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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样的
不用他说三,夜淮舟已经拿起笔开始抄了。抄的时候顺带腹诽一句,容青指望不上。
晌午萧明远留容青在家吃饭,饭桌上,容青不得不说,萧逸卿看似不讲理的行径效果的确不错。如现在,夜淮舟盯着满满一碗饭,以及碟中各式菜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蝇。萧逸卿只是咳了声,夜淮舟便像得了号令,视死如归地动起筷,愤愤然一口接一口,很快,碗见底了。
萧逸卿褒奖似的递过汤,夜淮舟瞪过去,神情半怒,眸中带有警告:别太过分!
容青窥着,正欲把萧逸卿手里的碗接过来给夜淮舟解围,夜淮舟却在和萧逸卿对峙片刻后咬牙喝了,一饮而尽,像极上刑场前的不惧,颇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赴死之气势。
然后——“咚”地把碗一放,连声“慢用”都来不及说,赶忙一溜烟跑了,生怕晚上刹那,萧逸卿又又又添来饭食和菜汤。
“沂郡在办百花节,我一人去了无趣,”容青照着萧逸卿的意思说,“萧伯伯,苏姨,卿哥能一起去吗?”
“这有何不能,豫章又没什么事,而且军务有许家老二在,想去就去呗。”萧明远夹着菜道。
“那,我俩都去了,放少白一人在家......怪不合适。”萧明远的动作因容青的话顿住了,容青试探着说:“有我在,还有卿哥在,带出去没什么问题。”
说起许少白,除抱鱼、不晓冷暖,其他看着挺正常。思及许少白确实没怎么出府,再合容青所言,苏昭棠做主同意了。她用手指指头,说:“他这里不太好,你带出去的时候别离景行太远,万一出什么事,景行能制住。”
“知道了。”容青说。
沂郡百花节三年一度,萧逸卿对此算得上蓄谋已久,现下既得二老应允,三两口刨完饭拉容青就走了。
性子洒脱之故,萧逸卿不喜坐车内,故去外面和张庭、阿晋挤一堆。里面,夜淮舟抬手伸向茶壶,容青快他一步,提起给二人各倒一杯。夜淮舟握盏时衣袂下滑露出白净腕骨处戴着的一串佛珠,佛珠颗粒不大,雕了些寓意平安的符文。
容青收回视线,随口说:“景行送你的?”
‘不是,’夜淮舟写道:‘前些日去上香,见卖串的小孩儿合眼缘就买了。’
“卖串的小孩儿?他是不是说家中父母双亡,祖母年迈多病?”
话到这里夜淮舟明白受骗了,笑着“嗯”了声,边在肚里骂萧逸卿那混蛋不提醒一声,边在纸上写:‘挺多人买。’
“是吗?”容青忍不住笑了。
夜淮舟眉间不禁皱了下,暗道容青不识趣,寻个借口道:‘别处要排队......’
“哦~~”容青拉长音,逗道:“原因有很多,就是和你心软无关,是吗?”
‘看破不说破。’
纸上的字提醒了容青,是啊,看破不说破。藏在夜淮舟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的是一副被药毁的身体,所谓恩宠加身,当真如此吗?若真如此,夜淮舟又为什么要做“许少白”?
少白,容青默念,是随便一说还是另有含义?夜淮舟靠于窗边,竹帘卷在上方,从容青角度看去,刚好可以见到他眸中露出的一抹忧郁,容青知道,这是属于夜淮舟的一面。
其实此去梁国,他还有另一收获——南熹,夜淮舟的表字。据说,梁帝初见娴妃就是在淮河,当时娴妃乘舟夜行,一把琵琶声似天外音。梁帝听后召娴妃前去,而后有了夜淮舟,是以文人墨客赋意道:夜郎舟动惊鸿影,晨有微熹东南来。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娴妃被打入冷宫,夜淮舟转由皇后抚养。再往后梁帝八子陆续去世,只余夜淮舟和夜凌风,又因夜凌风是皇后所出,闲言碎语便道夜淮舟之所以能活,全是仰仗夜凌风。加之夜凌风对其宠爱程度,流言一度变了味儿,更有甚者传夜淮舟之所以不见了,是受不了夜凌风夜夜枕边欢,还有说是夜凌风吃味夜淮舟不检点,故而将他拘禁了。
野史嘛,叠加皇室禁恋,受欢迎程度可想而知。
正主夜淮舟此时一只手伸出窗外,作死般地想去拉沿道树枝,萧逸卿车驾在道中间,侧首与容青说话间余光瞥见了,怒骂一声把绳甩给阿晋。
进去后萧逸卿变脸比变天还快,柔情万分地拿进夜淮舟的胳膊,剥上颗桌上备着的小核桃塞过去:“冷不冷?要不要添件衣?”
夜淮舟嚼着核桃摇摇头,趴桌扒拉盘,听萧逸卿和容青聊些琐事。该说不说,现在的萧逸卿变化很大,说话柔声细语,人也细心很多,对夜淮舟更是格外的好,可谓爱护有加到无可挑剔。
像现在,车停沂郡街头,萧逸卿跳下马车,在下伸双手接住夜淮舟,边托边扶边说:“慢点儿。”
此时已近晌午,因为春的缘故,阳不是那么烈。奈何萧逸卿爱动,往往现成的踏凳不用,身一跃就下了车,汗由此而来,挂在鼻尖,在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
夜淮舟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心仪,但他稀罕这份活力,他探出手,染上那颗汗珠,捏在指尖,碎进指腹。
容青在后道:“听这处掌柜说宴鑫楼的老鸭煲不错,去尝尝?”
话是询问,不待他们回答,容青已差张庭去订了座。雅间在二楼,位置十分不错,中间置桌,迎面几扇大窗,侧边立有素雅屏风,最妙的是坐桌便可观得满院花。
夜淮舟站到窗边,容青介绍道:“花展在申时,在这之前花匠会将花租放在别院以便打理。”
“依我看,特意滋养出的未必有旁边那株邻墙自开的桃花好。”墙边,一棵桃树花开正甚,花瓣粉嫩,蜜蜂正忙。萧逸卿扫过院中栽种于盆的,“经不得风,晒不得阳,除了娇气,只剩好看了。”
嫌不够,又加上句:“空有一副皮囊。”
放过去夜淮舟定觉他在指桑骂槐,放现在,依旧。他瞪过去,萧逸卿迎上目光,咧嘴一笑:“有没有喜欢的?买来送你。”
容青听笑了,笑得直摇头,唉唉唉个不停。萧逸卿:“你唉个什么劲?”
“没什么,”饭菜上桌,容青拉出位置最好的那张椅给夜淮舟,坐旁边道:“感慨久未相见,萧将军说话还是如此感人。”
“阴阳怪气。”萧逸卿落座在夜淮舟另一边,盛上汤:“少白,给。”
有萧逸卿照顾夜淮舟,容青吃得比较快,吃完说来都来了,顺便看看城中铺子,便先行离开了。难得没有萧家父母在,夜淮舟不用恪守礼数,倒是没用萧逸卿威胁就把饭菜吃了个干净。
路上走着无趣,阿晋提议要不要到茶楼坐会儿,萧逸卿问夜淮舟的意见,夜淮舟点点头,这一点,他就听到了容青在都城听闻的传言。
“听说梁国的长宁王失踪了。”
“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梁国啊,他们以为瞒得深,实际早传开了。就夜淮舟那样的,一月不在烟柳地露面,除非死了,不然肯定惹人生疑。”
“说的是。”
聊不够,这人还冲台上正在说书的喊道:“说书的,知道长宁王不,讲讲。”
说着,扔了锭银上去。
夜淮舟也是没那身手,要不高低得把那银子掷回他脸上。说书人高兴呀,拿起银子就道:“长宁王嘛,梁帝第九子,去年夏末刚赐的封号。”
“谁要听这个,”给银的那人说,“讲讲夜淮舟为什么放着长宁王不当,跑了。”
“这......”
说书人显然很难以开口,这时,又一锭银抛了过去,然后夜淮舟听到旁边的萧逸卿说:“讲,又不是在梁国,怕什么。”
好,很好,好极,夜淮舟捏杯的手紧了紧,面上无波澜,好像并不在意,唯有嘴角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动了下。
萧逸卿真是好样的!不但听他流言,还他妈出钱点来听!!
好样的萧逸卿又说了:“便是在梁国,当着他面讲了又如何,人生事不就是讲讲他、评评我,何况事既做了,还怕旁人说来取乐?退一步来讲,就算让夜淮舟听着了,依他那吊儿郎当的性子,怕是比你我听得更乐呵。”
呵,呵呵,夜淮舟抿茶:多谢你这么了解我。
“小老儿也是道听途说,没有实证,”说书人道:“大伙儿听个乐。”
夜淮舟睨过去:道听途说就别说。
可惜说书者没能意会到他的意思,他在众人看来时说:“夜淮舟有个长兄叫夜凌风,大家知道吧,梁国仅存的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据说啊,这夜淮舟在儿时就是由夜凌风的母后抚养,二人一张床上长大。”
闻言,夜淮舟蓦然睁大了眼睛,慨道:还真是道听途说。
一张床?夜凌风乃皇后嫡生子,他不过废妃弃子,跟“太子”一张床,编也不编得靠谱些。
“后经夺储之争,梁帝呢,就只剩两个儿子,一个夜淮舟,一个夜凌风。夜凌风自不用说,母亲是一国之后,母家又是能人甚多。可夜淮舟有什么,有的只有那一身病骨。你们想啊,以他病殃殃的身子,能撑得过夺储一事?”
众人颔首,说书人继续道:“所以啊,外界就有人猜,是不是这夜淮舟和夜凌风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噗——”夜淮舟一口茶喷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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