢出声。
而觉得却有几分道理的人,则点头拍掌,连声叫好。
蔡泉本以为提出南齐旧国,会牵扯到自身,没成想这少卿大人推理的方向完全偏了。
见蔡泉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一个不自然的低笑转瞬即逝。
先前走入还准备了假证据,还以为被抓到了买凶杀兄的事实证据,没成想………
蔡泉将袖口之中的假证据往里伸了伸,方才还因紧张而微微眯起的眼眸,已经轻轻抬起,尽显松懈。
“蔡二公子怎么了?”
少卿大人似乎是察觉了蔡泉一方的轻笑,骤然将身子转到他面前,认真询问:“蔡二公子有何高见?”
蔡泉虽有些懊恼这李凌达如此敏锐,但定了定神,态度诚恳:“以我所见,少卿大人英明神武,定然不可能出错。”
蔡主母见两人一唱一和,却不依附少卿大人的观点。
“按少卿大人的说法,我的峰哥儿难道不过是那人报复薛家的垫脚石吗?“
蔡主母说这话时,眉心几乎要拧成一个结,自然是觉得荒谬至极。
许是蔡主母情绪过于激动,亦或是少卿大人的推论过于天方夜谭。
陈清荷在一旁听了许久,她睁着那一双受惊小鹿般浑然纯净的眼睛,站了出来。
“少卿大人,可否容小女说一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