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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花潮漫过彼此衣襟
小满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实验楼的高窗,斜斜地打在中心花园的绣球丛上。
鹿昭弥蹲在花坛边时,指尖刚触到第一片完全舒展的粉白花瓣,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咔嗒”声——时蹇举着相机,镜头正对着她沾着晨露的指尖,像在拍摄一组珍贵的特写。她回头时,阳光恰好穿过他的发梢,在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他的浅灰色T恤被露水浸出淡淡的湿痕,领口别着的温度计显示“22℃”,是他说的“最适合绣球舒展的温度”。
“醒了?”他放下相机,蹲下来和她并肩,指尖悬在花瓣上方,测量着边缘的卷曲度,“5月21日,小满,第一朵花完全绽放,直径13.5cm,比去年大0.8cm,花瓣数量56片——是惊喜,也是必然。”
他的笔记本摊在被晨光染成金色的木牌上,最新一页画着盛放的绣球,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粉白花瓣:RGB(255,240,245)”“花心蓝晕:RGB(173,216,230)”,旁边贴着片刚摘下的花瓣,背面有他用铅笔写的小字:“此片花瓣展开于昭弥指尖触碰的瞬间——花有灵,知人心,便如我们,从初见时的拘谨,到此刻的默契,皆是时光熬煮的甜。”
鹿昭弥翻开速写本,最新一页画着黎明时分的绣球,第一缕阳光正吻上最外层的花瓣,她用银粉在花瓣边缘描了圈,像给春天镶了圈蕾丝:“你看这光,和去年‘无尽夏’初绽时的一模一样,只是今年,我们站得更近了。”
时蹇的指尖在银粉光晕上轻轻划了划,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小的丝绒盒:“给你的‘小满礼’,是用去年的绣球花枝做的书签,刻了我们的名字缩写,旁边是颗星——是那颗我们约定要看的2023 XL1,它的轨道参数我查过了,2028年秋天,我们一定能在天文台看见它。”
实验楼302实验室的长桌上,摊开着两张图:一张是时蹇绘制的《绣球盛放数据图谱》,横轴是日期,纵轴是□□,陡峭的曲线旁标满了“温度25℃”“湿度65%”等参数;另一张是鹿昭弥的《绣球绽放速写长卷》,从芽点到花苞,再到此刻的盛放,炭笔的线条里藏着无数个瞬间——他低头记录的侧脸,她抬手写生的剪影,雨打花瓣的狼狈,晴日观花的欣喜。
“你看这曲线,”时蹇指着图谱上的拐点,“5月15日那天突然变陡,因为你说‘想早点看见它开花’,我那天多浇了10ml水,没想到真的有用。”
鹿昭弥的笔尖在速写长卷的对应日期旁顿了顿,那里画着他举着水壶的样子,壶口的水珠正落在花苞上:“不是水的功劳,是你浇水时的认真,连花也被感染了。”她的速写本里夹着张褪色的便签,是去年花开时她写的“明年还要一起看”,旁边有他用钢笔补的“不止明年,是年年”。
电炉上炖着的银耳汤“咕嘟”作响,莲子和百合在沸水里翻滚,甜香漫过整个实验室,把绿萝的叶子都熏得微微发颤。时蹇往她碗里盛了勺汤:“放了冰糖,甜度10%,你说过夏天喝这个不腻——查了营养学资料,莲子能安神,适合你赶画稿时喝。”
靳云磊抱着摞实验报告闯进来时,差点撞翻汤碗:“时蹇,你的‘绣球花期预测模型’被系里推荐参加全国大学生科创大赛了!评委说‘数据里有情感温度’,我看是因为每个参数都藏着‘鹿昭弥’——你连她写生时的最佳光照角度都算进模型里了,说‘此时的花最入画’。”
时蹇的耳尖红了红,伸手扶住晃动的汤碗:“模型需要精准的变量,她的存在,就是最关键的变量。”
许梓艺跟在后面进来,往鹿昭弥手里塞了本相册:“这是靳云磊熬夜做的‘两年花期对比’,左边是去年的‘无尽夏’,右边是今年的新株,你看你们的影子,去年还隔着半臂的距离,今年已经靠在一起了——时光最是偏心,总把最好的留在最懂珍惜的人身边。”
鹿昭弥翻到相册最后一页,是片空白,下面写着“2026年待续”,旁边贴着张两人的合照:他们站在盛放的绣球丛前,他举着笔记本,她握着速写本,阳光在他们身后炸开,把花和人都染成了金红色,像幅被岁月定格的油画。
美术楼的展厅里,《绣球生长图谱》与《绽放速写长卷》被并排放置在最显眼的位置,下方的展签写着“艺术与科学的共生:从数据到笔触,记录一场跨越两年的花期”。
温棠站在展品前,手里捏着本访客留言册:“好多人在问‘怎样才能把日子过成这样’,我说‘很简单,就是一个愿意记数据,一个愿意画下来,把彼此的存在,都当成值得珍藏的标本’。”
鹿昭弥的指尖抚过展签上的“共生”二字,忽然看见时蹇站在人群外,正举着笔记本记录观展者的停留时间:“平均停留53秒,比去年的风景画多21秒,他们看懂了里面的‘时光’——不只是花的生长,更是两个人的成长。”
他总能把抽象的感动翻译成具体的数字,却比任何情话都让人踏实。闭展时,时蹇忽然牵起她的手往中心花园走,晚风带着绣球的甜香拂过衣襟,他的步距是75厘米,却总在她迈步的瞬间放慢0.5秒,像跳一支只有他们懂的舞。
“你看那株最大的花,”他指着花丛中央那个直径15cm的花球,粉白的花瓣里裹着圈深深的蓝,像块被精心雕琢的宝石,“它的花心最蓝,因为那里离根最近——就像我们,经历的时光越多,藏在心底的在意就越深。”
芒种前后的雨,总带着点缠绵的黏。
鹿昭弥和时蹇蹲在花坛边给绣球撑伞时,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淌,在两人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两张紧挨的脸。他举着的伞倾向她这边,右肩被雨水打湿了大片,却只顾着调整伞面角度:“伞的直径1.2米,刚好能护住这株最大的花,也刚好……能容下我们。”
他的笔记本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却依然能看清里面的“防雨预案”:“遇中雨时,用直径1.2米雨伞遮挡,伞柄高度1.5米,距花球30cm,既能防雨又不压伤枝条——已在实验室模拟三次,确保万无一失。”
靳云磊举着相机躲在实验楼的屋檐下拍这幕,镜头里的雨帘像块朦胧的纱,把两人的身影罩在其中,伞下的绣球花在雨里更显娇嫩,粉白的花瓣吸饱了水,像颗颗饱满的珍珠:“时蹇上周就买好了三把伞,说‘大中小号各备一把,总有一把适合护花也护她’——他连你喜欢的浅蓝伞面都记得,说‘这个颜色和绣球的花心最配’。”
许梓艺往鹿昭弥手里塞了条干毛巾:“快擦擦,时蹇说‘淋雨会头疼’,特意让我从宿舍拿的——你俩真是把‘互相惦记’刻进了骨子里,连躲雨都像场浪漫的仪式。”
鹿昭弥的指尖拧着毛巾的一角,水珠滴在水洼里,荡开圈圈涟漪:“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就算花被雨打坏了,只要和他一起,也是好的——就像去年,花没开时的等待,也比任何盛开都珍贵。”
夏至的午后,中心花园的绣球进入盛放的顶峰。
成片的粉白花海在阳光下翻滚,像匹被风吹动的锦缎,花心的蓝晕在不同角度的光线下变幻,时而浅如溪,时而深似海。鹿昭弥坐在花丛旁的写生凳上,炭笔在纸上快速移动,捕捉着光影流转的瞬间——时蹇举着相机穿梭在花海中,浅灰色的T恤在粉白的花海里格外显眼,他不时回头冲她笑,阳光落在他的眼镜片上,像落了两颗星星。
“你看这朵,”他捧着一朵最大的花走过来,花瓣的边缘微微卷曲,像被阳光吻过的唇,“□□16.3cm,是今年的‘花王’,我查了资料,这个尺寸的‘无尽夏’,在咱们学校的记录里能排前三。”
鹿昭弥的笔尖在“花王”旁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远处他的身影:“再大的花,也没你在花海里的样子好看——你看这光影,你站的位置,刚好是整个画面的‘视觉重心’,比任何构图法则都精准。”
时蹇的耳尖红了红,忽然把花往她手里塞:“给你的‘花王礼’,想让你画它时,能闻到花香——就像我做实验时,总想起你画速写时的松节油味,都是让人心安的味道。”
他的笔记本里夹着张他们的合照,是靳云磊趁他们不注意拍的:她低头画花,他低头看花,阳光穿过花隙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像撒了把碎金。照片背面写着:“6月21日,夏至,与昭弥共赴绣球盛放的顶峰——花有花期,人有朝夕,所幸我们抓住了彼此的花期,便要一起走到朝夕的尽头。”
伏天的傍晚,鹿昭弥的《绣球花海图》终于完成了。
画布上的花海从前景延伸至远方的实验楼,时蹇的身影被画在花海中央,正举着相机拍摄,而她自己的侧影则留在画的角落,炭笔的线条里藏着个小小的“∞”符号,是时蹇教她的“无限”。
“温棠说要把这幅画挂在美术楼的大厅,”她往画框上系装饰绳时,时蹇在旁边帮忙扶着,“说‘这是最生动的‘共生’教材——艺术因科学而落地,科学因艺术而温暖’。”
时蹇的指尖在“∞”符号上轻轻划了划:“其实不用挂那么高,只要我们知道画里的故事就好——从实验楼后墙的爬山虎,到中心花园的绣球,从去年的‘无尽夏’,到今年的花海,每一笔,每一个数据,都是我们写给时光的信。”
他从背包里拿出个厚厚的盒子,里面是两本装订精美的书:一本是《绣球生长全记录》,收录了他两年来的所有数据、照片、便签;另一本是《与你共赴的四季》,集结了鹿昭弥的速写、随笔、画稿。两本书的封面都是同一片绣球花海,只是一本印着“数据篇”,一本印着“艺术篇”,书脊合在一起,刚好组成完整的花型。
“靳云磊帮我们排版的,”时蹇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说‘这是你们的第一本书,以后还要有第二本、第三本,记录我们的孩子看绣球的样子,记录我们老了还能一起蹲在花坛边的样子’。”
鹿昭弥的眼眶忽然有点热,指尖抚过书脊上的花型,像触摸着彼此的心跳:“会的,我们会有很多很多本书,就像这绣球,会一年年开下去,从我们的青春,到我们的白头。”
立秋前的最后一个傍晚,第一片花瓣落在了鹿昭弥的速写本上。
粉白的花瓣已经褪成了米白,边缘带着点干枯的褐,像位迟暮的美人,温柔地告别这个夏天。时蹇蹲在她身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花瓣夹进“夏之卷”标本册,动作轻得像在安放一片羽毛:“8月6日,第一片花瓣凋零,距初绽77天——比预计长12天,是花的不舍,也是我们的贪心,总想把美好留得再久一点。”
他的笔记本最新一页画着凋零的花瓣,旁边写着“花开花落终有时,所幸记忆不朽——与昭弥共守第一个完整花期,从芽到花,从开到谢,便如人生,重要的从不是长度,是同行的人。”
鹿昭弥往速写本的最后一页画了个句号,却在末尾加了个小小的星号,指向页脚的空白:“这里留给明年,留给2028年的秋天,留给很多很多年后的我们——只要这个星号还在,故事就不会结束。”
温棠抱着束向日葵走来时,夕阳正把花海染成金红色:“校刊想采访你们,标题我都想好了——《从一片爬山虎到满园绣球:用热爱书写的青春答卷》。我说不用采访,你们的书和画,就是最好的答案。”
远处的实验楼亮起了灯,绿萝的影子在窗上晃,像在为这即将告别的花期鼓掌。鹿昭弥忽然看见,时蹇的笔记本里夹着张纸条,是林深教授的孙女写的:“爷爷奶奶的绣球种了三十年,他们说‘最好的爱情,是让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也让身边的花,开得一年比一年旺’——你们做到了。”
晚风拂过花海,卷起片凋零的花瓣,落在时蹇和鹿昭弥交握的手上,像枚时光的印章,盖在了即将翻开的新篇章上。
深夜的实验室,电炉上的薄荷茶还在“咕嘟”作响。
鹿昭弥靠在时蹇的肩上,翻着他们的“书”,偶尔停在某页,两人便会相视一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为了测一个数据熬到凌晨的傻,她为了画一朵花蹲到腿麻的痴,雨里共撑一把伞的狼狈,晴日同看一片云的惬意。
“你看这页,”时蹇指着去年冬天的记录,“当时你说‘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现在看来,不仅熬过来了,还开得更旺了。”
鹿昭弥的指尖在对应页的速写旁顿了顿,那里画着雪地里的保温棚,棚顶的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因为知道有你在啊,就像这绣球,知道我们会守着它,所以再冷也敢发芽,再难也敢开花。”
窗外的月光透过高窗落在书页上,把“∞”符号照得闪闪发亮。鹿昭弥忽然明白,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是像这株绣球一样:一起经历风雨,一起等待花期,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酿成甜,把每次小小的成长都记成诗。
她在书的最后一页空白处,用红笔写下:
“花会谢,叶会落,季节会轮回,但与你共赴的每个花期,都是永恒——因为爱不是瞬间的绽放,是岁月里,你为我记录的每个数据,我为你画的每笔线条,是我们站在花海中央,看向彼此的眼里,永远有光。”
时蹇的笔尖在这段话旁画了个大大的爱心,把“∞”符号圈在里面,像给永恒加了个温柔的框。薄荷茶的香气漫过实验室,混着远处绣球的甜香,像首不用谱的歌,轻轻唱着:故事还长,我们慢慢讲。
(第二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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