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痕

　　“小心些。”
　　孟则序仰头看着余陵乔爬上梯子，将那只小刺猬花灯挂上去。
　　没想过这盏灯会再一次被挂上去，当时沈吟镜说挂上去的灯不能再摘下来，可他那时耐不住相思，临走前还是决意把灯带给余陵乔。
　　虽然用小刺猬比拟人，但他那时不愿进一步去探究他自己的想法，说来要不是因为那时对于噩梦的恐惧，他又何尝不是一只小刺猬。
　　余陵乔安稳落地，见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愿打扰他，仰头欣赏廊下的花灯，不久之后花灯会另换一批，可那缺处总让他格外在意，总想着补全。
　　好像补全了这处，不知名状的缺口也会一并圆满。
　　孟则序回神拉过余陵乔的手，手指有意识地摩挲他指上的戒指，心底流淌温柔，偏过头去看他，余陵乔不错眼盯着小刺猬灯，廊下一排各色花灯，独它颜色鲜艳。
　　“别看了，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随着孟则序的脚步走，什么也没问。
　　“怎么不问问去见谁？”
　　“在你母亲这里，除了见你家的世交故旧之外，还能来这里的也就剩你的人了，那还有什么可问的。”
　　孟则序笑得开心，“聪明。”
　　余陵乔倒真不在意，求婚戒指都戴上了，他们两个人总要互相融入对方的生命之中。

　　见到人，余陵乔倒是发现都不陌生，那次住院，来来回回的也都认个脸熟。
　　“怎么了？”
　　对上孟则序的眼睛，“突然感慨人生际遇过于奇妙，感觉之前的事都已经很久远了。”
　　孟则序拉紧他的手，“这些人你也不陌生，都是我的心腹，此次来是为了让咱俩的关系真正定下来。”
　　“怕我跑了？”
　　孟则序倒是认真摇摇头，“不是，我们谁都没有办法算到以后的事情，所以我想了想，只有通过法律途径，才能给你一个保障，给我一个心安。”
　　看完了手上的资料，余陵乔放下后揉了揉眉心。
　　深呼吸几口气，才睁开眼睛，“都给我了不后悔？”
　　“只怕给得不够。”
　　“那下次再约一个时间，你带上你的人，我们直接去公证处。”

　　孟则序回来的时候，余陵乔在那边打电话。
　　“想让您知道，下次去看望老夫人的时候我亲自跟她说。”
　　……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孟则序撞上余陵乔的目光，他见他明媚如斯，灵魂刹那震荡不已。
　　余陵乔收起手机，“人都走了？”
　　“嗯。”孟则序走过去，没忍住抱住他。
　　余陵乔照单全收，不论是这个拥抱，还是他藏在心底的情绪。
　　过往的迷茫痛苦，因为身边这个人的闯入，烟消云散。
　　他现在很幸福。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什么？”
　　“其实，没什么新奇，毕竟你已经做过的事，我有样学样罢了。但，我想，这是我的心意，还是应该让你知道。”
　　谜题揭晓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后，余陵乔扶着沈吟镜坐在主位，深呼吸一口气，“妈妈。”
　　孟则序有些惊讶。
　　“其实，您把那枚扳指交给我的时候，我就该这么叫您的。”余陵乔有些紧张，“我很感谢您愿意成全我们，所以我想请您见证我的心意。”
　　好像为了确认自己的说辞，余陵乔又重复了一遍，“见证我对阿序的心意。”
　　沈吟镜笑着拍拍余陵乔的手，“去吧！”
　　余陵乔点点头，拿出刚才被送来的那个盒子，双手捧着递到孟则序面前，“看看？”
　　当谜题在眼前即将被揭晓的时刻，饶是孟则序也有些忐忑，伸手覆在那个盒子上，温润的凉意勾回他稍稍外溢的思绪。
　　打开盒子，一枚玉环在光的映照下投入他的心底。
　　“戒指？”
　　“孟则序，你愿不愿跟我，”余陵乔深呼吸一口气，“跟余陵乔订立终生关系？”
　　在一位母亲面前，对她的血脉求一份郑重的承诺。
　　这是余陵乔能想到的最神圣的仪式了。
　　“乐意至极！”
　　在余陵乔示意下，孟则序拿起那枚玉环，拿在手里才发现原来是叠套在一起的两枚，合在一起便让人以为是一枚。
　　有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思绪，此时此刻化为能被触碰到的实质，孟则序的泪水无任何前兆，便簌簌而下。
　　“别哭。”
　　余陵乔走近抬手擦拭他的泪水。
　　孟则序抓住他的手，珍而重之给他戴上玉戒。
　　“到我了！”
　　当戒指套在手指上，孟则序静静感受着自己因眼前人而被补全的灵魂。
　　过往无法言说的艰涩，因他之故，不再那般尖锐地刺痛。

　　两个人给沈吟镜敬茶，沈吟镜一一喝了，“起来吧！”
　　孟则序扶起余陵乔，拉住他的手。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好好在一起，在我这里事情办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这就赶我们走了？”
　　伸手拧了一下孟则序的软肉，“来来回回这么多人，扰人清静。”
　　“谢谢您，妈妈！”
　　沈吟镜抬手拍了拍余陵乔，“过节的时候该回来就回来，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折腾了许久，孟则序心里高兴，表达不出来只能靠身体力行去传达给他的爱人。余陵乔最后连给他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心里暗暗记他一笔，待来日“算账”。
　　孟则序把余陵乔整个人搂进怀里，事后的烘热缠着俩人，“累了就睡吧！”
　　“……”
　　低头看了一眼余陵乔，眼睛无神，气息有些急促，抬手揉了揉他的心口，“好点没？”
　　“你……”余陵乔不想说话了。
　　孟则序笑了，他也懒得动，躺回去抱紧怀里的人，两个人就这么一齐躺着。
　　尽管身体很疲惫，但过多的精神刺激，让他们暂时无法入睡，等余陵乔缓过来一些，拉过身前的手，十指相扣。
　　“我一直没跟你说过。”
　　“嗯？”
　　“我一直想把你整个人妥帖的放在心上。”余陵乔垂眸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我能给你的不多，但，我不会让你因为我付出任何代价。”
　　“阿序，这一辈子我陪你，沉沦也好，堕落也罢，我都陪你。”
　　寻寻半生，才得一个余陵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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