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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这十年来,不止浅夏在纽约很想许星禾。许星禾在锦城也很想她,他记得他的手机屏保永远都是偷拍浅夏吃烤地瓜的可爱模样。那张照片是他们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冬日拍的,浅夏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围着姜黄色的围巾,手里捧着刚出炉的烤地瓜,热气氤氲了她的脸庞,她嘴角沾着一点地瓜的碎屑,眼睛弯成了月牙,满是笑意。许星禾每次看到这张照片,心里都会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馨的时刻。
她失联的第二年,家里哥哥许翊川以继承者的身份继承了家里的一切,父母也退休了。简然和于念也很想浅夏,毕竟他们从小玩到大。
简然常常会去浅夏以前住过的房间,看着浅夏留在那里的画具和书籍,心里空落落的。于念则会翻出她们以前一起拍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看,回忆着那些美好的时光。
失联的第三年,也是高三,简然和林深上了同一所大学。林深学了医学专业,他希望以后能帮助更多的人,也希望能在浅夏回来时,为她的健康保驾护航。简然学了美术专业,她想用画笔记录下生活中的美好,也期待着有一天能为浅夏画一幅画像。阮明玥和于念是同一所大学都学了法律相关的专业,她们希望能用法律知识维护正义,也想在浅夏遇到困难时,能为她提供帮助。
只有许星禾不上了,他开始了全球各地跑的生活,包括纽约。他去纽约,一方面是为了寻找浅夏的踪迹,另一方面也是想在不同的地方感受生活,让自己不至于被思念压垮。他们或许会在某个瞬间擦肩而过,但浅夏在纽约的变化太多,就算擦肩而过或许也认不出来。
纽约是一个繁华又快节奏的城市,浅夏为了适应那里的生活,剪短了头发,学会了流利的英语,穿着时尚的服装,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第四年,五人重新在暑假时聚在一起,他们的眼里充满疲惫。每个人都因为专业问题开始绝望,许星禾的身体也越来越弱。
林深每天都要面对繁重的医学课程和实习任务,常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简然在美术专业遇到了瓶颈,他觉得自己的画作总是缺乏灵感。阮明玥和于念在法律专业的学习中遇到了很多困难,复杂的法律条文让她们头疼不已。
许星禾因为长期的奔波和思念,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经常生病。这次相聚,大家都想从彼此身上获得一些力量和安慰,却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压力。
很快五年过去了,许星禾也开始停下脚步慢慢寻找她的影子。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四处闯荡的少年,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他会去浅夏可能去过的城市,走过她或许停留过的街道,在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咖啡馆里,点一杯她曾经爱喝的拿铁,静静地坐上一下午,想象着她是否也在这里留下过足迹。
再次重逢时,五人都失去了那些疲惫。岁月的打磨让他们褪去了青涩,多了成熟的韵味。简然和林深很正式公开他们的关系,只是他们都在高一那年就心知肚明。那天阳光正好,在一次朋友聚会中,林深自然地牵起简然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神里满是默契与爱意,无需过多言语,大家便心照不宣地送上祝福。
第六年,许翊川将一部分公司交给许星禾打理,他也不负众望的将公司打理的全球五百强。许星禾凭借着精准的商业眼光和果断的决策力,在商场上披荆斩棘。他对市场趋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总能提前布局,抓住机遇。在他的带领下,公司不断拓展业务版图,在国际市场上崭露头角,成功跻身全球五百强。
这个时候的浅夏已经继承公司并且上了一百强。曾经的她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不怕有任何后果,如今却要看各种各样的人的脸色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前走。浅夏接手家族企业后,面临着诸多挑战。商场的尔虞我诈让她不得不收敛锋芒,学会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周旋。她努力学习管理知识,提升自己的领导能力,带领公司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站稳脚跟,成功进入全球一百强。她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与张扬,变得更加内敛和坚韧,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又坚定无比。
第七年,他们毕业了。曾经承载着青春梦想的毕业季,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充满对未来的憧憬与忐忑,反而多了几分对过往的眷恋与对未来的笃定。
他们没有去自己专业的地方上班。简然和林深,这对在青春岁月里就心意相通的伴侣,选择了开一间工作室,投身于独立电影的创作。工作室的名字,是他们在无数个夜晚,对着闪烁的电脑屏幕,经过无数次的争论与磨合后确定的——“拾光映画”,寓意着拾起那些被时光珍藏的美好瞬间,用影像将其定格。
工作室的启动资金,是他们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没有昂贵的设备,他们就东拼西凑,淘来二手的摄像机和剪辑台;没有宽敞的场地,他们就把简然父母闲置的车库打扫干净,作为临时的办公地点。他们的第一部短片,讲述的是一个关于青春与遗憾的故事,灵感来源于他们共同的高中回忆。为了拍摄一个雨中的场景,他们在倾盆大雨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动作,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却浇不灭他们眼中的热情。
于念选择了继续深造。她深知法律之路的漫长与艰辛,只有不断地学习,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加坚定。她每天穿梭于图书馆和教室之间,厚厚的法律典籍在她的手中翻得卷了边。偶尔,她也会去简然和林深的工作室帮忙,为他们处理一些合同方面的问题,看着他们为了梦想而努力的样子,她的心中也充满了力量。
许星禾则选择了接手家里的书店。这家书店,是他父亲一生的心血,也是他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角落。书店的名字叫做“墨香斋”,古朴的招牌上,刻着岁月的痕迹。许星禾接手后,并没有对书店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而是在原有风格的基础上,增添了一些新的元素。他在书店的一角,开辟了一个小小的咖啡区,读者可以在这里一边品尝着香醇的咖啡,一边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他还定期举办一些读书分享会,邀请当地的作家和学者来与读者交流。渐渐地,“墨香斋”重新焕发出了生机,成为了锦城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线。
五人很快同居了。他们租下了一套宽敞的公寓,将其布置得温馨而舒适。客厅的墙上,挂着他们共同的照片,记录着那些美好的瞬间。厨房里,总是飘着饭菜的香气,那是简然和林深在忙碌之余,为大家精心准备的。他们的生活,虽然平淡,却充满了温暖与默契。
他们依旧在继续寻找有关浅夏的任何信息。许星禾会在每一次去纽约出差的时候,特意去浅夏曾经就读的学校和可能去过的地方,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简然和林深则会在创作电影的过程中,留意每一个可能与浅夏有关的故事。于念也会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在网络上搜索着浅夏的名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努力着,也在共同的回忆里坚守着。他们相信,总有一天,浅夏会像他们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重新回到他们的生命里。而在此之前,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守着这份珍贵的情谊,等待着她的归来。
第八年,日子平平无奇,像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他们就这样一边找浅夏,一边做自己的事。许星禾每日守着书店,将那些承载着岁月痕迹的书籍仔细整理,期待着某一天浅夏会推开那扇熟悉的门。简然和林深的工作室渐渐有了名气,他们的独立电影开始在一些小型影展上崭露头角,每一部作品都倾注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浅夏的思念。于念则沉浸在法学的海洋里,为即将到来的博士毕业答辩做着最后的准备。
第九年,于念博士毕业,他们也去了美国定居。在异国他乡,他们各凭本事更上一层楼。于念凭借着扎实的专业知识和对中文的热爱,开始在大学教学生中文和锦城的方言。她的课堂总是充满欢声笑语,学生们被她口中那独特的锦城方言所吸引,也被她讲述的关于锦城的故事所打动。许星禾在纽约开设了一家分店,将“墨香斋”的书香带到了大洋彼岸。简然和林深的电影事业更是蒸蒸日上,他们的作品开始受到国际影坛的关注。
第九年,于念博士毕业的那天,阳光把她的博士服镀得发亮。五人在学校草坪上拍了张合照,背景里的钟楼敲了十二下,像是在为他们的新阶段敲开序幕。
在异国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像被风推着往前跑。于念顺利进入当地一所大学任教,课堂上总爱教学生说锦城话——“耍朋友”“巴适”“安逸”这些词从金发碧眼的学生嘴里蹦出来,总让她想起高中时和浅夏在走廊里追着打闹的日子。下课后她会去图书馆翻旧报纸,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任何熟悉的名字。
许星禾把“墨香斋”的分店开在了纽约一条安静的街道,店里特意留了个角落摆着锦城的竹椅和盖碗茶。常有华人来这儿喝茶看书,他总忍不住多问一句“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浅夏的女孩”,得到的大多是摇头,但他还是每天擦干净那个角落的桌子,像在等谁来坐。
简然和林深的工作室搬进了更大的空间,他们拍的第二部电影入围了一个独立电影节。首映礼那天,镜头扫过台下时,林深下意识握住简然的手——以前浅夏总说要当他们电影的女主角,此刻空着的座位让两人心里都空了一块。散场后他们去了唐人街,买了串浅夏爱吃的糖葫芦,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吃,糖渣掉在地上,像没说出口的想念。
日子在忙碌里滑得很快,他们偶尔会在深夜围坐在公寓的沙发上,翻出浅夏以前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笑得露出小虎牙,手里举着半块冰粉。“她现在会不会也在哪个城市吃冰粉?”于念突然问,没人回答,只有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每个人沉默的脸上。
他们知道,寻找或许会是场漫长的跋涉,但只要彼此还在身边,那些关于浅夏的碎片就不会被时光磨掉。就像许星禾书店里那盏总亮到深夜的灯,简然镜头里总留着的一个空位,于念教案里夹着的那张锦城地图——他们都在等,却也都默契地明白,有些等待,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全球商业榜单公布,浅夏的公司稳坐第一强的位置。庆功宴上,水晶灯的光芒洒在她身上,衣香鬓影间满是恭维与赞叹,可她脸上始终没什么起伏,像罩着一层薄冰,分不清是登顶的淡然,还是藏起了所有情绪。
身边陪着的,只有刚满十五岁的弟弟浅宇辰。少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个子刚及她的肩膀,却总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她被敬酒时悄悄挡在前面:“我姐胃不好,我替她喝。”浅夏只是垂眸看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只有在他被香槟呛到时,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指尖轻得像一片羽毛。
浅宇辰知道姐姐不爱说话,就总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会把学校里的趣事编成小故事讲给她听,会把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草莓糖塞给她,说“含着这个,谈判的时候就不苦了”。浅夏每次都收下,却很少吃,那些糖在抽屉里堆成小小的山,像他小心翼翼堆起的温暖,始终没能融化她周身的清冷。
后来,五人带着浅宇辰去了他们在纽约定居的家。公寓不算奢华,却处处透着生活的温度——墙上贴着简然和林深拍的电影海报,书架上摆着于念的法学书籍,角落里堆着许星禾从锦城带来的旧书,餐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带着锦城味道的腌菜。
浅宇辰眼睛亮了,好奇地摸了摸沙发上的抱枕,那上面绣着锦城的芙蓉花图案。“哇,这里好像奶奶家!”他转头朝浅夏喊,语气里满是雀跃。
浅夏只是站在玄关,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许星禾身上,摇了摇头。“晚点我会让阿辰带你们去我家。”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语气淡得像一杯凉白开,听不出任何情绪。
许星禾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钝痛蔓延开来。他记得十七岁的浅夏,会咋咋呼呼地冲进他家,抢他手里的冰可乐,会指着他房间里的海报吐槽“这乐队也太土了”,眼睛里永远燃着光,连生气时都带着鲜活的热度。可眼前的她,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连拒绝都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简然悄悄碰了碰林深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于念走上前,想拉浅夏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姐的家很大,有游泳池!”浅宇辰没察觉到气氛的微妙,还在兴冲冲地补充,“就是……平时只有我和张阿姨在,姐总在公司。”
浅夏没有接话,只是对浅宇辰说:“你先在这里玩会儿,我去打个电话。”说完便转身走向阳台,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树。
许星禾看着她的背影,指尖掐进了掌心。十年时光,她把自己打磨成了坚硬的模样,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精心计算过的距离。他知道,她不是不想靠近,只是那些年独自走过的路,早已在她心里筑起了高墙,而他,连同这份重逢的暖意,都被隔在了墙外。
她那最爱的长发已经剪短,齐肩的长度衬得侧脸线条愈发利落。这些年,无论凌晨几点从公司出来,或是清晨被会议叫醒,她永远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全妆——眼线锋利,唇色是沉稳的豆沙红,搭配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包臀裙,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像一柄收鞘的刀,精致却带着距离感。
阳台的风掀起她的裙摆一角,她挂断电话转过身,正撞见许星禾站在身后。他的手在身侧攥了又松,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应该……结婚了吧?”
浅夏闻言,忽然轻笑了笑。那笑意很淡,只在嘴角漾开一瞬,像水面掠过的涟漪,快得抓不住。“这话应该我问你。”她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我早就提不起兴趣了。不婚主义,知道吗?”
许星禾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呼吸一滞。他记得十七岁的她,趴在课桌上偷偷画他的侧影,会红着脸说“以后想穿白色婚纱”,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漫天星光。可现在,她轻描淡写地说出“不婚主义”四个字,语气里的漠然,比任何拒绝都更伤人。
风从阳台灌进来,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垂上一枚极简的铂金耳钉,再没说一个字,转身走回客厅,留给许星禾一个挺直的、再无波澜的背影。
客厅里,浅宇辰正缠着于念讲锦城的故事,简然和林深在厨房忙活,空气里飘着饭菜香。可许星禾站在原地,只觉得那笑声还在耳边回响,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把十年间积攒的念想,刺得千疮百孔。
浅夏的变化太明显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曾经那个会在阳光下大笑、会为一点小事闹别扭的姑娘,如今像被时光磨去了所有棱角,只剩下精致的外壳和拒人千里的淡然。可这些变化背后的重量,只有浅宇辰最清楚。
晚些时候,浅宇辰带着大家去浅夏家的路上,他攥着书包带,忽然小声跟身边的于念说:“于念姐姐,我姐她不是故意对你们冷淡的。”
于念放缓脚步,蹲下来看着他:“阿辰,你跟我们说说,这些年你们过得好不好?”
少年的眼圈红了,声音也低了下去:“姐刚到纽约那年,我才六岁,半夜总听见姐姐在哭。她那时候才二十出头,要应付公司里的叔叔伯伯,还要带我,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有次她发烧到39度,还硬撑着去开董事会,回来的时候站都站不稳……”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她以前不喜欢穿黑裙子的,说太严肃,是后来有个董事说‘小姑娘家穿得太嫩,镇不住场’,她第二天就把所有裙子换成了黑色。还有头发,是去年为了省时间剪的,她说长头发吹造型太耽误事……”
林深走在后面,听见这些话,悄悄碰了碰简然的胳膊,两人眼里都泛了酸。许星禾落在最后,指尖插在口袋里,攥得发白——原来那些看似云淡风轻的变化,都是被岁月一刀刀刻出来的。
浅宇辰抬头看了看远处那栋亮着灯的摩天大楼,那是浅夏的家。“她总说自己是不婚主义,其实是怕……”少年没再说下去,只是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她怕别人图的是她的公司,不是她这个人。”
风穿过纽约的街道,带着一丝凉意。他们终于明白,浅夏脸上的平静不是冷漠,而是用十年时光筑起的铠甲,铠甲之下,藏着的还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十七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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