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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见到庵罗辰受伤,两个下属一时失了神,“主上!”就在这眨眼的功夫,很快被那官兵拿下。
马蹄声踏近,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洛凌云,还有缙言。
原是燕江寒早就想到了这个遗漏之处,暗中潜伏在了这里,又派人去告知了洛凌云。
马背上的人神色焦急,未看几个反贼一眼,急声勒马的一瞬间,他直接一跃而下,奔向人群:“元儿呢?”
情况危急,几人忙着制伏反贼,完全忽略了河中的女子,一个官兵很快回声:“大小姐游去了对岸!”
打斗之中,他看到她会浮水,便专心擒拿着反贼。
洛凌云匆忙挪到河边,河面宽阔,水流湍急,可对岸并没有半个影子。
有人眼尖,指道:“在那!”
一个身影正随着河流飘向前方,岸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影便越过了水门,直接进入了地下暗河。
没有半分犹豫,洛凌云解开腰间的佩剑,立马便要跳入水中。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洛公子。”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庵罗辰捉拿回去,还有城中隐藏的余孽。”
洛凌云转过身,见到来人,完全忘记了往日的规矩,冷声道:“那是我的妹妹。”
“令妹会浮水,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洛公子应该考虑的,是上安城无辜百姓的安危吧。”
燕江寒朝河边走了几步,瞥向他:“忘了提醒洛公子,本王不喜欢别人忤逆我的话。”
话音刚落下,身边的人却立即没了影,缙言惊呼了声,目瞪口呆:“王爷!”
今日的吩咐里,也没有这一遭啊?
男子转头便越进了河水,很快随着方向进了暗河中,只撂下最后一句话:“我会将她带回来。”
……
洛须衣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是倒了血霉,不仅三娘中了毒,自个还被城内的奸细盯上。
好不容易凭借着机智脱身,眼见着就能成功上岸,却不曾想,又被那个独眼龙给打了下去。
身上的衣衫全部被水浸湿,全身上下像裹着铁皮,沉重不堪。游了大半天,手脚也开始无力,没有余力再继续游第二次,只能任由湍急的河流冲向前方。
洛须衣选择了放弃。
当然,不是放弃这条命。
通过水门和吊闸,便会进入城地底的暗河通道,最后会顺着河流被冲出城。
好在她幼时不甚掉进过池子,等身体好了,洛凌云便在浴池里教了她浮水。
洛须衣没有在水中挣扎,为了恢复力气,她扬起头,四肢舒展开,整个身体放松后仰,小口小口地呼着气,尽量让口鼻露出水面,漂浮在上。
心里祈祷着,希望等会漂到城外,会有人立马看到她,将她从水里捞起。
不过,经历了这场逃命,不止身体发软,就连脑子也开始变得昏沉。
困倦,疲惫,不断地袭来。
一次又一次的下沉,她又探出头,强忍着打起精神。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她缓缓扬起嘴角,出了地底暗河,马上,就会有人看见她了。
“洛须衣!”
以为是错觉,洛须衣闭了下眼,总感觉有人在叫她。
又一道呼喊响起,带着急迫和慌乱,声音逐渐靠近:“洛须衣!”
终于,洛须衣勉强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之处。
她缓慢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男子正急速地朝她游来。
尽管鬓发尽湿,他却丝毫不显狼狈,甚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劲,想要将人揽入怀中,轻拍着他,哄着他。
好眼熟。
洛须衣有些迷糊,擦了下眼前的水珠,小声喃喃道:“燕江寒?”
原来是他。
这人怎么无论何时,都那么好看啊?
不知为何,认出来人的那一瞬间,像是卸下了一身重担,心头无比轻快,可以毫不担忧地睡过去。
意识的最后一瞬,她只能隐约瞧见那张面容越来越近,罕见地带了几分焦急和忐忑。
鼻尖萦绕着一股浅淡的气息,不是初见时的沉木香,多了丝苦涩的,清甜的草药味。
身体被揽入了一个怀抱,周身湿冷,却结实有力,抱着她不断向前移动。
“洛须衣。”
“没事了。”
洛须衣记得,小时候落水那次,她发了一夜的高热。
全身如同在沸水中滚过,大夫在药炉边忙着煎药,三娘守在她的床边不停地抽噎。
唯有一个男孩,坐在床沿,不停地用清水为她擦汗,用尽自已的一切方法为她降温。
高热带来的,还有晕眩和呕吐。
她吐得昏天黑地,不知吐了多少次在他身上。
在那个孩子都拉不下面子的年纪,洛凌云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次次地扶着她的头,等她吐完,给她喂水。
还会在每次吐过后,轻轻拍着她的背,稚嫩的声线,小声哄着:“妹妹不要害怕,哥哥在这里。”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见面前的男孩扬着眉梢,眼睛里满是温柔:“元儿,没事了。”
梦境和现实,两句话重叠在一起。
睡梦中的人皱了下眉,缓缓睁开了双眼。
而这一次,眼前的人不是洛凌云。
她闭上双眼,抬起手揉了揉鬓角,再次张开时,面前的情景没有丝毫变化。
原来不是梦。
燕江寒手中拿着一件外衫,坐在火堆旁,神情专注,炙烤着衣物。
洛须衣双手撑在两边,吃力地坐起。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燕江寒望了过来,“醒了?”
“嗯。”她慢吞吞地点了下头,揉着两鬓:“不过有些难受。”
燕江寒微顿,拿着衣服便走了过来,手背碰到她的额头,微微蹙眉:“在河里漂了那么久,受凉了,有些发热,好在不严重。”
“把衣服脱了吧。”
刚刚醒过来,整个人还完全懵圈着,她疑惑地啊了一声,抬头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周围是一个山洞,身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枯草,不算冷硬。旁边放着一堆干柴,不远处放着一个简易制作的木架,上面是他的外衣。
洛须衣环视了下左右,最后目光落到他手心,终于回过神,“啊!”
她双手环抱住自己,脚蜷缩进衣摆下,身体往后退了些:“你!你怎么拿着我的衣服?还有,你为什么也把衣服脱了?”
像是看见了一个傻子,燕江寒担忧地瞟了她一眼,一把将外衫扔到了她头上:“不烘干,要穿着一身湿衣裳?”
外裳套在头顶,视线被完全阻挡,洛须衣愣了下,小心翼翼地扯下一边,探出个脑袋,再三确认了一遍。
虽然两人只穿着里衣,但是总比浑身赤裸的好,更何况,这是特殊情况。命都保不住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莫非……”如有所感,一双盛着笑意的眸子对视了上来,他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嘴角:“要我帮你脱?”
洛须衣摸了下身上的里衣,虽然躺在火堆边,已经不再滴水,但一片濡湿,还有许多湿气。
她抓住那件外衫,急忙摇头,怒喝道:“你把眼睛闭上!不对,转过身去闭上!”
罕见地,燕江寒没有回嘴或者唱几句反调,一言不发,听话地背过了身去。
对着那个背影,洛须衣仍然有些不放心,连忙又喊道:“用手捂着!”
刚吼完,洛须衣心里便开始发怵,她忘了,他好歹是个王爷,不是初见时那个可以随意大喊大叫的江寒。
面前的人却没有不耐,甚至取下了木架上的腰带,极为配合地覆上眼。
见状,洛须衣怔了一瞬,心里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加快着手下的动作。
只剩下心衣时,她悄悄摸了摸衣角,又看了前方一眼,没脱下,只将湿的里衣褪下,换上已经烘干的外衫。
耳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像一只只蚂蚁,不停地爬到皮肤上。
一点也不疼痛,却极其麻痒。
许是在火堆边待得久了,在这等待的间隙,耳垂慢慢漫上了一层绯红,呼吸也不自觉加重了些。
燕江寒不动声色,悄悄坐远了点。
企图将那点声响,抛却在脑后。
虽然他背对着身子,还蒙着眼,但对于洛须衣来说,在一个外男旁边换衣,还是头一次。
害怕他等得太久,会不耐烦。洛须衣手忙脚乱,连衣裳怎么系都忘了个干净,只能随便捂了个严实,捆住腰身。
“我好……好了,你不换吗?”
从始至终,燕江寒都没有出声催促,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小猫似的叫唤,他才微微偏了下头,声音带了几分沙哑:“我不换。”
他为她烤了许久的衣裳,身上的里衣早已经没了水汽。
没有立即解下眼上的腰带,他摸索着触上木架,一把扯下了上面的外衣。
秉承着男女有别,洛须衣本欲避开视线,却半晌没有移开眼,停留在了他身上。
或许是仗着他看不见,或许仗着他是个男子,被看了也不会吃亏……就这般鬼使神差地,她盯着那双手,手指修长有力,翻转缠绕,精准无误地穿上了外衣。
动作娴熟,像做过许多次一样。
最后该系腰带时,触摸上腰间,燕江寒停顿了下,扬起一边唇角:“看够了吗?”
洛须衣猛地埋下头,脸颊不受控制地生烫。
偷看别人穿衣被发现,只觉得又羞又窘。
腰带下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笑意,洛须衣发现不了,可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和宠溺。
取下那层遮挡,几下的功夫,燕江寒很快便穿戴了整齐。
洞内有些狭小,洛须衣埋着头,似乎能听到耳畔加快的心跳。
“好了。”
她讪讪地哦了声,强装着镇定,抬头挺起背脊,找话道:“你蒙着眼,也能穿衣啊?”
回应她的,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燕江寒狐疑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不是有手就行吗?
谅在对方是个衣来伸手的大小姐,他没有反讽,淡声道:“从小到大我都是自己穿衣,不喜人伺候,早已习惯了。”
洛须衣不了解他的从前,单是听到的那些传言,也不难猜测他经历了些什么。或许不是不喜人伺候,而是下人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罢了。
“那个。”洛须衣朝外面张望了眼,转了个话题:“这里是哪儿啊?”
燕江寒拿着一根枯枝,摆动着火堆,火星飞溅,火焰瞬间升高了些。他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她身边脱掉的里衣:“衣服若是不烤干的话,在哪你都回不去。”
洛须衣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只顾着偷看他穿衣裳,完全忘记了自己脱下的湿衣服。
她拿起衣物,捧在手心,下意识递到他跟前。
火苗不断上下跳跃,映照在两人的眉眼上。
燕江寒略微挑了下眉,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正好望进她那双填满焰火的眸子。
那簇火花,摇曳晃动,燃烧得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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