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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望着奶嬷离开的背影,苏蔺安心中如死一般平静。
天彻底黑透,下人还来不及挂灯笼,屋外只剩漆黑。
良久,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缓缓转身回到屋内。
苏蔺安挥退所有下人,大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她需要一个完全独属于自己的时间去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奶嬷那般干脆的反应,肯定是已然认定她并非原身了,以她对原身的浓厚情谊,定然会想出一些法子来对付她。
但她与奶嬷重逢不过几日,也没真的熟络起来,根本无从猜想奶嬷会从哪方面下手。
轻轻搅拌了下面前的甜汤,苏蔺安倏地陷入一种困境。
知道结果,但不知该如何防备。
她不由自主想到裴翊那句话。
“莫要让不熟悉的人近身服侍”
她本就打算将奶嬷移至清水院,眼下提前这个选择,也不失为一个好决定。
既可以让奶嬷远离自己,失去下手机会;又可以让奶嬷始终在她的眼睛下,防止算计。
只是方定下方案,眼前便不自觉浮现奶嬷那赤忱贴心的眼神。那是苏蔺安从未感受过的温度,从未感受过的来自长辈毫无要求,真诚的爱。
她顿住。
-
深夜。
奶嬷望着漆黑的清水院,对着黑暗的空气开口:“出来吧,跟了我一晚上了。”
院落寂静,唯有夜风吹过。
她轻笑,“先前跟踪、蹲守时不见你收着点,现下倒是装上不在了?”
黑暗中的那道身影缓缓而出。
奶嬷望着那人,早有预料,“我主家可是武将!”
“你不想做点什么吗?”那人没搭理奶嬷,反问:“最心爱的小姐被人冒名顶替,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你怎么不做。”奶嬷沉下眼,“让我当出头鸟?”
“我对她又没感情。”
奶嬷表情更阴暗了。
“唔。”那人沉吟片刻,忽然将耳朵凑到奶嬷的耳边,“我其实有个好法子能让那冒牌货滚蛋......”
须臾之后。
奶嬷一下推开那人,狰狞又愤怒,“你...你这是想害死她!”
“你知不知道,一旦这么做,她定会受万人唾弃,连条活路都没有!”
被推开的人不慌不忙拍了拍肩,“那你想怎么做?”
奶嬷义正言辞,“自然是去告知裴大人真相。”
不料话落,那人竟径直笑出了声,“真相真相...”
嘲讽的笑声从庭院蔓延至清水院,再由清水院绵延至后山。
瞬间,诡异阴森的动静于黑夜中蔓延,渗人可怖。
良久,那人笑够了才开口:“那你去吧。”
“我期待结果。”
-
自那日后,奶嬷便从未再出现在苏蔺安的面前。
要知道前几日她可是事事都亲历亲为,甚至都没给流汐留个近身服侍的机会。
连着多日未出现,流汐都忍不住问原因。
但苏蔺安只是垂了垂眼,没搭理。
现下已经是犹豫的第五日了,她始终未见奶嬷身影,而奶嬷沉寂一天后,竟走出院子,莫名开始和府里其他下人接触。
虽不知道原因,但苏蔺安敢肯定不是好事。
“夫人可是和奶嬷闹矛盾了?”流汐边梳着她的发边八卦,“奶嬷对您那么好,说不定撒个娇,便和好了呢。”
能撒个娇便让奶嬷服软的,是原身,而不是她。
“梳好了便退下吧。”苏蔺安冷淡地答。
“夫人?”
今日的流汐格外奇怪,竟没动,站在原地拿着篦子,神情愣怔,细看,还有些不可置信。
苏蔺安莫名地扫了她一眼。
流汐这才像反应过来般,垂下头道歉,匆忙退下,离开时行动太糙,还不慎撞倒了玄关处的一方砚台。
望着那被磕破了个角的砚台,苏蔺安倏地起身,朝裴翊院子走去,谁也没带。
奶嬷要对她出手已成既定事实,她若再拖下去,只会将自己处境变得愈发糟糕。
而奶嬷,她也不打算留她在清水院了。
裴翊在院子湖中的那座小亭子,她到时,他面前的茶壶正好咕噜咕噜地煮沸了,似早有预料,见到她,他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
裴翊慢条斯理地将对面的蒲垫放在身侧,拍了拍,朝她抬了个下巴,“坐。”
他为她准备的蒲垫,与他的紧紧贴着,苏蔺安心中估摸,若是坐下去,想来人也会是如蒲垫般亲密的模样。
但,望着那蒲垫须臾,她还是朝那个方向抬步了。
熟悉的墨香味瞬间将她包围,裴翊递来一个瓷杯,里头盛着的是清心安神的百合水。
苏蔺安浅抿一口,缓缓抬眼看他。
“是为了奶嬷的事?”
苏蔺安没顺着他的话答,“近日身子实在不适,更是出现先前从未有过的头疼昏睡之状......”说着,她又喝了口百合水,一缕淡淡的甜味无形中安抚了慌乱的情绪,“我这般糟糕的情况,实在不愿让奶嬷瞧见伤心......”
裴翊没答,只是将她垂于杯沿的发丝绾起,炽热的温度倏然触碰到她被风吹得泛凉的脸颊,格外暖人心弦。
但苏蔺安眼下根本不注意这些,她定定地盯着裴翊。
眼底颇有点要求回复的坚强。
一阵风拂过,亭尖风铃响。
裴翊配合地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苏蔺安满意地继续说:“奶嬷年事已高,本来将她接进府中服侍我,便已然很愧疚了。”说到这,她将帕子挡在眼尾,满是心疼地说:“不若为奶嬷安排个院子,派几个服侍的,将她家人也接过去,好好颐养天年。”
道出她真正的意见后,苏蔺安紧张地盯着裴翊。
毕竟这件事,还得拜托他,她于慈山并无人脉,不说院子,就连奶嬷的家人也联系不上。
而面对她这几番话,裴翊全程勾着嘴角撑头看着,并未发表什么意见,对这个想法,也没表示态度。
但很多时候,没有态度,也算一种态度。
苏蔺安心不自觉悬起来,她一寸不移地盯着裴翊,生怕错过他哪次开口的机会。
蓦地,裴翊掀唇。
但还没道一个字,暮安的通报声便紧急打断了他。
“大人!奶嬷求见!”
裴翊顿住,须臾,他没答暮安的话,倒是将视线转向了她,挑了挑眉。
若苏蔺安没猜错的话,裴翊这是询问她的意见。
暮安只说了“大人”,那证明奶嬷只找了一个裴翊,还是在不知晓她在的情况下,私下、单独地找裴翊。
苏蔺安略歪了歪头,倏然有些好奇她能与裴翊说什么。
“宣。”
话音方落,身侧的裴翊便对着暮安点了点头。
暮安很快便领着奶嬷进来了,奶嬷搓着手,皱着眉,神情并不如苏蔺安想象的轻松,甚至能在她脸上看出明显的纠结与为难。
但这一切表情在看到苏蔺安的那一刻便消失了。
她瞬间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愤恨模样,仿佛她是天底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苏蔺安无奈移了目光。
“找我何事。”身侧的裴翊淡淡问。
奶嬷视线落在她头顶一刻,坚定地道:“有些要事想与大人单独商议,可否先将无关人士清离。”
苏蔺安动作缓缓滞住,掀起眼皮盯着奶嬷。
暮安早在将奶嬷带到时便退下,奶嬷口中的无关人士,只可能是她。
奶嬷要与裴翊单独说什么才要避开她呢?
苏蔺安心中有数。
自己不在,以奶嬷对原身的感情,必定是知无不言,到时,不仅她的身份会被摆在明面上,奶嬷还很有可能提出一些让她受到惩罚的条款。
她讨厌将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局面。
裴翊面色未变,漆黑长睫敛起,不透露丝毫眼下的情绪,也没做出倾向任何一方的选择,似还在考量。
须臾,站在他们跟前的奶嬷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大人?您可得快些做决定啊,我将与您说的话,错过了便这辈子都不会知晓了......”
证据?
苏蔺安心绪瞬间被这两字吸引去。
她是魂穿,奶嬷哪来的证据。
除非...奶嬷也拥有了类似于系统的东西。
心一揪,如若这般,那她是当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苏蔺安下意识扯了扯裴翊的袖口。
只是做完这个动作,她才反应过来,似从去方淮家那日起,她便拥有了这么个奇怪的习惯。
但这个动作却格外有效。
方做完,裴翊眼皮掀起,朝前靠了靠,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将苏蔺安拦在身后,似觉得还不够,又朝身侧,也就是她的方向贴近些许,显得愈发亲密。
苏蔺安本想就此松开他的袖口,却不料男人精准地在她松手的前一刹那抬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他的掌中。
炙热、有力。
她猛地别开头,便听见裴翊语气淡淡地回复。
“我与蔺安夫妻一体。”
短短几字,没有解释,没有商议,就这般简单明了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与蔺安夫妻一体,所以她不需要回避。
瞬间,苏蔺安胸腔中的心脏像是被泡进气泡水中。
又酸又胀,还咕噜咕噜冒小泡。
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古怪情绪。
“大人这意思是不愿让夫人回避了?”
裴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头向着她的方向微歪,无形中昭显着强硬的态度。
向着苏蔺安的强势态度。
奶嬷被气笑,“好,好好好。”她一甩袖,“那我便等着丞相大人来找我的这天!”
说完,迈着步子离去,气极,踩在地上也格外用力,脚边野草摇曳。
奶嬷虽走,但苏蔺安的手却还被包裹在裴翊温热的掌心中,差距极大的温度,让她根本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她瞥了裴翊一眼,尝试着抽出。
但男人自始自终就没有卸下丝毫的力道,依旧紧握着她的手,她只能略微动动小臂。
下一刻,裴翊回头。
不用猜便知道,是因为她方才的动作。
但他依旧没有松手,也没有对这个过分亲密行为做出只言片语的解释,反倒是五指收缩,一寸、一寸插入她的手指之间,填满缝隙,强硬又不容拒绝。
苏蔺安呼吸滞住。
其余感受像是被蒙上罩子遮挡屏蔽,唯余桌下的动作寸寸分明,她感受到炙热的温度缓缓袭入她的掌间,而自己那只被握住的手也像是被男人的温度感染到般,很热、很烫。
片刻之后,身体彻底僵住,喉咙干的要命。
直至两人彻底十指相扣,裴翊才满意地停住。
“奶嬷的事,一切照你想法来。”
他一句话没解释这个举动,好像理所应当,甚至还自然提起另一件事。
裴翊这副模样,反倒让苏蔺安不知该如何开口纠正他们这番古怪的、过于亲密的动作,甚至还要随着他一般,假装不在意。
她侧开发烫的脸颊,逼自己不去在意桌下的那股炙热,“好。”
“院子、家人、服侍人选、离开府邸这些事,我都会着手安排。”裴翊空出的那只手食指在身前的杯盏摩挲一圈,神情思量,“届时万全后会交由你过目一番。”
若是这般,便更好了。
苏蔺安心中不愿承认,这般以后私下防备奶嬷也方便了许多。
她长长地抒了口气,点点头,真心实意地向裴翊道谢。
“此事还需多麻烦大人...辛苦您了。”
裴翊却一脸古怪地看着她,“我们是夫妻,谈何道谢,都是我应做的。”
他理所应当,自然地就将帮助她的这个责任揽过去了。
夫妻、夫妻......
即便她不是原身,他们也是夫妻吗?
心跳好像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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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