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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府的人,是我的人
“若要破除桎梏,刀,只能握在手中。”
“舅母,你可愿做这执刀人?”
不大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温柔,也没什么坚定的承诺,却让刘子娴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第一次陷入了迷茫。
刘家世代从商,不是没有官家给他们递来橄榄枝,但大多官家都为一己之私闹得鸡犬不宁,更与刘家的理念相悖。
他们不想成丧良心趋炎附势的小人,更不想因要利益就不顾百姓性命和生活,与官家相交也是点到为止,对“执刀”这事不得其法。
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做到江苑说的那般,不惧皇权。
刘子娴混乱的思绪找不到出口,想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外头此时传来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不像是那些来闹事的商贾,倒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刘子娴心里“咯噔”一下,看见外头明晃晃的一圈火把下的深蓝衙役服,嘴里泛起苦涩。
“你看,无论想什么法子,还是敌不过皇权。”
半个时辰前她就收到了商贾要来刘府要钱要货的事,如今来的却是官府的人。
江苑没有惊讶,淡漠的盯着外头道:“拦的了一时,若刘家覆灭,没人给这些商贾一个交代,他亦拦不了悠悠众口。”
刘子娴:“届时刘家也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
她面露苦笑之色,望着门口生出了绝望之色。
官兵在院子里来回搜索,只要是遇到的小厮都斩在刀下,血花溅在窗棂,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他们一一排查,从小厮口中问出了刘家人所在,随后一脚踹开了门。
张鑫在官兵的簇拥下进门,打量屋内一圈,当没瞧见地上那些晕倒的人,冲着江苑挤出笑意。
“本想白日再来府上接江姑娘去驿站歇息,谁知今夜那些商贾都来击鼓鸣冤,无奈只好来深夜叨扰。”
“想来刘家货仓走水的事江姑娘已有耳闻,本官需来拿人给百姓一个交代,还请江姑娘先随我府邸下人去外头休息片刻,待解决了这的俗事,本官亲自送姑娘去驿站歇脚赔罪,可好?”
江苑能出现在这里,足以证明她对刘府事情已有了解,可张鑫并未想着将她性命一并取走,反而暗自警告她不要趟这趟浑水。
到底是给谢霆燕的面子,还是另有原因?
脑子里划过江淮的身影,又被她否决,她前段时间刚在家中得罪了她,江淮若知道她遭难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可张鑫面对她总是笑呵呵的,毕恭毕敬的样子可不像只是给脸面那么简单。
江苑心下有了计较,眯起了眼睛道:“刘府是我的故人,日后也要为我所用,你如此行事,怕是生出了别的心思。”
听到这话,张鑫面色才沉了沉,视线快速扫过她的腰间,又笑眯了眼,“事关民生大计,江三姑娘还是莫要让下官为难,待此间事了,定亲自去府上赔罪。”
江苑顿时心神一震。
她的腰间,挂着江竖刁赐她的带着江家标记的玉佩。
那东西本来放在首饰匣里落灰,但后来想着来琼州认亲,总要有个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免得生出其他事端。
现在细想,就是谢霆燕再多有面子,面对她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张鑫也不必毕恭毕敬,怕是她下马车那会儿,他就看见了这块玉佩,误以为她其实是江竖刁的心腹。
江苑嘲讽的勾起了唇角。
本以为只是江淮与人暗中勾结,做了蠢事,现在看来,她那个整日说自己穷困潦倒,靠着母族救济的户部尚书爹,可一点都不简单。
张鑫挥手,让官兵将刘家人团团围住,示意带走。
江苑带着两个武婢堵在了门口。
“张大人,我说了。”
“刘府的人,是我的人。”
张鑫面上一僵,眉头皱起,似是想不通江苑为什么要拦着他。
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江三姑娘,事关大计,不可儿戏。”
江苑也不回应,让金禾一个反手就将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剑刃在他脖子上划出红印,他此时才回过味来,冷声呵斥:“你骗我!”
江苑:“我一言一行都是实情,我骗你什么了?”
“你根本不是……”话说到一半,他眼底生出狠辣,“那也没必要顾忌什么了,今日,刘府的所有人都要死在这。”
话音落下,那些官兵也不管张鑫的性命,一股脑的就冲着刘家的人冲杀。
刀剑无眼,刘家几个人身上没武功,被刀刃砍中顿时鲜血淋漓。
眼见那刀刃就要抹了刘子娴的脖子,刘扬瞳孔瑟缩,猛的朝着她扑了上去。
“爹!”
“夫君!”
刘扬的后背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整个人疼的抽搐在地。
江苑也没想到张鑫的手下这么疯,腰间掏出匕首抵在张鑫脖子上,让两个武婢去帮刘家人,眯着眼盯着他阴冷的脸。
“真是条忠心的走狗,自己的命都不要也要灭口,他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听到这话,张鑫不屑嗤笑,“妇人之仁,多管闲事,愚蠢至极,你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这话说的江苑莫名其妙。
她跟江竖刁三句话都说不上,江竖刁更是没给过她一丝帮助,谈的上什么信任?
旋即她一顿,语气里染上惊疑。
“他让你帮我?”
张鑫:“你还真是如传言中一般虚伪自大,不堪重用,也不知大人看上你什么,怪只怪你自己太蠢,只能沦为弃子。”
话音刚落,他的手肘使劲撞击江苑小腹,而后抓着她的后脖颈狠狠冲着旁边柱子撞去!
“砰”的一声,江苑脑子里一阵嗡鸣,脑袋的剧痛让她浑身都发麻。
许是被人打惯了,眨眼的眩晕后她立刻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意识到张鑫来抢夺她手里的武器,没有丝毫犹豫的抬手乱挥。
刀刃刺破皮肤在她耳边发出细碎声音,她听见了张鑫倒吸一口冷气,不敢迟疑,整个人狠狠地向后撞,双手举着匕首,贴着腰侧狠狠地插了下去!
身下传来痛呼,但匕首只插在了他的左腹,没切中要害。
张鑫吃痛,面露凶光,反手将胳膊锁上她的脖颈。
“找死!”
男女力量悬殊,匕首又在他的体内吸住,江苑没那么大的力气将其拔出,只能用脚使劲的踩跺他的小腿,试图让他吃痛松手。
可张鑫也是个狠人,无论身上多疼,也要要了江苑的命!
江苑再一次体会到了窒息感。
她甚至都来不及呼吸,就已经意识模糊。
濒死之人,脑子里想的反而纯粹。
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谢霆燕真没想杀她。
张鑫尚且用力就能让她失去意识,谢霆燕若真想杀她,手指在搭上她脖颈的瞬间,就能掰碎她脖子上的骨头。
下一刻,意识混沌不清。
浑浑噩噩间,自己脖颈间的力道突然消失。
她觉得自己可能又要死了。
但忽而有种清风拂面的感觉,抚平了她胸口的阻塞感,而后全身感官像是复苏一般回笼。
脖颈火辣辣的疼痛和腰侧血热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落泪。
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剐蹭着她的眼角,可就是这么轻微的动作都让她觉着疼……
疼?
她意识到自己对身体又有了支配权。
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干净如玉的面容在她脸前放大,轻薄的唇贴上她的,让她理顺了呼吸。
是谢霆燕,他在为她渡气。
谢霆燕感受到她的苏醒,眉头皱了一瞬,直接将人扔给了长岭。
长岭慌乱接过,“主上……”
刚想说什么,看见他将自己的护臂扯了下来,颌角崩的生硬,那双如墨的眼睛,如狼一般狠厉。
谢霆燕生气了。
一个前倾,发丝无风自动,手中剑已劈开了官兵的身体。
剑身在他手腕转了一圈,横劈一刀,破了一人的脏腑。
血渍迸溅,些许染上了他的发带,他厌恶的斩下脏的那截,顺带劈下一个人的胳膊。
刚才还四处要砍杀刘家人的官兵看着他利索的动作,脊背冒出了凉风。
拼杀他们不怕,可在实力绝对碾压的情况下,那种对强者的恐惧如虫子一样攀爬至全身,令他们屏住了呼吸,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
金禾和除岁在看见他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停下动作,这是对自己主子的绝对信任。
她们过来看了江苑一眼,确认她没事,便对长岭道:“我们去抓大夫回来,你先给他们做止血。”
干净利索,没有丝毫多余的废话。
长岭还想留她们一个人照顾江苑,她却已经捂着腰站起了身子,自己挪到了柱子边靠着喘着粗气。
“先救人。”
刘扬刀伤见了白骨,现在任由它流血,神仙也难救。
谢霆燕手下都是懂事的人,做事不会拖拉,立刻撕下身上布条缠紧了他的身体。
可是鲜血还在流。
刘凤飞无暇顾及自己胳膊上的伤,颤抖无措的望着长岭。
“为什么还在流?不是能止住的吗?”
长岭一顿,“伤势严重,刀口太大,缠了一处另一处也不一定能将血止住。”
刘凤飞声音嘶哑:“怎么能救他?怎么能救我爹?”
看着她猩红的却还执拗望着他的眼睛,他心脏也像是被什么抓了一样。
他沉声:“烧红烙铁,烫了皮肉,强行粘合,但,我不能确保他后续能恢复。”
这么大的口子全用烙铁烫熟,能不能止住还是另说,光是这疼痛就非常人能忍受,更何况就算好了也要顶着那不堪的后背过一辈子。
刘扬是个读书人,最是要体面,那么难看的伤疤,刘凤飞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这时,刘子娴却坚定道:“烧。”
她捂住了他流血的后背。
“他入赘到我刘家,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刘子娴让他死,他才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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