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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的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沉郁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声的、令人压抑的紧绷。
皇帝沈旨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色沉凝,目光锐利如鹰隼,落在下首那个正小心翼翼将怀中熟睡少女放倒在临窗软榻上的玄色身影上。
沈瀛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怀中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他将沈鸾澜安顿好,细心地为她拢了拢滑落的薄毯,指尖拂过她犹带泪痕、却已沉入梦乡的苍白脸颊时,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转向御座,姿态恭谨,面色平静无波。
“灜儿,”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赢玉怎么在你这?”
他的目光扫过软榻上蜷缩成一团、睡颜安静却难掩憔悴的沈鸾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他这个女儿,自那日朝堂后便一病不起,消息他是知道的,却未曾想今日会在这般情形下,在沈瀛的书房里见到她。而且,还是这般……毫无防备的沉睡模样。
沈瀛抬眸,迎上皇帝探究的目光,唇角竟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平日的清冷疏离,反而带着一丝近乎坦诚的、甚至是有些惫懒的无奈。
“父皇也看到了,”他声音平稳,目光扫过榻上的身影,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又仿佛什么都说尽了,“她刚从一场大病里挣扎出来,心神耗损,方才……情绪激动了些,哭累了,便睡着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问题,却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也将皇帝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总不好叫醒一个刚病愈、又“哭累了”的公主来问话。
皇帝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沈瀛平静的脸上和沈鸾澜沉睡的容颜间来回梭巡。他不是傻子,宫中近日的风言风语,赢玉公主的消沉病因,甚至那日朝堂上沈瀛异乎寻常的沉默,他都看在眼里。许多事情,他心中早已有数,只是未到挑明之时。
“她为何情绪激动?”皇帝沉声问,带着明知故问的试探。
沈瀛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出一种冰冷的、近乎挑衅的平静。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书房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父皇,您要是让妹妹去和亲,妹妹会比今天哭得更惨。”
直白,锋利,毫无遮掩。
直接将“和亲”二字摆上了台面,也将皇帝那层“为社稷考虑”的温情面纱,毫不留情地扯开了一个口子。
皇帝的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冷冽。他盯着沈瀛,这个他向来看重、却也始终觉得难以全然掌控的儿子。
“那大朝的国土呢?你不管了吗?!”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帝王被冒犯的威严和一丝怒其不争的严厉,“越国陈兵边境,虎视眈眈!和亲是眼下最稳妥的缓兵之计!用一女子,换边疆数年安宁,百姓免遭战火,有何不可?!你是皇子,当知社稷为重!”
他试图用大义和江山来压服沈瀛。
沈瀛静静地听着,脸上那抹奇异的笑意并未褪去,只是眼底的寒芒更甚。他看着皇帝,仿佛在看一个固执己见的陌生人,又像是在审视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棋局。
等皇帝话音落下,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心惊的力量:
“父皇说得是,社稷为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榻上沉睡的沈鸾澜,声音低了下去,却更加清晰坚定:
“所以,不必用妹妹去换。”
他重新抬眸,直视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和冰冷的决心,一字一句,缓缓吐出:
“有我。”
只有两个字。
却重逾千斤。
“有我。”
不是商量,不是恳求,是宣告。宣告他有能力,也有决心,不用牺牲沈鸾澜,也能解决边境的危机,护住大朝的国土。
皇帝瞳孔微缩,深深地看着沈瀛。这个儿子,他素知他能力超群,心思深沉,在军中亦有不小的声望。但他竟敢如此笃定,如此……狂妄?
“你?”皇帝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审视,“你可知越国此次来势汹汹,所求绝非仅仅是和亲?黎誊野心勃勃,其父越国主也非易与之辈!你有何把握?”
沈瀛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睑,遮住了眸中翻涌的、足以搅动风云的暗流。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软榻,看着沈鸾澜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安的事情。
他极其自然地、仿佛做过千百遍般,伸手,隔着薄毯,在她背上极其轻柔地、安抚性地拍了两下。
那动作充满了无声的占有与呵护,与他口中谈论的冰冷国事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皇帝,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绝对掌控感:
“儿臣自有计较。兵者,诡道也。越国所求,无非利益。能用其他方式满足的利益,何必赔上公主?”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温柔的寒意:
“妹妹胆小,经不起吓。父皇也看到了,一场和亲的风声,已让她病成这样。若真送她去那苦寒异国,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皇帝岂会不懂?若沈鸾澜真因和亲有个三长两短,且不说皇室颜面,眼前这个儿子……怕是真的会做出无法预料的事情。
皇帝沉默了。他靠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在沈瀛和沈鸾澜之间逡巡。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妥协:“你有几分把握?”
“九分。”沈瀛毫不犹豫。
“需要多久?”
“两年之内。”沈瀛答,目光再次落在沈鸾澜身上,“父皇既已允诺两年后完婚,这两年,便是儿臣的时间。”
两年。和缓婚期的时间,也成了他解决问题、彻底斩断和亲可能的期限。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用女儿和亲非上策?只是局势所迫,权衡利弊下的无奈选择。如今沈瀛肯主动揽下这个烫手山芋,并如此笃定……或许,可以一试。
“好。”皇帝最终沉声道,“朕便再给你两年时间。两年之内,若你不能解决越国边患,令其心甘情愿放弃和亲之议……”
“儿臣任凭父皇处置。”沈瀛接口,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带赢玉回去休息吧。此事……暂且按下。”
“谢父皇。”沈瀛躬身行礼,然后转身,走到软榻边,再次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沈鸾澜抱起,仿佛她轻得没有重量。
他抱着她,向皇帝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窗外的天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位掌控天下的帝王,此刻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复杂的、近乎颓然的神色。
儿子对女儿的心思,他并非全无察觉。只是未曾想到,会深刻执拗至此,甚至不惜以江山为赌注,来换她的周全。
是福?是祸?
他也不知道。
只希望沈瀛那“九分把握”,不是年轻气盛的妄言。
而此刻,被沈瀛稳稳抱在怀中的沈鸾澜,依旧沉睡着,对刚刚决定了她未来命运的这场交锋,一无所知。
她只是本能地在他怀里寻找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睡颜安然。
沈瀛低头,看着她依赖的睡姿,冰冷的目光终于融化了一丝,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流汹涌的温柔。
两年。
他会让所有觊觎她的人,所有试图伤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的公主,只能在他的羽翼下,安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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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纯属为了吃饭

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
“现在写第二十九章

”
“?”
为了火锅

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