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假装服从

　　楚天闻接着推开并排的另一个合金箱，里面装着同样的仿生人。

　　目光所及之处，整齐划一的十排货架，从低到高，都摆放着同一型号的合金箱，层层堆叠起来形成密不透风的墙。

　　周云洄视线清点，嘴唇惊讶地微张，“光是这个仓库的数量就已经比我在空间站上看到的要多了。”他扭头看向身边的人，见楚天闻正蹲下身仔仔细细端详着仿生人，耳后的信息核提示灯在闪烁，“你在扫描芯片？没用的，他们根本就没装。”

　　楚天闻没有说话，只是耳朵的亮光渐渐暗下去，“他们的驱动能源就是这颗植物心脏？”

　　“对。”周云洄的视线转向别处，有些敷衍的回答。

　　仓库左边是货机进入口，右边是出入通道，中间靠墙的一块区域就是存放点，巡逻监视器班次为15分钟两组，以十字方式进行。至于刚才几个成员应该是来运输货物的，他看向右手边最后一排，那里的空出了几个位置。

　　“别研究这个了，想办法混过头顶的那群东西先出去吧。”他转过身见楚天闻伸出手触碰那颗心脏，有那么一瞬间，那颗被植物紧紧缠绕的心似乎跳动了几下，等眨眼过后又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只是错觉。

　　周云洄揉了揉额间，感慨自己是真的累到了，随后一把捞起蹲着的楚天闻躲在货架后头，躲避正开启二轮巡逻的监视器。

　　楚天闻从触摸到心脏之后就一直沉默，眉头微蹙有些疑惑，刚才指尖传来的微妙感觉，就像是电流顺着尖端走过全身。

　　“他们是靠什么驱动的，你清楚吗？”楚天闻抬眼看向周云洄。

　　“我之前跟这些东西近距离接触过，驱使他们的是，”周云洄抬手挠了挠下巴，眼睛侧瞥，“那颗心脏里包裹的花苞，也就是你知道的名为火种的花。这些植物无害，只是潜影可能通过某种方式让它变得可控了，从而诞生出恶心人的东西。”

　　他嫌恶地蹙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真不懂瞎弄这些做什么。”

　　楚天闻抿紧唇，目光变得幽深。

　　潜影大批量制造仿生人，用途绝对不简单。最让他担心的是这些机器早已经在无形之中渗透在诺斯德拉的各个角落。

　　火种计划，仿生人...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楚天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惊人的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足够让他后背发凉。

　　诺斯德拉庆典即将开始，王室巡礼日进入倒计时，迷雾彩条竞赛的参赛组已经在波塞冬境内，来的人都是各个星域尖端人才。

　　如果这个时候发生动乱，无论是塞壬星还是波塞冬，甚至是其他两个星域都难免陷入短暂混乱期。楚天闻突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和安洛夫提起机甲分级计划时他说的一句话。

　　“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个理由，也给我自己一个理由。”

　　安洛夫难道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同意在波塞冬进行试点以此激化矛盾吗？

　　这些想法一个接一个地从楚天闻脑海里冒出来，事情的走势让他越来越捉摸不透，甚至往自己预料不到的地方行驶。

　　“我们...”

　　楚天闻刚开口就被周云洄捂住嘴巴，他歪头示意两个运输工人。

　　“入乡随俗，明白？”

　　楚天闻顿时会意，在工人靠近的同时慢慢往侧边挪步，利用货架挡住视线。

　　两人分别待在左右两边，周云洄脱下自己的深蓝色牛仔外套，楚天闻解开领带两手交缠，在地上的影子逼近的时候，同时闪出。一个用衣服包住头，一个用领带箍住嘴，在巡逻机感知到异样靠近时，他们已经换上了工作服。

　　周云洄瞥了眼蓝色领带打的结，干净又利落，跟它的主人一样。

　　这样的联想让他猛地摇头晃脑，赶紧撇开盘旋在脑海里的身影，但影子化为实物走在前头并且朝他投来不解的眼神。

　　“走吧，时间不多了。”楚天闻只是淡淡瞥了眼，拉低帽檐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墙上的提示灯为两人指明了身处的环境——仓库一区，潜影基地的最下层部位。好在墙面上都会有全息影像提示着，他们不至于像个外来户乱得乱窜。楚天闻顺着墙上的信息理清了潜影基地大致信息。

　　整个基地只是看起来庞大，实质上的核心区域是三艘联通的大型星舰，分布在周围的都只是些小型空间站，可用的地方并不多，只是像雪花一样展开的画面让人产生了错觉，误以为他们实力雄厚。

　　“虚张声势。”周云洄鼻子哼气，“看起来也就这样。”

　　楚天闻抿了抿嘴角，听出话里带着酸气，“的确，综合实力肯定不如游蛇。”

　　“这么大的地方，潜影背后的金主挺舍得投入。”周云洄轻飘飘说了句，随后双手插兜扭头就走。

　　好话没有得到好态度，反倒矛盾呼叫转移，来到自己的身上。楚天闻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非常诚恳地说：“如果你也想要把游蛇弄到这样的水平，以我目前的资金来看，等到我100岁踏入衰老期之前...”

　　“就能实现？”周云洄抬起眼皮瞄向旁边的人。

　　“我就当这是你对我实力的认可了，但很遗憾的是，我并没有那么多钱。”楚天闻一脸正色地戳破他幻想的泡泡，直白地说出残酷的事实。

　　如果李瑞纳真是潜影背后的人，以他的资金去供养这样的团队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利用他所在的X1星系的资源去供养，这倒是符合实际。

　　X1是波塞冬星域内发展较好，也是资源最多的一个星系，比起重工的X2和重农的X3，掌握贸易命脉和重要星际航道的X1就是金钱的沃土了。

　　两人走到仓库二区，这是索索感应到沙罗号残存信息流最强烈的区域。周云洄东张西望地探脑袋，发现这里也存放着不少合金箱。

　　“这些数量都够组建一支军队了吧。”周云洄放低声音问。

　　楚天闻顺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去，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眼底也透着些担忧，“不止。”

　　仿生人的数量远超自己的计算，他不由得加快脚步，想着快点找到沙罗号的信息发射点，离开之后将这里的情况逐一汇报到塞壬星。

　　周云洄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有意无意地看向楚天闻那张紧绷着的脸，心里大致猜出个原由。但他并不关心，也不在乎是否会发生内乱。如果真的鹬蚌相争，那他乐意渔翁得利，趁着这些人混乱时候找到瑟法斯的种子，复苏故土。

　　楚天闻的脚步突然停下，定身站在一个仓库门口，然后飞快地小跑进去。周云洄急忙跟上，发现里面没有成排的合金箱，只孤零零地摆放着被炸开花边的半截星舰残体。

　　这块巨大的破铜烂铁让人无法想到这就是当初的沙罗号。它被层特制的保护滑层覆盖着，还保留着事故发生时的模样，与楚天闻记忆重叠，就像是贴上缺失的拼图，让那天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周云洄站在原地静静望着楚天闻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入舰体，虽然他表情看不出丝毫的难过与伤心，但微妙的情绪变化还是一点点从身体里钻出。

　　楚天闻越往里走，残存的信息流就越明显，直到他停在安全舱的位置。

　　当初逃生通道被封死，安全舱的供氧系统也被破坏，每一个舱体的氧气含量都只能维持两个小时左右，而第一批救援队是爆炸发生后的八小时才匆忙赶到。

　　是许文琳和楚舟行将所有生还的可能都放在他身上，甚至还在安全舱外围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缓冲保护圈，楚天闻才能活下来。

　　他伸手抚摸着安全舱，缓冲圈留下的黏液已经干透，定睛一看，这些痕迹像是藤蔓一样交缠。楚天闻蹙起眉心，发现有两种不同的印记，一个是舱体自带的，而一个是后来附着的。

　　难道爆炸案发生之后，在救援来到之前，沙罗号附近还有其他人？就在楚天闻思索之际，收纳袋里的索索直直跳出，像磁铁一样吸在安全舱的数据屏上。

　　周云洄走进来时，见楚天闻的脸几乎都要贴在上面，沿着视线看去发现他正在研究一圈圈深褐色的印子，好奇地开口：“你在做什么？”

　　楚天闻听到他的声音立马直起身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

　　周云洄慢慢靠近，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那圈痕迹，没有多问，转而看向周围，“里面还挺干净，一点灰都没有，就像有人经常来打扫一样。”

　　他话音刚落，外边就响起交谈声。

　　“怎么又要来这里，隔三岔五就来检索一次，也没什么新发现啊。”

　　楚天闻皱起眉瞥了眼周云洄，用口型说道：‘乌鸦嘴。’

　　周云洄伸出手在嘴边画了个叉，耸了耸肩挤出个尴尬的笑脸。他们放缓呼吸，脚步一点点地像蚂蚁一样挪动，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朝着安全舱后面的挡板挪去。

　　外面的人安静下来，脚步也随着停止，伴随着几声机械响动，说话声又再度响起。

　　“万一火种的源头就藏在这里呢？那两个人身上不就提取出有关物了吗？耐心点，这个活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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