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狱中相会
林荫浑浑噩噩的回到肖府,肖夫人扶住六神无主的林荫,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颈间,“阿荫,我都知道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淡淡的荷香钻进林荫的鼻尖,这荷香怎么是酸的呢?酸的连眼泪都止不住,林荫哭着说:“嫂嫂,舅父不会害兄长的,王家也不会。”
肖夫人顺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声音也哽咽了几分:“你兄长福大命大,敌人的刀剑都不曾要他性命,这家门口的河水哪里能奈何的了他。”
“阿荫,没事的,肖启会平安无事,肖茂也一定会查清楚的,别怕,你永远是我们肖家人。”
林荫一夜难眠,次日清晨肖茂才匆匆回府,霰雾难消,天光不明,晨间的露水还挂在肖茂的发髻间。
他看着林荫和嫂嫂担忧又期盼的眼神,说了句:“肚子饿了,有什么吃的?”
肖夫人赶紧转身,“有有有,我去给你下碗面,阿荫,你也没吃,正好你们俩一人一碗。”
林荫抿着唇,忐忑不安,她不知如何说服肖茂,良久才开口:“还请救救王家,舅父舅母从来没有害人之心,他们绝对不会害肖将军,我们已经是姻亲,于情于理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舅父舅母不会,不会。”
肖茂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打断她:“我和瑞王都被留在宫里了。”
“嗯。”
“如今彦之已经领旨前去查探船况,兄长还未寻到,长远军死了百人,未留一个活口,圣上需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林荫面色更加沉重:“嗯。”
“此事涉及王家,你舅父和几位哥哥已经上了通缉榜,我不得涉案,但是可以从旁督办。”
“嗯。”
肖茂看着那双藏着很多话的眼睛,声音低沉:“至少还没查清前,他们在狱中更安全。”
“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外祖母年事已高,舅母又病了,我怕。”
肖夫人将面端来,肖茂拿起筷子,“先吃吧。”说着狼吞虎咽起来,倒像是真的饿极了。
见了肖茂林荫忍不住想问东问西,见不到肖茂她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莲沁看着来回踱步的林荫,将她按下,“夫人,你趁现在休息下吧,要是晚上才能去呢?”
竟让莲沁说着了,直至子时,肖茂才带着一件黑斗篷回来。
“扮作李振,随我去京兆尹。”
肖茂挑着灯笼走在前面,林荫抱着几床被褥跟在后面,到了监狱门口,狱卒十分为难,“肖大人,这郑大人下的死命令,谁也不能进去,您看这。”
肖茂皱着眉,“是谁都不让进,还是唯独我肖茂不能进?”
“肖大人,您别为难我们啊。”狱卒低眉顺眼的说着,还未等肖茂反应,几个太监踉踉跄跄的走到了跟前。
太监掏出个令牌,明晃晃的瑞字快要抵到狱卒的脑袋上了,“给杂家让开,瑞王命我等前来接人,这郑大人可是知晓的!”
狱卒慌忙让开,肖茂冷哼着:“看来不是谁都不能进啊。”
“大人,您这说的哪里话。”
肖茂打断他,“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不进去便是,送些保暖衣物总行吧,有公公在你们还怕对什么!”
几个狱卒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肖茂掏出一锭金子,“嗯?”
“诶诶诶,大人体恤。”
林荫跟着几个太监一路进了狱中。
狱中潮湿,混杂着一股腥臭,林荫抱着高过头顶的被褥,太监走的匆忙,林荫也不敢落下。
不一会儿便到了,林荫不敢说话,狱卒自然是紧着瑞王侍下优先,“公公您看,是哪个人?”
太监看着牢房里哆嗦着众人,娘娘的说:“都个杂家抬起头来!”
王家人闻声都好奇的抬起头,太监捻着兰花指堵着鼻子,面上十分嫌弃,“你们谁是方婉容?”
方婉容从王老太太身边慢慢站起来,林荫侧目看着她,虽在狱中,依然是清丽动人,不像几位嫂嫂和芝芝,发髻都松散了。
“公公找我何事?”
尖锐的声音又起:“你就是方婉容?”
“行吧,跟杂家走吧。”
王老夫人听见她要被带走,双手着急的在空中挥舞,“婉容,婉容?”
方婉容拉住她的手,“祖母,我在。”
“你们,你们要带婉容去哪!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姑娘能知道什么?”王老夫人真是疼极了这个外姓的孙女,生怕方婉容遭遇不测。
太监早就没了耐心,“怎么瑞王府会比这不见天日的牢房差?给我带走!”
一听是瑞王,老夫人慢慢松开手,方夫人更是激动的站起来,“婉容,婉容,带我一起走,我,我也不是王家人。”
方婉容向太监行了一礼,“公公,我母亲她”
“杂家只能带一人。”
方婉容面色凄凄,小脸上抬间已满是泪痕,委屈的模样连林荫看了都不由感叹,瑞王迟早是要被骗的连裤衩子都不剩。
“若是如此,婉容便不走了,我要同祖母和母亲在一起。”
“不行!”方夫人连连摆手,虎毒尚不食子,她一咬牙,将方婉容推至门口,“你放心去吧,母亲等你,我们婉容可不像林荫那般没良心,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老夫人也放话:“去吧,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一捧黄土不过或早或晚的事。”
方婉容依依不舍的走出牢房,太监皱着眉,催促着:“您快请吧,再迟些,天都要亮了。”
狱卒点头哈腰的送太监离开,走时想起来林荫,喊道:“你,快点的!”
林荫带着斗篷,躬着身子点头,方夫人泪眼婆娑的瞧着婉容离开,嘴上不依不饶:“这都一日了,林荫都不曾来牢里看看我们,当真是养不熟,当初要是婉容嫁给肖家,说不定咱们都不用进来。”
林荫见牢房里再没外人,才拉开了斗篷,向她们一一望去,大家都形容憔悴,大嫂挺着肚子更是疲惫,刘芝芝一眼就瞧出了她,“阿荫!”
方夫人听了声音低了下去,嘴上依旧不依不饶:“还阿荫,现在多念念婉容吧。”
“是阿荫来了!”
林荫懒得管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草席上,拿出被褥盖到老夫人脚边,“阿荫来迟了,夜里湿寒,您别着凉了。”
老夫人顺着被褥摸到林荫的手,“阿荫,你方才可见到婉容了?她去了瑞王府,姐妹之间要相互照应,咳咳咳。”
林荫嗯了一声,顺了顺老夫人的背,又将被褥分给王夫人和芝芝,“舅母,这还有一些吃食,我和肖茂已经在想办法了,你们照顾好自己,我会想办法再来的。”
王夫人捏着林荫的手,双目通红,“阿荫,我倒无妨,只是你外祖母年事已高,你大嫂又有八个月的身孕,若是能让她们先回去。”
林荫感到手中有异物,看着王夫人点点头,鼻头发酸,“舅母,阿荫省得,你们再等等,保重身子,阿荫一定想办法。”
刘芝芝拭去王夫人的眼泪,“我们要相信阿荫。”
“芝芝,要辛苦你照顾好她们了。”林荫扫视了一圈,方夫人闭着眼倚在牢房里假寐,却未见王文风。
“五郎呢?”
刘芝芝摇头担忧道:“五郎并未与我们关在一处,也不知现下他是什么情况。”
林荫宽慰道:“放心,还没查清之前五郎是安全的,你们也是安全的。”
说完林荫一顿,肖茂的话在耳边响起,他的话从来简短,却如此有效。
林荫将他的话一一转述,“如今肖将军还未寻到,长远军死了百人,圣上必须抓人,此事肖茂虽不能明着帮忙,但是今日也是他助我前来的,就等着舅父和哥哥们回都城了。”
林荫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让牢房都热乎了几分,王夫人将林荫的斗篷拉起来,“委屈你了,在肖府也照顾好自己,他们没有责怪你吧?”
“舅母放心,阿荫很好。”
王夫人捏紧她的手,“嗯,快走吧,马上就是你外祖父的忌日了,你外祖父还未瞧过你,你去替我们看看他。”
林荫应下。
她沿着昏暗狭长的走道,步履匆匆,终于离那带着星光的出口越来越近,那些星光里衬出一个人影,身姿挺阔,眉目如画。
林荫摊开手,是一把雕花的钥匙。
肖茂看着驻足不前的林荫,开口道:“看什么呢,还不走。”
林荫闻声惊醒,将钥匙攥回手心,提步跟上他,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一高一矮。
方婉容被接到宫外的一栋宅子里,入院牌匾上刻着梅苑,侍女鱼贯而出,方婉容只看得到这些侍女们的发髻,一个个躬身跪着,皆不曾抬头,“方姑娘就在此安心歇息。”
“不是瑞王府么?”
太监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当瑞王府想进就进?”
方婉容立刻屈了屈腰身,“是婉容唐突了,劳烦公公。”
太监将人送到,一扫手中的拂尘,叉着步子离开,一个侍女赶紧将披肩戴在方婉容身上,“姑娘您请,殿下已经为您安排好了。”
披肩阻隔了这初冬的寒风,踏进梅苑,方婉容感觉脸上明显温暖起来,这一路的石子路竟都摆上了暖炉,将这一院未开花的梅树都衬的红火起来。
那侍女依旧低着头,扶着方婉容,“夜寒露重,殿下怕姑娘着凉了,特地叮嘱供着暖炉,奴婢名春寒,以后您就是梅苑的主子,姑娘有什么尽管吩咐奴婢们。”
方婉容行至屋檐下回身,这一路的忐忑和窃喜,终于化成了暖炉里的炭火,拥有了片刻的温暖。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